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不歸發瘋一樣把長劍像暴風驟雨般刺出。
萬風安穩不動,任憑風吹雨打。
張不歸劍光越來越盛,每一劍刺出,劍尖顫若芙蓉白光四爍,像百朵千層芙蓉在他面前怒放。
萬風把五松劍法揮灑得像戟像槍,氣象雄闊。
兩人打得正酣時,火像風捲殘雲,越燒越旺,越過半山,離比干廟只有十多丈了。
眾人頓時覺得灼熱逼人,紛紛退到廟裡,感嘆死期不遠。
張不歸把芙蓉劍法使到盡興,突然仰天長嘯,高高跳起,迎面一劍罩下。
萬風卻飄然而退。
張不歸覺得自己逼退萬風,頓時雄心萬丈豪情倍生,高聲道:「萬風,你擋不住我的劍法了吧。」
萬風搖頭道:「不是,你的袍角著火了,我不想惹火上身。」
張不歸一驚,才感到熱浪於是就地一滾,壓滅火苗落荒進廟。
四周火焰跳爍,張牙舞爪的殺氣逼人,一片火海。
張不歸仰天罵道:「這鳥天,為什麼還不下雨,難道想燒死我們?」
天空上烏雲滾滾,層層疊疊,好像要下雨。
萬風嘆道:「這老天總與人作對,難道要等到我們被燒死之後才流淚嗎?」
正當眾人一片悲鳴之聲,大罵不已時,「呼呼呼」,三個大油罈子從火海外被扔了進來,摔在廟旁五六丈外。
「砰」的三聲,油壇跌得粉碎,壇里幾十斤油一起淌了出來,滿地都是。
張不歸紅眼跺腳罵道:「這天殺的!難道還嫌火小嗎?竟然火上加油!」
又有十幾個油罈子從火海外被拋了進來,摔碎在廟前。
萬風一提功力道:「是柯道長嗎?多謝救火了。」
火海外,傳來柯有為的聲音:「對不來遲一步,千萬別急,看我救你們。」
張不歸吼道:「你哪裡是在救火?簡直是嫌火燒得慢,燒得小,還扔進這麼多的油罈子,想炸田雞!」
萬風道:「張莊主,你不要怪好人。」
張不歸用劍指著萬風,吼道:「我怪好人……」
萬風輕嘆道:「你知道以毒攻毒嗎?」
五張不歸一愣道:「以毒攻毒?」
萬風道:「柯道長來了個以火攻火。」
張不歸仍是不解。
張一虎在旁冷笑道:「萬風,你怎麼知道他是柯有為,要是他為放火的人呢?」
萬風道:「這壇油足有五十斤,能一扔十丈外的,在這鎮上恐怕只有柯道長才能做得到。」
張不歸父子點頭,面呈喜色。
「呼」地一下,一個火把像一支飛鏢,遙遙穿過火幕,直扎進油里,一下子油燃起來圍在廟的四周。
廟前火龍和十丈外的火龍越燒越烈,只有小片刻就匯在一起。
廟外熱氣濃煙逼人,眾人趴在廟裡的地上,提心弔膽,感覺時光漫長。
過了片刻,火勢微弱,張不歸抬頭一看,大喜叫道:「哈哈,大火沒燒過來,咱們得救啦!」
萬風站起向外大聲道:「多謝柯道長。」
余火未盡,柯有為站在峰頂平地下道:「不要客氣,你從水裡救我,我從火里救你,彼此彼此。」
二人仰天大笑。
張不歸父子對視傻笑。
泰山弟子歡呼雀跳。
正熱鬧時,李昊一翻身,坐起揉眼道:「誰在大喊大叫,吵醒我的好夢!」
張不歸父一轉身出廟。
萬風沒有阻攔,笑道:「作了什麼好夢?」
李昊道:「我剛才做夢,正做到火堆旁吃烤田雞……」
眾人一驚,非常恐慌,紛紛道:「烤田雞?」
李昊舌頭一卷,咽下口水道:「一點不錯。那田雞又焦又香,又燙又熱……
萬風等人擺手道:「不要,不要再提烤田雞了。」
李昊奇道:「為什麼?」
萬風道:「咱們下山喝酒去吧,慢慢再說。」
李昊抱起高麻道:「走,下山去,我請你們。」
柯有為在窗前笑道:「恐怕請不起來了。」
李昊奇怪道:「又不提烤田雞,又不能請客,到底怎麼回事?」
柯有為一指油罐碎瓦片,笑道:「鎮上酒樓的油都用來救火了,用什麼來燒菜?」
……
酒,在瓮中「噗嚕噗嚕」地響,酒氣、熱汽從瓮中急沖向上。
江水不停地擠挪著船幫,被撞得浪花濺起,迴旋而去。
柯有為嘆道:「世事真難以想像,道義竟和玄清寺和尚混在一起……」
萬風道:「不一定是玄清寺的,五台山、雞鳴等寺院裡的武僧也不少。」
李昊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細細品味,過了很久才道:「兩位掌門,你們不要去跟鬚眉宮理論了。」
萬風哼道:「鬚眉宮到處傳播,把你形容成萬惡不赦的兇手……你能忍嗎?」
李昊道:「我要忍到抓住那兇手為止。」
高麻為李昊用勺子從瓮中盛酒,說道:「抓不到兇手,說什麼也是白搭。」
萬風點頭。
船行地很快,船帆被江風扯得「噗啦啦」亂響。
