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聲音來處望去。
一個人被套在黑鯊皮里,長驅直入。
擋道的人馬上閃在一旁,像避瘟神一樣。
所有人見到他的死灰眼神,都不禁打一個寒顫。
李昊只覺花容容的手冷極了。
而花容容卻覺李昊的手也冷極了。
兩人都沒料到無影劍竟會沒有死。
李昊和花容容二人更沒料到,無影劍竟會在眾目睽睽之下露面。
李昊心驚道:「無影劍此來想幹什麼?」
這時,神刀堂剩下的兩人,挺刀跳出。
於道宣喝道:「陰明,你為什麼不死?真是天理難容!」
展跳天道:「師兄,咱們跟他拼了!」
李昊跺腳心嘆道:「這豈不是自己送死嗎?」
陰明不停地獰笑,一步一拖,向土台走去道:「想送死的都來吧!」
於道宣和展跳天大喝一聲,揮刀跳起,當頭砍下。
李昊閉上眼睛。
於道宣和展跳天突然從半空中跌下來,喉嚨上一個劍洞,血噴像泉涌。
沒有人見到陰明動手,更沒有人見到閃耀的劍光。
太快了,快得讓人什麼也看不到。
陰明只笑了一聲,又依舊向前,踏著兩具死屍向前走,地上留下兩串血腳印。
眾人心驚,不由自主地按上刀柄劍柄的手直出冷汗。
劍柄刀柄像有千斤重,竟沒有人敢拔出刀劍來。
本來把頭昂得高高的上清道士,此刻全部低垂,閃在一旁顫抖。
只有巧照緩緩拔出了劍。
無影劍走到台上,抬頭看了一眼,又沿著土階一步步攀登。
無生道長的背脊像放了一條冰柱,竟有了濃烈的寒意。
巧照緊咬著嘴唇,劍在抖,不敢出劍。
出劍必死,可為了替李大俠報仇,就必須要活著,就不能出劍。
無影劍站在台上道:「無生,你想送死嗎?」
無生道長雙唇緊閉,可兩排牙齒卻上下擊打起來,說什麼好呢?
無影劍笑了一聲,走到高麻前道:「你知道無盡藏?」
高麻跳起喝道:「我要殺了你!」
一柄劍從魚皮中穿出,按在高麻的肩上,硬把她又逼了回去,說道:「我數三聲,不說就先殺你。」
高麻大罵道:「你這個生兒子沒屁眼的王八蛋!」
無影劍沉聲道:「一!」
高麻仍在罵。
無影劍繼續喊道:「二!」
無生道長步步後退,閃到白幡後面藏起來。
李昊就要跳起。
就在這時,四面傳來阿彌陀佛的佛號聲。
十五個灰袍僧走進來。
有人大喜道:「雞鳴高僧來了,哈哈,這回有救了。」
北宮成道:「是雞鳴十五傑,他們可厲害啦,會什麼金剛伏魔陣,別說無影劍,就是李昊也逃不出此陣。」
又是幾聲佛號。
四面又走來八個黃袍僧人。
眾人心道:「這是什麼人?怎不認識呢?」
八個黃袍僧人雖然後來,走得非常悠閒,卻走得很快,搶在了十五個灰袍僧人的前面。
眾人只覺眼前黃影一閃,黃袍僧竟不等眾人讓路,就從密密的縫隙中穿過,不見有一絲的滯感,非常流暢。
眾人還沒回過神來,遠處又傳來三聲極低極沉的佛號聲,仿佛那僧人在眾人耳旁低吟一樣。
佛號才落,三個大紅僧袍的白眉白須老僧就穿過人群,站在了台上。
八個黃袍僧和十五個灰袍僧垂手立於台下。
眾人一起驚呼:「羅漢堂首座虛無,達摩院首座長老虛空,雞鳴寺方丈虛大!」
李昊不禁長嘆一口氣。
陰明不禁向旁退了一步道:「你們要幹什麼?」
虛大大師淡聲道:「請陰施主和李夫人入雞鳴寺。」
台上台下一片沉靜。
難道雞鳴寺也起了貪心,想先掠人後奪寶嗎?
