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下鎮,是扭腰州通天峭壁之下,并州最西的一個小鎮,向來與世無爭,而且與外界接觸最多的就是每年夏季,前來挑戰神州浩土第一險道扭腰道的修士們,但是這些修士們向來神出鬼沒,平日裡同樣鮮有顯露人前。
因此崖下鎮的街道之上,突兀的出現一隊白甲披身,氣勢不凡的崑崙軍,立馬便引的周圍鎮民紛紛側目,隨後一路目送其踏入鎮子內的一間小院之內,才敢和周圍人議論,這小院不是原先客棧莫掌柜的屋子麼,是不是和鎮上唯一客棧莫名其妙地消失有關云云。
小院之內,無數氣勢於暗處籠罩之下,好似自成一界。
趙御依舊坐於角落中的那個老樹根之上,靜靜地看著下方跪地行李的崑崙軍總指揮使李英衛,這位鎮守西境崑崙山數十年如一日的中年男子,有著大雪山一樣的厚重,或許是因為終日與雪為伴,他的睫毛,是雪花般的白。
「李英衛,按照朕的命令,你應該帶著崑崙軍昨日便到此處接應,但是卻是今晨才到,朕需要一個解釋。」
煌煌帝音自上方滾滾而下,隨後響徹整個小院,趙御的聲音之中蘊含著無窮威嚴,李英衛抬頭,注視著年輕帝王的黑眸,隨後低垂頭顱,開口請罪道:
「卑職來遲,罪該萬死,甘願受罰!」
趙御看著面前跪了一地的崑崙軍將士,其中大部分都是青年,而且因為雪原的反射,皮膚變得比一般人還要黝黑和乾裂,面色逐漸緩和,揮揮手,繼續開口問道:
「爾等崑崙軍,路上可有突發情況?」
「回陛下,扭腰道中段於之前被的餮子整個砸裂,重新修補,需要大量工程,因此我等耗費了些許時間,而且有一事,卑職必須和陛下匯報。」
李英衛斬釘截鐵的話音落下,趙御的目光一凝,點點頭,隨後李英衛起身上前,來到年輕帝王耳邊輕輕一語。
剎那之後,趙御的雙手突然握緊,雙眸睜大,猛地轉頭,開口問道:
「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卑職親自去確認過!」
李英衛抱拳躬身回應,語氣堅定,趙御的眉頭緊緊皺起,隨後微微嘆了一口氣,揮揮手,聲音繼續傳出:
「朕已知曉,爾等先去外面的等著吧,此事突然,容朕再想想。」
崑崙軍告退之後,趙御端坐於原地,眉心的那三道屠聖紋因為緊皺的眉頭,向前凸起,好似開了一道血色天眼,片刻之後,年輕的身影站起,邁步走向內屋,抬手輕輕推門邁入其中。
簡陋的內屋之中,老太后已經起身,斜靠在床頭,正由胭脂拿著一碗粥,一小口一小口地餵著。
看著趙御走進,老人的眼睛一眯,輕輕拍了拍床邊,示意趙御坐下,隨後淡淡開口道:
「昨兒那一夜,好久沒有睡的如此踏實了,老身覺得這身子骨,一下子就輕了不少,而且今日早上這粥是梁破熬的吧,這孩子的手藝,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弼馬溫那廝的眼光,我還是佩服的,有梁破在身邊,是御兒之幸。」
趙御自床邊坐下,看著面前臉色逐漸恢復紅潤的老太太,眉頭逐漸舒展,同樣笑著回應道:
「都怪破兒的手藝太好,把孫兒的胃口都養刁了,前段時間在西南前線,那大鍋飯和軍糧,可讓朕好受。」
「哈哈哈!」
老太后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不知為何,她今日的心情格外的好,隨後整整一碗粥下肚之後,主動拉著趙御的手,繼續開口道:
「老身感覺今日這四肢百骸,都充滿了力量,足以去挑戰那通天的扭腰險道,到時候給御兒看看,什麼叫老而彌堅,本宮可是記得,當年我休魚氏整族遷移至扭腰州,我在這大夏第一險道之上,來去自如。」
「扭腰道險峻異常,屆時還是讓孫兒抱著奶奶上去吧。」
趙御輕笑,隨後盯著老太太的雙眸,繼續開口道:
「奶奶這次可是去扭腰州尋舅公可對,和孫兒說說舅公吧,孫兒很好奇。」
話音落下之後,老太后點點頭,隨後看著前方的目光有些迷離,雙眸之內閃過思索和回憶,隨後嘴唇輕啟,輕輕開口道:
「你舅公名字叫做休魚雲,其實只比奶奶早出生幾息,據說娘親生我倆之時,整個凌波湖上煙雲密布,因此便以煙雲二字為名,我占一個煙字,而你舅公占一個雲字。
「都說人如其名,因此你舅公的性格就像是雲一般自由自在,但是他對我很好,非常好,娘親在生完我倆之時,便直接撒手人寰,而且父親忙於族務,因此可以說我是哥哥一手帶大。」
說道此處,老太太的雙眼恢復清明,看著面前趙御靜靜聽講的俊俏容顏,仿佛想起了一些極為有趣的往事,嘴角微微揚起,笑著繼續道:
「不過你舅公對下人格外嚴厲,因此你爺爺還有你師公年輕的時候最是害怕他,那時他們二人,一個在我家養馬,一個做護衛,平日裡就不對付,唯一能夠讓他們聯和起來同仇敵愾的便只有我哥,想來還真是有趣,不過值得一提的是,你舅公這輩子最討厭的人便是你爺爺,待會你見到你舅公,可別提你爺爺的名字。」
「是因為太祖爺爺老是讓奶奶你一個人等待麼?」
趙御的詢問聲之中,帶著些許傷感,老太后倒是依舊笑著,輕鬆的聲音繼續響起於房間之內。
「是啊,你爺爺外出征戰天下那幾年,你舅公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便是,我要是見到那小子,我肯定要把他的腿給打斷!」
隨著老太后的三言兩句,那趙御從未見過舅公的形象一瞬間便躍然紙上。
老太后是昔日神州浩土第一美人,那麼和她是雙胞胎的休魚雲自然是俊美無雙。
一個內心自由灑脫,但是表面上卻不苟言笑,平日裡都板這個臉的俊美年輕人,但是卻唯獨對自己的妹妹百依百順,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她成長,妥當地安排周圍的一切。
他是一個完美無暇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