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大師道:「本以為誦經悟佛是定根之事,沒想到又入了歧途!」
巴鐵玄道:「那雞鳴寺是不敢和我比試棒法了?」
虛大大師嘆道:「那隻好讓老衲再上一陣了,勉為其難。」
巴鐵玄一招手,有教徒送上一根鐵棍,鐵棍有四十八斤重。
虛大大師擺手道:「不慌,不慌,先讓老衲想一想那撥火棍是如何用的?」
眾人和著巴鐵玄一起樂起來。
無生道長心道:「臨時抱佛腳,怎麼能不敗?」
虛大大師虛手成握,憑空比劃了幾下子,搖搖頭,又再劈掃幾下,仍是搖頭。
寺前的一千多人都覺得好玩,心道:「堂堂雞鳴寺的方丈,居然不會棒法,竟在陣前回想招數,這不是讓人恥笑雞鳴絕技浪得虛名嗎?」
灰袍僧和黃袍僧中有數人道:「方丈,小僧練過一些棍法,願代方丈效勞。」
虛大大師搖頭道:「你們棍法雖然精妙,可敝寺卻只能上三人,如果等會再比刀法、劍法,老衲與虛空虛無又不會,那雞鳴寺出手的人不就多了嗎?」
雞鳴僧人聞言嘆氣,有僧人低聲道:「真是窩囊!」
巴鐵玄道:「方丈想好了嗎?」
虛大大師嘆了口氣道:「撥火棍非常簡單,只有四招,可老衲只想起兩招,但也只好湊合著勉強用了。」
有僧人跑入寺去,隨即又跑出,取來撥火棍交給虛大大師。
眾人看撥火棍,只有兩尺長手指粗,通體烏黑頭已焦爛,都心道:「用這個破爛的撥火棍,也能和別人的沉重鐵棒比試嗎?」
巴鐵玄忍笑道:「那我就領教方丈的高招了。」
虛大大師把撥火棍夾在雙掌中,橫放身前,非常有禮。
巴鐵玄一個箭步,右手拿棍尾,左手握棒腰,在身旁一掄。
平地上人很多,有幾人靠得太近,被一掄棒風把帽子刮飛,驚愕地往後退,頓時空出一大塊地來。
巴鐵玄冷笑一聲,右腿向前一跨,棍子橫掃,就是一招「翻江倒海」。
平地上的浮土頓隨棍風捲起,如同黃霧一樣。
虛大大師把撥火棍輕輕一撥,按在鐵棍上,向旁一推,像撥燃柴一樣,輕巧的不費絲毫力氣。
巴鐵玄沉重的鐵棍立往下一栽,「砰!」鐵棍擊在黃土地上,硬土立刻濺起,打在圍觀的眾人身上都感到隱隱疼痛。
巴鐵玄左跨一步,鐵棍向前一滑,雙手一抬,鐵棍「呼」地暴起。
鐵棍夾風,直向虛大大師的胯下,想把虛大大師一棍挑起。
虛大大師嘆道:「剛才那招火旺減薪錯了兩分,不知這招撥灰點火還用得對不對?」
說話間,撥火棍點下,搭在棍頭順棍下滑,跟著一撥一挑。
鐵棍就好像爐灰一樣,立刻輕飄飄地向旁滑去。
無生道長見狀心驚:「這招撥灰點火純是以柔克剛,其力道之巧方位之精,好像不在我之下。」
不少人卻看不出以柔克剛,還在心裡奇道:「巴鐵玄搞什麼鬼,連撥火棍這一輕撥都按不下去?難道他和雞鳴寺勾搭在一起,想謀寶藏劍譜?」
巴鐵玄心道:「老和尚全憑巧勁,招式很平常,我如果使出精妙棍法來,他怎麼能抵擋得住?」
虛大大師道:「哎!這招撥灰點火使得太過輕佻,沒半分沉穩老辣之氣。」
巴鐵玄冷哼一聲,棍頭飛過虛大大師頭頂,便不回撤,而是左手收右手推。
頓時鐵棍渾轉,棍尾反撩上,變化很巧妙。
虛大大師又使出撥灰點火棍法。
撥火棍後發先至,突然按在棍頭。
巴鐵玄知道這招是以柔克剛,就把十分氣力減成五分氣力,想讓虛大大師借不著力。
沒想到撥火棍下傳來一股大力。
巴鐵玄猝不及防,鐵棍立刻脫手,直跌下去。
虛大大師的撥火棍一縮一挑,鐵棍又重新彈起道:「巴幫主怎麼突然減力了?這撥灰點火併不是虛招。」
巴鐵玄張手握住鐵棍。
無生道長也跟著眾人起了疑問,喝道:「巴鐵玄,你為什麼故意失手?」
巴鐵玄有口難辯,也不說話。
雙手緊握鐵棍,又當頭打下。
虛大大師見棍沉力猛,往旁一閃,撥火棍又在鐵棍上輕輕一推。
巴鐵玄頓時像筷子夾到了油球上不著力,鐵棍向旁滑去。
巴鐵玄心道:「虛大老是以柔克剛,我如果單用精妙棍法 還不一定能勝他。」
鐵棍立刻呼嘯起來。
巴鐵玄臉上手上塊塊肌肉青筋暴起,把鐵棍舞得虎虎生風,一團黑光滾動。
虛大大師還是那兩招火旺減薪,撥灰點火。
在棍風黑光中倒也沒事,頂多向旁或後退幾步。
巴鐵玄越揮鐵棍越心驚,暗道:「明明是同樣的一招一式,沒有絲毫的差別,卻為什麼效果不同。有的輕滑像滾油,有的卻重似千鈞,難道虛大的棍中有鬼?」
旁邊的眾人卻越看越奇怪。
