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的天際現出了一抹暗紅色的晚霞。
兩隻小鳥自無垠的天空飛過,顯得那樣孤零、那樣渺小。
官道上,兩個瘦小的身影在努力地朝前走著。
兩人沿著東方婉兒和柳陰所走的方向,已經直追趕了好幾個時辰。
一路上,兩人邊走邊聊,幾乎沒停過一會兒。
「祟祟」問道:「哥哥,你覺得那個小丫頭怎麼樣?」
「鬼鬼」故作糊塗道:「啊?你說哪個小丫頭?」
「祟祟」道:「就是那個小婉唄,你覺得她怎麼樣?」
「鬼鬼」道:「噢,你問我小婉她怎麼樣是吧?」
「祟祟」嗯了一聲。
「鬼鬼」道:「一般,我覺得很一般,不怎麼樣。」
「祟祟」立刻道:「是啊,我也覺得她不怎麼樣。」
「鬼鬼」道:「怎麼,你也覺得她不怎麼樣?」
「祟祟」點頭道:「是啊,她的確不怎麼樣。」
「鬼鬼」立刻接著「祟祟」的話茬追問道:「那你都覺得她哪兒不怎麼樣?」
「祟祟」歪起頭,想了想道:「她長得不好看,臉太圓、又太白,兩隻眼睛太大、太水靈,睫毛也太長了,嘴也太小、太紅,頭髮也太黑、太亮了,還有,她的腰也太細,腳也太小了。」
「噢,對了,還有,她總是罵我們小笨蛋、小傻瓜,還罵我們是臭小叫花子,還有,她說到人家山莊拿了幾樣東西沒付錢,說得倒怪輕巧的,其實,說明白了,就是偷人家的東西嘛,當我們兄弟真不懂啊,真令人生氣!」
說完,他抬眼偷偷朝「鬼鬼」的臉上瞅了瞅,想看看哥哥是什麼反應。
「鬼鬼」竟突然笑了起來。
「祟祟,看來你對小婉的印象的確不怎麼樣,這樣就實在太好啦!\
「鬼鬼」的這句話倒把「祟祟」給說愣住了。
「祟祟」眨巴著兩隻小眼睛,不解地問道:「哥哥,你說太好了是什麼意思啊?」
「鬼鬼」笑道:「聽了你剛才這番話,我當然覺得太好啦。既然你這麼討厭小婉,那麼今晚到了柳葉山莊之後,你一定也不太願意冒險去救她了,對吧?那麼救小婉的事,就可以由哥哥我一人來辦啦,嘿嘿,哈哈。」
說著說著,「鬼鬼」竟得意地搓起手來。
「祟祟」瞪起兩眼道:「什麼……這……我……我不是……」
可是沒等他繼續把話說下去,「鬼鬼」又開口道:「對了,祟祟,你不是覺得小婉不怎麼樣嗎?那你一定也就覺得她很討厭啦。既然你覺得她很討厭,那就一定不願和她多說話了,對不對?那麼,以後如果有什麼事要和她商量的話,那就由我來和她講就行了,你看怎麼樣?」
「祟祟」忙擺手道:「不必啦,不必啦,其實……其實我還是……還是很……」
「很討厭她的,是不是?這,我已經知道了,你不必再說了。」
這時,「祟祟」的額頭上都冒出了汗珠,顯然是給急的。
「哥哥,其實我……我剛才說的都是假話,我……」
他的話剛說到這裡,「鬼鬼」就又打斷道:「喂,弟弟,你可是從來都不說假話的呀,你千萬別讓哥哥我對你的這個好印象給改變了呀!」
「祟祟」立刻道:「我……我什麼時候沒說過假話呀,自從我學會說話的那一天起,就經常合夥騙我們的師父……還有……」
「你不必說了。」「鬼鬼」長嘆了一聲道:「這些都怪我這做哥哥的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叫你說謊的,其實……其實我知道你是一個從不愛說謊的孩子。」
「祟祟」道:「什麼不愛說謊呀,祟祟說是挺愛說謊的,比如剛才,我說小婉她不怎麼樣、不好看、很討厭等等,都是我在說謊話。」
「鬼鬼」聽後,故意站在原地愣了愣,隨後就搖頭道:「不會的,也不可能,你剛才說的話那麼有根據,你說她的臉太圓、眼太大、腰太細、腳太小,這都充分說明你對她是很有看法的嘛。」
「祟祟」忙道:「哥哥你聽不懂我這話的真正意思嗎?其實我這是在讚揚她,難道眼睛大、頭髮黑、嘴巴小、身腰細、皮膚白,這些都不好嗎?」
「鬼鬼」道:「我以為你的審美觀點和別人不同呢。」
「鬼鬼」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道:「對了,你說她偷別人的東西,就是認為她是個賊了,我知道,你是一向痛恨賊的,是不是?」
「我不恨賊,我們在山上時,不是也經常偷師父們的零食吃嗎?你不記得啦?」「祟祟」大嚷道。
