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黑了下來,地上陰明的細細腳印漸漸模糊。
只有點起火把,才能看清腳印。
可李昊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停下休息過,點起火把,在黑暗中要是被偷襲,還能來得及還手嗎?
但陰明卻坐車走路,走路坐車,養精蓄銳了三天。
陰明故意留下車轍腳印,像誘餌般誘著李昊向前,讓他一直不停地向前。
天黑後點起火把的人正好被偷襲。
李昊沒有猶豫,仍像三天前那樣,撐起傘打著火把照明。
火光在風雨中跳動,李昊透過火光,看著傘前白茫茫的雨線、黑黝黝的夜色道:「如果她看到我來,她會怎樣?感動哭泣,還是歡笑?」
一步步地向前。
風似乎小了一些,雨也因此變得柔和許多。
不知多長時間過去。
風還是剛才的風,雨還是剛才的雨。
但李昊卻完全沒有感覺到。
他的心中燃起了一盞明燈。
遠處有一盞燈亮著,照亮了潮濕的酒旗。
燈光雖然很黯淡昏黃,可李昊心中卻像白天一樣亮堂堂。
因為,李昊看到燈光下,酒棚里坐一個渴望而熟悉的背影。
剩下的路是怎樣走過去的,李昊已經記不清。
他抑住心中的狂潮,仍像三天前一樣,低著頭,一步接著一步向前。
繞過棚柱,來到酒棚前,李昊停下抬起頭。
只有一桌一人,黯淡的燈光只照亮了半個酒棚。
李昊收好雨傘放在棚柱旁,滅掉火把走進去,坐到那人的對面。
果然是花容容。
李昊輕聲道:「我來了。」
花容容的面容跟以前一樣。
沒有激動沒有哭泣、更沒有狂喜的笑容。
李昊有點失望,不管怎樣,總該要有些表示吧。
黑暗中的牆角里有人道:「你果然趕來送死了!」
聲音毫無生機,冷硬得讓人直生寒氣。
李昊道:「陰明,你要我死,恐怕還沒有這麼容易吧!」
黑暗中的聲音道:「李昊,你別虛張聲勢了!」
李昊大笑,笑聲震得酒棚上的灰屑草屑落下。
陰明冷哼道:「你雙眼紅腫、眉間黑氣很濃,應該是連趕了三天三夜的路吧!」
李昊點頭笑道:「你的眼睛倒挺毒!」
陰明道:「就算你現在精力充沛,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李昊奇怪道:「難道你在三天裡實力突然增加了麼?」
陰明冷梆梆的非常聲音刺耳道:「你現在敢以死換死嗎?」
李昊望著花容容沉默。
過了很久,李昊伸手握住花容容的手道:「不敢!」
陰明狂笑起來。
李昊看著花容容道:「我錯了!我不應該離開你!」
花容容也嘆了口氣道:「只怪我太沒本事了!」
李昊眼角濕潤笑道:「容容,我們以後再也不分開了。」
花容容點點頭,輕輕地笑道:「這樣很好。」
李昊笑道:「我以前再沒有想到會成這樣子!」
花容容笑道:「你這樣做,讓我也沒有想到。」
兩雙手握得更緊,心連在了一起。
陰明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攜手鬼。」
李昊道:「到死不分離。」
花容容輕輕地笑。
這時,一輛馬車朝他們緩緩駛來。
陰明冷哼道:「我念在和師妹同門多年,特意訂做了一口大棺材,足夠裝下你們兩人了,哈哈!」
果然馬車上的紅艷棺材足夠裝下兩具屍體。
李昊笑道:「多虧你想得周到,居然連棺材也漆成紅色。」
陰明森森地道:「兩個人在一起,是大喜的事,當然要用紅色了。」
花容容嘆道:「要是能把棺材放到大海里,那該多好!」
李昊大笑道:「好!兩人同墜愛情海!」
陰明冷哼。
李昊把桌上酒杯拿在手中道:「陰劍客,要不要喝我們的喜酒?」
陰明冷聲道:「我會喝的。」
花容容端起酒杯,和李昊的酒杯一碰,兩人同飲。
陰明冷笑道:「你們誰想先死?」
李昊望著臉色白淨的花容容道:「她先死。」
花容容一楞道:「為什麼?」
李昊道:「我先死,你豈不傷心難過嗎?」
陰明道:「你倒會體貼人。」
李昊道:「你如果真是女人,我對你也會一樣。」
陰明道:「這裡有毒藥,你們一起吃下去,再同進棺材不是更好?」
李昊笑道:「難道不是更顯得無影劍的厲害?」
不用動劍,就把名滿天下的李昊和花容容除去,絲毫下留蹤跡,豈不是更符合無影劍的名聲。
無影劍的劍是殺人無影的劍。
一包藥被扔到了桌子上。
李昊把它打開,倒進酒壺中,隨後各倒一杯,就要喝下。