「明明這一棍打在了撥火棍上,卻為什麼向旁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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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宮成道:「那一棍本該輕拖回來,巴鐵玄卻為什麼故意大力砸在地上?」
符一也不知何時悄悄溜了回來,此刻忍不住道:「這棍法中破綻很多,一定是巴鐵玄故意搞鬼!」
無生道長心道:「看不出巴鐵玄還留了一手討好雞鳴寺。也難怪,雲瀾島本來就是力弱,碧海六鷹又是一逃一瞎四死,巴鐵玄為了取寶,只好不顧面子幹這種事了。」
眾人議論紛紛。
無生道長喝道:「巴幫主,你也用不著身在曹營心在漢了,投降就行了。」
巴鐵玄正被虛大大師的撥火棍左撥右按,搞得身子不穩,跌跌沖沖滿頭是汗,一聽更是火上燒油,棍法越來越亂。
虛大大師後跳道:「巴幫主,你為什麼棍法大亂?」
眾人哄然地大笑,冷嘲熱諷一起扔向巴鐵玄。
巴鐵玄一擦汗,道:「誰說我棍法亂了?」
虛大大師道:「巴幫主剛才棍法招式嚴密,力道沉穩,讓老衲頗為吃力,但無生道長說話後,老衲頓時感到輕鬆許多。」
無生道長冷笑道:「果然不錯吧。」
巴鐵玄的汗又流下。
虛大大師道:「巴幫主如果能隨機應變,不僵於招式,或許能勝老衲……如果再這樣,恐怕難以如願。」
巴鐵玄心服,心中暗佩虛大大師的點評一針見血,但仍然口硬道:「老方丈不懂棍法,在這裡胡說八道!」
巴鐵玄又再上,不再強使棍法,而是順著撥火棍用力,頓時輕鬆了許多。
兩人長短棍舞得絲絲入扣,招式用得異常巧妙。
眾人仍在冷嘲熱諷。
「看巴鐵玄竟然越裝越像了,嘿嘿!」
虛大大師見巴鐵玄進步神速,不由暗嘆道:「總以為雞鳴寺集天下的精華,無所不包無所不克,今日才知道其他地方也有高手,並非不堪一擊,看來不能夜郎自大,必須博採眾長。」
巴鐵玄卻是心驚,暗道:「老和尚剛開始只是兩招反覆去用的,到後來竟然隨我棍出而動,招招不一,卻招招克制我的棍法,雞鳴真是博大精深,取之不竭用之不盡。」
兩人越打越是佩服對方。
只不過虛大大師佩服巴鐵玄的棍法,而巴鐵玄佩服虛大大師的機靈。
虛大大師慢慢的招邊打邊學,把對方的精妙招數都用了出來。
巴鐵玄的鐵棍竟越來越受阻滯,一招剛使出便被虛大大師以同樣的招數或那兩招搶了先機。
同樣的招式而功力不一樣,巴鐵玄漸落下風。
無生道長在旁冷笑道:「一個教得認真,一個學得挺快。這場戲倒演得不賴,京城裡的最好的戲子,想來也不過如此。」
巧性冷笑道:「虛大,你到底用是雲瀾絕技,還是雞鳴絕技?」
虛大大師淡淡地道:「天下同源本是一脈,但今日老衲只好再用那兩招了。」
虛大大師身子一變,竟然繞著巴鐵玄跑,招招搶攻起來。
用的卻是「火旺減薪」、「撥灰點火」這兩招。
但無論哪一招,都搶在了巴鐵玄的棒法前。
巴鐵玄一招剛出,撥火棍就對準這招的破綻處,只能換招。
可剛一換招,又是同樣的受滯。
巴鐵玄處處受滯,心道:「剛才用我的招數對付我的招數就算了,現在竟又用那兩招,卻反守為攻。難道這兩招就這麼神奇嗎?」
不等巴鐵玄想好,虛大大師的身子撥火棍已看不清了。
只見一人一棍似乎變成了兩人兩棍、五人五棍、十人十棍、百人百棍……幻成一個棍影罩困住了巴鐵玄。
巴鐵玄來不及變招,鐵棍拿在手裡全是手汗,只覺得自己像纏繞繭中的蠶一般。
虛大大師忽然撥火棍一挑。
鐵棍「呼」地飛出,直衝起十多丈,落向人群之中。
眾人紛紛躲避。
無生道長拍手叫好。
巴鐵玄面如死灰。
虛大大師道:「巴幫主,實在對不住,老衲已經十年沒和人動手,今日竟然一時失手,讓幫主受驚……」
巴鐵玄什麼也沒聽到,只覺得自己四十多年全是白活了,感嘆天下竟會有這種奇妙無比的棍法。
雙眼已瞎的昂拔山,捧著鐵棍走上來道:「幫主,這兒不是我們待的地方,咱們還是回到島上打魚、唱歌、喝酒的好!」
巴鐵玄道:「對!」
虛大大師又輕輕地道:「老衲只是功力強些而已。」
巴鐵玄接過鐵棒,扶著昂拔山,率幫眾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