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大夏無江湖?」
聽著司馬安南那帶著斬釘截鐵的聲音,其身旁的趙御面色不變,輕輕喃喃道,隨後其繼續開口一問:
「司馬安南,何為江湖?」
年輕帝王沉穩的詢問聲落下,司馬安南隨後陷入了沉凝,隨後揮手張開一把摺扇,輕輕搖擺之後,淡淡開口回答道:
「廟堂近,江湖遠,在我等看來,遠離廟堂之地,皆是江湖。」
「那依你之見,大夏的江湖其實早就沒了。」
趙御烏木般的黑眸,注視著下方龐大無邊的神京雄城,隨後年輕帝王抬起手,對著下方輕輕一握,沉穩的聲音繼續傳出:
「四海之內,皆為疆土,整個神州浩土,都是大夏的土地,皆為廟堂管轄,因此江湖,自太祖爺爺立朝之時便已經沒了。」
「但有些宗門,有些修士的心裡,還留著江湖!」
司馬安南面色肅穆,雙眸之中煞氣一閃而逝,隨後便聽趙御的聲音隨後繼續響起:
「因此修士才是江湖,恩怨是江湖,以及妄圖超越大夏律法,直接解決恩怨的不羈手段,也是江湖。」
年輕帝王語畢之後,司馬安南陷入了些許沉默,幾息之後,其耳邊再次響起了趙御那淡淡的聲音:
「一般而言,抱著江湖法則想法的修士,都是那些企圖宗門之人,如果朕沒記錯的話,司馬安南你所在的神機閣那可是曾是江湖之中的翹楚,山門設立於大夏之外的無盡山之內,那可是真正的遠離廟堂,怎麼你對於朕鏟滅江湖勢力,如此上心?」
此問一出,司馬安南俊朗的臉龐之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隨後喃喃開口道:
「陛下冤枉吶,神機閣分宇,宙二閣,陛下說的都是宇閣魂族所做之事,我等宙閣,本質上為人族,自然是一心向著大夏,而且在下既然是陛下的謀臣,自然要在其位,謀其事!」
「朕知曉神機閣傳承久遠,經歷人族歷程變遷,你知道的遠比一般人,這也是朕叫你來的原因。」
司馬安南聞言之後,雙眸之中逐漸露出了凝重之色,表情肅穆,隨後幽幽嘆了一口氣之後,繼續開口道:
「陛下,神京閣傳承九萬九千餘年,勢力龐大,而且我聽師尊曾言,他在那過往的時間河流之中,隱隱看到了一個更加龐大無比的神機閣,而我等,可能只是一個小小的分枝,這點暫且不提,但是廟堂和江湖,自某種意義之上是非黑即白的關係。
「一到亂世,家國崩碎,律法崩塌,人人都好似無根浮萍一般,朝不保夕,此種情形之下,江湖瘋狂滋長,一有恩怨,便利用江湖自己的法則行事,甚至留下了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劍客傳說,誠然,這所謂的江湖,是快意恩仇,是瀟灑快活,但是這背後,是無數普通子民的鮮血所堆積。」
司馬安南此時淡淡而談的聲音之中,有著無比的認真,就好似一個看透了整個世界最深處陰暗面的先知智者,將其輕聲,不帶任何私人情感的講述而出。
司馬安南雖然年歲尚淺,但是其在時間長河之內的摸索,看到的東西,遠比一般人的一輩子要多的多,隨後趙御點點頭,接著開口道:
「修士階層和普通人,就像是一個秤的兩端,需要去平衡,修士來自於普通人,因為強大,卻又脫離於普通人,朕知曉強大的力量,有時候會迷失人的心智。」
「陛下英明。」
銀色國度之內的司馬安南整了整衣袖,對著趙御一拱手,對著趙御繼續開口道:
「我神機閣宙閣看過了朝代的更迭,因此更加知曉一旦修士階層和普通人割裂,其後果將會是何等的可怕,所以臣建議陛下走一條曾經朝代都未走過的一條路,也是太祖陛下所走的路。」
司馬安南的聲音落下之後,趙御抬起頭,眸中銀光沉浮,嘴唇張開,緩緩吐出一句:
「你的意思,朕不單單要坐這廟堂之上的無上意志,同時也要做江湖之上的最強之人,將廟堂和所謂的江湖通通合在一處,如此一來,江湖也就不再是江湖?」
「正是!」
司馬安南隨後站起,對著盤坐餘地的趙御重重叩首,聲音繼續向外傳出:
「前朝贏氏時,贏皇帝執掌天下,但是卻設立了大國師統領天下修士,同樣企圖將兩相互統一,不得不說,前朝贏氏國祚延綿如此多年,與此有著分不開的關係,但是最後他們依然未曾成功。
「而大夏征戰天下,定鼎中原之後,太祖陛下舉世無雙,他成功以自身無敵的身姿,開闢一條新路,但是可惜卻無故失蹤,因此光州和偏遠地區的一些宗門,依然還在心中留著所謂的江湖。」
「在朕看來,那他們只是內心中的僥倖。」
「但僥倖依然存在不是麼,陛下?」
司馬安南抬頭,目光灼灼的注視著面前氣勢淵澄的趙御,繼續高聲開口道:
「臣知道您讓天輝軍和黑龍衛去參加那潛龍秘境,便是要讓那些宗門的年輕弟子們,內心敬畏,慕容和是整個江湖最鋒利的一柄劍,那封戰帖,是江湖最後的反擊,陛下的選擇,就代表著整個大夏對於那些宗門的選擇。
「倘若出動大軍平了萬劍山,那意味著大夏對宗門的態度是滅殺,是鎮壓,這是第一個選擇。
「而這第二個選擇,就是陛下此時的選擇,親自接戰,如果勝出,江湖將失去最後的銳氣和僥倖,只要趙氏一族的統治者修為最強,江湖將不再是江湖!」
語畢之後,司馬安南對著趙御再次重重一叩首,繼續開口道:
「臣知曉陛下知道這其中厲害,也做出了選擇,因此特來此處,叩謝陛下仁慈。」
白衣少年的叩首之下,趙御的面色不變,依舊盤腿,抬頭注視著身前,只是煌煌帝音向外席捲而出: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朕曾經對一人說過,整個天下之人,無論修行者也好,普通人也罷,都是朕的子民,自然也容得下他們的存在。
「人是江湖,恩怨是江湖,朕當然也容得下,但朕希望這江湖,是在律法之下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