門外傳來笑聲:「哈哈,想不到李大俠竟會為一個女人去死,換了我,才不會上他的當呢!」
李昊皺眉道:「巧澄,你快離開,這兒有無影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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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澄狂笑道:「別說是無影劍,就算無生老牛鼻子來,我也不會怕他!」
李昊奇怪道:「你另投明師了嗎?可喜可賀。免得被上清捉住千刀萬剮。」
巧澄道:「我入了千神教了!」
李昊忍不住笑道:「第二個孫剪雲嗎?」
巧澄從馬車上跳下道:「孫剪雲那個壞男人只知道迷惑刀教主,我怎麼會像他?刀教主對我可比他好多了?」
李昊笑道:「是嗎?」
巧澄道:「當然,就連桌上的那壺千神醉毒酒,也是刀教主親賜,讓我多帶一些人入千神教呢?」
李昊腦子嗡的一聲,趕緊運功,果然丹田空空。
花容容卻失聲道:「壺中的酒有毒嗎?」
巧澄洋洋得意地道:「當然,你本來功力就不好,喝了毒酒,就更沒有功力可言,你的快劍我還怕嗎?」
李昊轉念一想道:「這樣也好,反正遲早是死,有沒有功力都無所謂。」
巧澄大搖大擺地走到兩人旁邊的木凳上坐下,說道:「花容容,今天晚上可要你嘗嘗本道爺的厲害!」
巧澄說著,就用手去推李昊道:「到一邊去,別在這裡礙手礙腳。」
花容容冷笑。
李昊苦笑,舉杯飲下。
花容容也跟著飲下。
李昊心中一片安寧,心道:「我這樣死去倒也免得再讓別的女人受害了,倒讓陰明無意中做了一件大好事。」
巧澄伸手去摸花容容的臉道:「這臉蛋白得像雪一樣嫩,得可以一擰擠出水來,嘖嘖,真是好艷福,多虧你碰上了我。」
花容容後閃去摸劍。
李昊知道她喝了千神醉後並無大礙,殺人不會受影響,但他此刻不願多死一人,就說道:「算了,我在棺材裡等你!」
突然一陣聲音傳來,好像有無數的蟲子在爬行一樣。
跟著一股濃臭氣味傳來。
有個蒼老的女人聲音傳進來:「巧巧,你在幹什麼?」
巧澄像聽了,顫抖了一下,忙縮手站起跑到棚外道:「教主,我抓到了李昊和花容容。」
劍千凰本來正要發火,聽了之後反而喜道:「真的?」
巧澄忙道:「屬下怎麼敢說慌?難道我還會忘掉入教時的婚言嗎?」
李昊花容容都是苦笑,心道:「這下連死也不容易了,碰上千神教的人什麼毒藥解不了?」
黑暗中顯出幾個人影,她們的身前卻是無數的蜈蚣青蛇毒蛤蟆之類的毒物。
幾個蛇奴正揮桿驅趕著這黑壓壓、大片大片的毒物,把小酒棚圍住。
黑暗中的陰明竟顫聲道:「毒蛇,這麼多的毒蛇,怎麼辦?」
李昊心道:「陰明這麼沉不住氣,原來人人都怕死。」
在燈光下,劍千凰的神色,顯得極為滿足說道:「巧巧,沒想到你才入本教,就立下大功,真不枉本教主疼你幾個晚上,哈哈!」
巧澄道:「屬下恭喜教主趁此早日一統天下!」
劍千凰放聲大笑。
劍千凰身旁閃出一人,是孫剪雲,說道:「教主,你要三思而後行。」
巧澄怒道:「孫剪雲,你為什麼在教主面前說我的壞話?」
劍千凰也是皺眉道:「云云,你多慮了。」
孫剪雲自從巧澄來後,已經是失寵吃癟,不知道是劍千凰喜新厭舊所致,還是孫剪雲和巧澄爭風吃醋的緣故。
可每次總是劍千凰偏向巧澄,讓孫剪雲越發地氣惱,一腔的怨氣全都恨在巧澄的身上。
孫剪雲道:「教主,巧澄本來是上清的,可是正派高手,卻為什麼入了本教?難道僅僅是為了花容容這個女人嗎?」
巧澄怒不可遏道:「孫剪雲,你血口噴人!」
孫剪雲繼續道:「李昊是天下有名的大俠,實力早已登峰造極,花容容又是金劍門的殺手,兩人怎麼會被巧澄活捉呢?」
巧澄漲紅了臉道:「我用的是……」
孫剪雲不等巧澄說完,又滔滔不絕噼里啪啦地,連舉了七條巧澄的罪狀。
巧澄把臉氣得雪白雙唇顫抖,說不出話來。
劍千凰道:「不管怎樣,巧巧總是立了一功。」
孫剪雲本來得意非凡的臉,頓時像死豬般的難看。
巧澄熱淚盈眶,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劍千凰笑道:「巧巧,你用的是什麼辦法?」
巧澄道:「我用的教主給的千神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