嚷著,嚷著,「祟祟」也突似想起了什麼,急急大叫道:「哈,對了,哥哥,你光顧著說我了,其實你自己剛才不是也說過小婉不怎麼樣的嗎?」
「鬼鬼」眨了眨眼睛,裝作迷糊地道:「是麼?我說過她不怎麼樣了嗎?」
「你當然說了,是你先說她不怎麼樣,我才跟著你說的。」「祟祟」叫道。
「鬼鬼」搖頭道:「這我可記不得了,就算是,那我也是逗你玩的。」
哥倆對望了一眼,忽然都哈哈笑了起來。
原來,他倆對東方婉兒都有好感,兩人又都不想直說,這就是「鬼鬼祟祟」的特點。
兩人一邊說笑,一邊朝前走,忽然發現前方的官道出現了兩條路。
兩人來到岔路口,就愣住了。
因為他們不知哪一條道路能通往「柳葉山莊」。
「祟祟」道:「哥哥,你看我們該走哪條道呀?」
「鬼鬼」道:「這我怎麼知道,真是糟糕!」
「祟祟」想了想道:「哥哥,我看這樣吧,我們不如在這路邊歇息一會兒,等有人打這經過時,我們向他打聽一下,不就知道該走哪條道了嗎?」
「鬼鬼」一聽,立刻道:「好主意,反正我們也走得夠累的啦,正好休息一下。」
「祟祟」環顧了一下四周道:「哎,哥哥,你瞧,那邊正巧有兩塊大青石,我們就在兩塊青石上歇一會兒吧。」
「鬼鬼」順指望去,有兩塊幾乎是同樣大小的青石面對面地躺倒在那裡。
「鬼鬼」道:「我們就到那兩塊青石上坐坐吧。」
來到青石旁,兩人爬上青石,面對面地盤膝而坐,靜心養神
大約坐了半個時辰的工夫,仍不見有路人經過。
「祟祟」有些急了道:「這麼寬敞的一條大路,這么半天居然沒有人走過,真是奇怪!」
可是,他的話音剛落,他背後的道上就蹦跳著走來了一個人。
由於這個人是從身後走來的,「祟祟」就沒有看見,但和他相對而坐的「鬼鬼」卻看見了。
這人的年紀和「鬼鬼」差不多,濃眉大眼,筆挺的鼻子,模樣長得比「鬼鬼祟祟」可強多啦。
少年身穿一件青布短衫,短衫的前心口上好像還畫著個白色的什麼東西。
少年走近後,「鬼鬼」才看清,畫在心口的東西,竟是一隻貪嘴的白色小狗。
別人的衣服上通常都印著龍啊、凰啊、蟒啊、花啊、鳥啊什麼的,卻很少有人印著貪嘴狗。
可這少年的衣服上,偏偏就印了這麼一隻狗。
「鬼鬼」看著看著,突然笑了起來。
「祟祟」正要問「鬼鬼」為什麼笑,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道:「喲,哥兒們出門還帶著面鏡子啊,真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啊,有情調,有情調!」
說話的正是這個青衣人。
原來,他已經來到了「鬼鬼祟祟」兄弟倆的身邊。
少年又接著沖「鬼鬼」道:「早知道你這兒有面鏡子,我就該先來你這兒照一照鏡子,打扮,打扮,再去泡那個小妞,也免得被她那個綠面丑哥哥給打了,唉,真是活倒霉,活倒霉!」
說著這話,他靠近了「鬼鬼」道:「不反對我用一下你的鏡子照一照吧?」
說完,他也不等「鬼鬼」說什麼,就對著和「鬼鬼」迎面而坐的「祟祟」梳起了頭髮來。
可是,他只梳了一會兒,就疑惑道:「喂,你這面鏡子是不是壞了?失靈啦?怎麼照來照去還是你這副尊容,而沒照出我這副俊貌啊?」
「鬼鬼」還沒說話,「祟祟」卻已突然大聲嚷了起來道:「臭小子,你當你是什麼東西呀!大明星啊?還俊貌呢?真是大言不慚,臭美!」
青衣人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聽了「祟祟」的叫嚷,還以為是「鬼鬼」在說話呢。
於是,他就嘻嘻一笑道:「小老弟,別發火嘛,我不是在罵你,我只是在說你的這面鏡子有些不好用了,它只能照出你,卻照不出別人的模樣。不信,你看,你看,到現在照出的還只是你,還沒照出我的樣子來。」
說著,他就伸著脖子將自己的臉朝「祟祟」的臉跟前貼去。
就在他們兩人的鼻子將要碰在一起時,「祟祟」掄起了巴掌,照著青衣人的臉扇了過去。
「叫你臭美,叫你再貼近點兒!」
「啪!」一聲脆響從青衣人的面頰上發出。
頓時,青衫少年捂著臉,疼得大叫一聲道:「哇!你……你這鏡子裡的人竟還會打我呀?」
說著,他就回頭望去,看見「鬼鬼」依舊盤膝坐在那塊青石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