神案後的白幔里傳來無生道長的冷哼聲。
虛大大師道:「雞鳴寺歷來是泰山北斗,要這無盡藏不算過份吧?」
眾人漸有人在憤憤地低議。
虛大大師又道:「更何況雞鳴寺寺中高手,天下何人能擋。」
眾人一陣騷動。
有人道:「這世界變了,連和尚也想爭名奪利!」
李昊卻一片肅然,心道:「現在這麼做,也只有大慈大悲,大智大勇的雞鳴僧人才能做到。」
花容容敬道:「自惹災禍於身,讓天下所有人圍攻雞鳴寺,免得自相殘殺。」
李昊嘆道:「這才是真正的割肉餵鷹,自入地獄的佛心。」
花容容眼中滾動著感激的淚花。
只可惜眾人卻不這麼想,憤然起來,聲音越來越大。
虛大大師道:「陰施主若沒有異議就請啟程吧。」
陰明一聲冷笑,長劍點在虛大大師的喉嚨上。
可他卻不敢再推進半分。
虛空和虛無兩位大師的手掌,也跟著按在了陰明的左右兩脅。
陰明道:「你們想以多勝少嗎?」
虛大大師搖頭道:「就是他們不出手,就算你能一劍穿透我的喉嚨,老衲依舊可以把施主抓住。」
陰明的聲音有點顫抖道:「老和尚騙人。」
虛大大師微微一笑。
虛空和虛無卻長嘆一聲,縮手站在一旁。
陰明道:「難道你不怕死?」
虛大大師道:「死是緣法,更是解脫皮囊之妙法。」
陰明搖頭。
虛大大師道:「施主請動手吧!」
陰明道:「你真的想以死來把我抓住?」
虛大大師點頭微笑。
台下眾人肅然安靜。
陰明雙手竟然抖起來,劍尖上下跳動。
「我怎麼能被雞鳴寺捉住?還是把高麻擒住,然後設法脫身。」
陰明劍一晃,抵在高麻的喉嚨上,獰笑道:「我不殺你們,要殺她。」
李昊已拎起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虛大大師仍是微笑道:「施主好聰明,如果入我佛門,一定會成為一代高僧。」
陰明後退,冷笑道:「等下輩子吧,我可要走了。」
虛大大師道:「施主已陷人三重包圍之中,怎麼能從容而去?」
陰明叫道:「你讓小和尚們閃開。」
虛大大師嘆了口氣道:「施主的身上破綻太多,只怕他們忍不住會出手……更何況台下無數的英雄,你躲得了嗎?」
陰明的額上竟出了冷汗,他叫道:「那你們想怎麼樣?」
虛大大師道:「到雞鳴寺去!」
陰明狂叫道:「我不去!」
白幔一翻,像條白龍般閃動,直點陰明的後心。
無生道長暗中出手了。
陰明全神提防雞鳴寺三位高僧,背心並無防備。
眼見白幡就要拍到陰明的後心,三位高僧一起出手想救。
陰明另一隻手卻拔出了長劍,從腋下反撩而上,劍走偏鋒又快又狠。
白幡被長劍劃開,但仍是像鐵板般拍下。
這時三位高僧的掌力柔和地一托,白幡軟了下來,從下飄去。
虛空大師嘆道:「仙長何出此下策?可謂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無生道長暗惱道:「和尚們不好好念經參禪,跑到這裡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幹什麼?」
李昊卻在台下心驚道:「上清的絕技怎讓金劍門偷學了去?」
花容容嘆氣道:「無敵劍譜……」
李昊奇道:「難道無敵劍譜是集各派之長嗎?」
花容容道:「無敵劍法何止是集各派之長,……實在是太狠毒了。」
李昊聽得似懂非懂。
花容容輕輕地道:「無敵劍譜是把各派的最狠毒的殺招揉合在一起,並加以改進,使它更狠辣無比。」
李昊嘆道:「怪不得剛才那招日月同升,劍走偏鋒,從下而上,一下子就能刺中目標。」
花容容道:「劍從脾臟而人,向上直戳心臟,哪個人能不死?」
李昊點頭嘆道:「日月同升本是用來與強敵同歸於盡的招式,或被別人從背後抱住時才用的兩敗具傷的劍法,卻變成專門殺別人的劍法了,果真是陰辣無比。」
花容容嘆道:「可笑無生道長居然沒有看出其中劍式的變化。」
李昊道:「如果不是這樣,無生道長在折柳酒家怎麼會中你的嫁禍雞鳴的計?」
花容容只一笑,又冷聲道:「最可怕的還不是這些改變,而是……」
花容容說著說著臉竟紅了起來。
李昊知其有極大的隱衷,說道:「所以你在路上不肯給我看,就是這些原因吧,看來是為了我好。」
花容容咬著嘴唇,低聲道:「你知道就好。」
台上此刻正是大亂。
陰明一劍劃破白幔,不等無生道長再揮白幔攻擊,就左手抓過白幔,右手長劍沿白幔急上。
一條白幔被長劍劃成兩半。
無生道長大驚,眼見長劍刺來,馬上一振白幔,向旁跳去。
陰明長劍一轉,接著就到。
無生道長背貼著另一條白幔直升上,仿佛有人用無形的長繩急速拉他。
陰明冷哼聲中,手拽白幔,長劍貼著白幔追。
無生道長到白幔盡頭,到了懸掛白幔的靈堂頂,來不及多想,馬上破頂而去。
陰明一竄,也上了頂,站在堂頂冷笑。
無生道長在空中向下一看,老臉變色,可身子卻急墜而下。
眾道士一起驚呼:「師父快跑!當心下面有劍!」
無生道長大怒,心道:「光喊有屁用,還不趕快出劍救我?」
無生道長在空中擰腰翻身,想向旁逃去。
陰明冷笑,就要出劍。
只要在四丈之內,除非是同門師兄弟,沒有人能擋得住他這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