第八百五十章 獻祭

  自天外而來,佇立於極北雪原腹地之上數百年的琉璃大城,此時正處於毀滅崩潰的邊緣。

  在老王爺捧日神通所形成的紅芒海嘯衝擊之下,整個琉璃城國度已經被徹底撕裂成了東西兩部分,同時城中大量密密麻麻的裂縫繼續開裂,在如此情形之下,時間的每一息流逝,就意味著琉璃城距離徹底毀滅的深淵更近一步。

  聖人的靈覺要超出一般人太多太多,因此冰原女聖可以清晰的感應到那一股不斷在地底聚集,正在如饕餮般吞噬著雪原之上幾乎所有元氣,並且無限增強的毀滅氣息。

  一旦這一式捧日神通的最終奧義大日湮滅徹底爆發,她護不住身下的琉璃城,因此女聖將目光看向了關正卿,因為關正卿手中,有著贏氏前朝萬載傳承的最後底蘊。

  琉璃城中部的人族驛站廣場,因為冰原女聖本體在此,所以廣場地面之上的裂縫並不多,但儘管如此,那一波波自下方傳來的狂烈抖動卻絲毫未減弱,反而一波比一波強烈,使得此時正被祭壇冰封於內的南客商會眾人,感覺自己此時就如同海嘯之中的一葉扁舟,不停上下沉浮。

  方掌柜畢竟經歷過大風大浪,因此其心智比一般人要堅定太多,劇烈抖動之下,這位中年掌柜的雙眸由原先的驚駭逐漸轉為沉穩堅定,環顧四周之後,將手中被龍槍貫穿整個心口的雪煙交給身後的少女珍珠,張嘴發出一聲高喝:

  「珍珠,快按住她的傷口,想辦法止住噴涌而出的鮮血,否則大動脈被撕裂的她,堅持不了太久。」

  方掌柜的話音剛落,其身後的珍珠手腳並用,自後方快速爬到中年掌柜的身旁,隨後少女低下頭,一咬牙,直接伸出手,用力按住雪煙正在不斷向外湧出鮮血的胸口。

  白皙的手掌與鮮紅滾燙的鮮血剛一接觸,少女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無比,而那自指縫噴出的血液,濺了其一臉,珍珠的整個身軀都在不停的顫抖,但是這位堅強的姑娘死死咬住嘴唇,然後帶著些許哭腔的聲音向外傳出:

  「爹,我按不住,著血湧出的太猛了!」

  「別慌,撕下裡衣袖口,按爹以前教給你的方法,做一個包紮,手不要抖。」

  語畢之後,方掌柜抬頭繼續注視著前方,透過冰封祭壇,其可以清晰的看到關正卿正蹲下身子,將手中那一座通體金色的浮雕城市緩緩放到地面之上,隨後原本這一座巴掌大小的城市浮雕,開始向外驟然釋放大量的金光。

  這金光起初還極為微弱,但是只用了短短几息,便猶如太陽升起一般,一瞬間變得極為刺目,並且其沿著琉璃城的地面,向著四面八方直接鋪開。

  同一時間,冰封祭壇之內的那一座蒼茫防禦石像塔,同樣向外噴湧出大量藍白色光芒,將那金光阻擋在外,方掌柜將眼睛眯起,想要努力去看清那金色光芒之中的景象,便聽身後響起珍珠極為欣喜的聲音:

  「擋住了,擋住了,她的血暫時止住了,我給她再餵一點炎椒水,或許能保住這位聖女的性命。」

  但是珍珠的話語還未落,下方的雪煙,忽然發出一聲極為痛苦悶哼,隨後原本被被布條包紮住止血的槍傷口再一次迸裂出大量鮮血,而且還伴隨著大量青紅色的禁忌氣息向外衝出。

  「怎麼會這樣!」

  珍珠發出一聲驚呼,再次伸出手試圖那按住鮮血狂涌的傷口,隨後一道極為虛弱的聲音自下方響起:

  「姑娘,沒用的,禁忌法則氣息不除,這槍傷堵不住的。」

  雪煙的嘴唇動了動,隨後其睜開了眼眸,繼續輕輕開口道:

  「麻煩扶我起來。」

  珍珠聞言,趕忙將雪煙輕輕扶起,隨後這位面上毫無血色的雪民聖女,注視著前方遮蓋了一切的金色光芒,不知是不是錯覺,整個南客商會的眾人只覺於金光之下,原本猶如海浪翻滾一般大地忽然停止了抖動,緊接著,一道年輕沉穩的聲音自金光之中滾滾響起:

  「女聖大人,既然我等已經別無選擇,那麼目的應該統一,想要逃出生天,飛到那北方之極,你我都要付出些代價。」

  關正卿那修長的身影於金色光芒之中若隱若現,身上的黑袍四處飛舞,隨後他抬頭注視著上方依舊面容模糊,看不清表情的冰原女聖,年輕的聲音再次向外傳出:

  「女聖可否感應目前整個琉璃城,還剩餘多少雪民倖存?」

  「五成,約千萬之數。」

  冰原女聖的回應聲響起之後,關正卿沒有任何猶豫,猛地抬頭,整個眸子中冰冷無比,直接張嘴開口道:

  「我要這些全部雪民的命,要用他們的鮮血和靈魂,去重新鑄就那一座無上殷墟古都。

  「我知道如女聖這般以神道和聖道結合,走捷逕入聖道存在,會在所有的信徒識海之中種下信仰之種,可以一瞬間將其完全提取,作為最後手段,而現在,我手中的殷墟城,需要能量!」

  話音落下,關正卿面色不變,直接向著冰原女聖的方向猛地踏出一步,於刺目金光的照耀之下,甚至帶上了一股讓人難以直視的威嚴,繼續開口道:

  「只要殷墟城再現世間,不單單可以護住我等於這一式神通之下倖存,而且還能如我之前所言,成為翹起整個神州浩土北方一角的支點,同時有了這一個支點,我等就可由此前往那處太玄之地。

  「換而言之,女聖大人,您可以回家了!」

  關正卿這平淡的話音,無異於平地驚雷,不單單是冰封祭壇之內的所有人面色狂變,就連冰原女聖模糊迷光之後的面容同樣雙眸睜大,難以置信。

  雖然已經聽過關正卿要親自創造出一個支點的想法,但冰原女聖自己也未能想到,關正卿一上來的要求,便是如此的殘暴以及血腥,那是足足上千萬雪民的鮮活生命,而且這不是簡簡單單的死亡,是鮮血,靈魂,所有一切的獻祭!

  「不,不要,別答應,師傅,雪民同樣是您的子民。」

  躺在珍珠懷裡,意識逐漸模糊的雪煙,抬起右手,無力的伸向前方,想要去伸手抓住遠處那金光之內,冰原女聖身上飛揚的裙擺,去祈求這位所有雪民的信仰的神,不要拋棄那虔誠的信徒。

  冰原女聖陷入了沉默,哪怕她是掙脫了凡人桎梏的陸地神仙,她依舊陷入了沉默,但在如此危及的情況之下,沉默便代表著允許。

  「不要!」

  雪煙的身軀狠狠一個顫抖,口中向外吐出大量鮮血,整個人的氣息瞬間減弱大半,變得氣若遊絲,甚至連身軀都開始逐漸冰冷,而關正卿的雙眸一瞬間大亮,雙手按住金光鋪滿的地面,滾滾聲音響徹全城:

  「萬載殷墟,偉岸無邊,乾坤輪轉,再現世間!」

  滾滾聲音落下,原本鋪滿整個破碎琉璃城金光,在一瞬間由金轉為漆黑無比。

  同時,琉璃城的上空,梁破如流星般的身軀,依然在急速向下墜落,而其下落的地點赫然是琉璃城內的人族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