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山中無日月,是因為其本就不是一個完整的世界,大道有缺,但是神州浩土則不然,陰陽協調,日夜交替輪迴。
陰陽交替,本就是大道的最直觀體現。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楚言言有氣無力地和站在門口等待的中年美婦打了一聲招呼,然後走入院中,她最近的心情猶如就隨著邊上院子裡的燈光起伏,燈光亮起,她就隨之歡呼雀躍,燈光熄滅,他就萎靡不振。
家中的掌上明珠情緒不高,那晚飯自然是吃的很沉悶,中年美婦看著自家閨女悶悶不樂的模樣,暗自心疼,有些責怪地看了一眼還在翻著書籍的男人,輕輕開口道:
「言言,明日就是旬休日,你有何打算啊,要不你陪娘去月牙坊挑點胭脂,據說今年的特供錦繡燕支效果極佳,一日就賣那麼幾份,極為難得。」
言言姑娘聽後,想也不想就搖頭拒絕,放下碗筷,回應道:「不去,不去,最近可累慘我了,好不容易旬休,我可不想再和神京城那一群精力旺盛的夫人們爭東西,那比打上一架還累。」
中年美婦眉頭微皺,依舊不死心地問道:「那就帶上你爹,咱們家去吃上一頓最近風靡神京城的什麼鍋來著,對,火鍋,據說還是皇太孫殿下發明的吃法,怎麼樣?」
「吃上一頓哪兒有這麼容易,最正宗的月牙酒樓,排隊都要十日以上,娘,你是多久沒有出門了。」
中年美婦臉上頓時一窘,伸出右手,對著邊上依舊醉心書籍的紫袍中年男子的腰間,狠狠一擰,然後恨恨道:「隔壁院子裡的那位少年,之前送食盒的時候見過,長的眉清目秀,人也彬彬有禮,怎麼這性子如此跳脫,整日出門不在家,以後恐怕不是一個顧家之人吶。」
楚言言聽後,低下了頭,清麗的眸子頓時暗淡了幾分。
一直低頭看書,儒雅的紫袍男子抬起了頭,看著自己的妻子和女兒,破天荒地開了口,醇厚睿智的聲音響起:
「魚擇湖而棲,但是龍怎會是池中物?一個小小的院子,是困不住一頭鳳凰的,言言,過幾日皇太孫殿下及冠大典,我帶你去,你便什麼都明白了。」
神京城最後看到太陽西沉的地方是鳳凰台,而鳳凰台上十五年來常常站著大夏最尊貴的一位女子。
但是此時,鳳凰台上卻多了一輛輪椅,輪椅之上還有坐著一位老太太,台上只有兩人,台下侍衛宮女跪了整整一路。
大夏攝政王武后推著輪椅,緩緩走到鳳凰台邊,母女二人駐足停留,大夏最大的城市在下方盡收眼底,不遠處高聳的司天塔,擁有寬闊恢弘宅院的紫竹,柳葉兩條巷子,還有更遠處神京城那巍峨的四神獸大門,以及從大門內外進進出出,如螞蟻一般的人群。
這便是神京的模樣,也是大夏的模樣。
鳳凰台很高,站的高自然風很大,氣溫很低,但陣陣吹來的狂風到了鳳凰台邊,便瞬間偃旗息鼓,消失殆盡,鳳凰台上的溫度也在神通的作用之下,變得和凌波殿一般舒適宜人,因為老太后在,老太后不喜吹風,不喜寒冷。
母女二人都沉默著,沒有開口,直到整個太陽全部沉入地底,下方神京城的一盞盞燈火幾乎同一時間亮起,美輪美奐,老太后才緩緩開口道:
「好一片萬家燈火的太平景象,秀兒,這些年,你做的很好,辛苦你了。」
推著輪椅的武后,威嚴秀美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這十多年來她已經習慣將所有的情緒藏於心中,不露於色,只是淡淡的聲音從輪椅背後傳來:
「作為趙氏一族弟子,背負著守護大夏人族的責任和宿命,大哥戰死,御兒年幼,母親年歲又大,這個天自然要我頂著,沒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
「那你恨我麼?」
老太后的問題,使武后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之中。
一會之後,老太后收起了前一句話中的情緒,聲音恢復清冷平穩,繼續說道:
「等御兒及冠之後,你身上的擔子可以慢慢卸下來了,大夏,終歸還是要趙氏男兒去扛。」
「母親!」武后的音量突然增大。
「我已經決定了,按我說的做!」老太后同樣提高音量,將輪椅轉過身來,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帶著威嚴還有不容拒絕。
武后沖天鳳眉之下的眼睛和老太后的目光交織在一起,鳳凰台上仿佛響起了一聲驚雷!
老宦官的身影出現在鳳凰台之下,與此同時出現的還有氣血旺盛如龍的魏國公徐勝。
對視片刻之後,武后的身軀緩緩地跪下,俯下身子,輕輕開口,語氣之中第一次帶上了情緒。
「母親,給我一次機會,我想試一次,從小到大你是你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可是這次,我想試一次,我會證明我可以,我可以做到。」
說道最後,武后的額頭已經貼在了手背之上,恭恭敬敬行了一個大禮。
老太后並沒有說話,只是目光複雜地看著跪拜著的武后,她知道,女兒原本是一個天真浪漫,被大哥疼愛,保護在身後懵懵懂懂的少女,是她親手將其推上那個位置,現在又要無情地將其剝奪。
最後老太后嘆了一口氣,仿佛一下子蒼老了一分,緩緩開口道:
「我乏了,送我回凌波殿吧,我已經將你即將成聖的消息給了帝國的那位空帝,如果你能在重重阻礙之下依然成聖,我便給你一次機會。」
武后站起,推著輪椅緩緩走下鳳凰台,重新恢復睥睨天下,威壓一切的氣勢。
無盡山,浮空島小世界入口出。
空間之門一陣波動,隨後一輛馬車從門中駛出,駕車的是一位面容冷厲,左右臉各有兩道長疤的青年。
包括關正卿在內,空間光門之外列隊鎮守的幽翅軍,盾甲軍,秋月要塞輕騎軍,司天監所有將士全部下馬,單膝跪地迎接。
「恭迎殿下及冠狩獵歸來,從此扶搖直上,萬夫莫敵,人族當興!」
「起來吧,回京!」
大夏曆八十九年,九月初五,大夏皇太孫趙御完成及冠狩獵,斬太陽帝國異族一千三百八十位,徹底掌握浮空島小世界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