柯有為看著面前的茶,說道:「那鬚眉宮還把我們清宮、泰山形容成幫凶,那芙蓉莊也跟著幫忙實在可惡。」
萬風道:「你能忍,我們可不能忍。」
李昊嘆了口氣。
高麻道:「我倆給兩位掌門添麻煩了,實在是過意不去。」
柯有為萬風二人連道:「不必客氣,不是外人,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李昊突然道:「只可惜讓那姓牛的跑了,斷了線索。」
柯有為二人點頭道:「要是再追下去,實在是困難重重,你要是有用得著的地方,就直說不必客氣。」
四人惺惺相惜,邊說邊喝,直到後半夜才盡興,各自回去睡覺。
等到第二天,柯有為和萬風坐在桌旁,等李昊夫婦共進早餐。
這時,船夫來報,今天一早天還沒亮,李昊高麻兩人就在重慶棄舟登陸,並讓船夫帶話感謝萬分,等抓住兇手之後,再一起喝酒。
柯有為二人明白,李昊不願意再給清宮,泰山添麻煩,於是只能繼續順流而下,向東歸山。
嘉陵江從北而來,在重慶與長江匯合在一起,水勢更盛江面寬闊。
李昊和高麻坐在臨江的落仙樓的第二層,憑欄遠眺。
高麻道:「你在想什麼?」
李昊道:「我想到了線索。」
高麻一喜道:「什麼?」
李昊道:「我。」
高麻驚訝得嘴張得可以裝下一枚雞蛋,問道:「你就是線索?」
李昊道:「那兇手實力挺強,他能讓滇南馬幫、馬幫老大、牛明等這些硬手俯首稱臣。」
「那麼他如果栽禍我,肯定要讓別人對付我。我只要一露面,那麼他就會帶人而來……」
高麻笑道:「咱們只需要做一件讓天下人知道我倆在這裡的事。」
李昊微笑。
高麻道:「做什麼事呢?」
這時,樓梯傳來重重的腳步聲,走上一行四個青衣大漢,腰間掛著長劍。
這四個人衣著華麗,可是心口卻被人用利器劃了個交叉的大口子。
高麻低聲道:「青山四子,他們好像剛吃過虧,找什麼人似的。」
四個人一上樓就東張西望,交頭接耳,向一張桌子圍去。
坐在那張桌子旁的人高高的個子,身子很瘦,就好像骨頭上罩著一張皮,背對著樓梯,大口吃飯。
一個青衣人悄悄拔劍,頂住那個人背心道:「你就是藥蟲嗎?」
「你說呢?」
青衣大漢暴怒道:「爺爺問你,你到底是不是?」
「大爺活到現在,還沒有人敢對大爺我這樣講話。」
青山四子不屑一笑。
用劍的青衣人道:「你快跟我們去一趟。」
藥蟲頭一歪,向旁邊一桌坐著的兩個人道:「你們兩個號稱什麼嶗山二仙,看到沒有,我旁邊有四條從山裡跑出來的狗,你們兩個能對付嗎?」
高麻在李昊耳旁低語:「高黑的人是嶗山刀仙,本來叫胡十,意思是殺人只在十刀內。」
高麻一笑道:「他現在叫做胡一,那就殺人只用一刀。」
李昊笑道:「有點意思。」
高麻又道:「胡一旁邊那個又矮又白胖的人,叫胡光。自稱是劍仙,到現在還沒有碰到對手。」
李昊嘆道:「講出這種話,能活到現在的人,要麼是瘋子,要麼就是真正的神仙。」
胡一和胡光並沒有動。
藥蟲大怒道:「你們兩個鬼,難道沒聽見?」
胡一笑道:「你這條藥蟲想利用我們兄弟,替你殺人。」
胡光道:「我倆也不是小孩,怎麼能白白地替你殺人?」
藥蟲更加生氣,一轉臉向這邊一張桌子上的人道:「你想不想被利用?」
桌子旁只坐著一個人,虎背熊腰,轉過身來,竟是女人。
高麻道:「她是金雞門的掌門夫人藍鐵花,號稱母公雞。」
李昊笑道:「也很有趣。」
藍鐵花笑得滿臉橫肉綻開道:「當然願意。」
藥蟲這才有點心平氣和,斥道:「那還不快去!」
藍鐵花緩緩地站起,走到拿劍青衣人面前,笑道:「你一定是青山四子裡的何平才。」
何平才點頭,笑道:「夫人見識挺廣,嘿嘿。」
藍鐵花雙手握緊抬起道:「我要殺掉你們四個人。」
何平才四人哈哈大笑。
何平才道:「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殺人的?」
藍鐵花把手一晃道:「就是這麼殺人的。」
何平才順勢一閃,但劍尖依然頂在藥蟲的背心上。
沒想到藍鐵花左腳在地上一刨,像公雞刨地找蟲,腳尖一下踢中旁邊一人的喉節上。
這一踢像腦後長眼一般,既刁又辣,非常陰毒。
被踢中的青衣漢子張大嘴巴想叫,卻一聲哼不出來,一口口的鮮血從他的嘴角邊流了出來。
高麻道:「這是金雞門的絕招之一公雞刨蟲。」
李昊道:「她的這招用得很毒,比公雞還毒,母公雞,這個名號一點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