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處的女人道:「不錯,我該出來和你見面!」
剛才出語狂傲刻薄的人,卻伸手拉住女人道:「師妹,不可妄動!」
女人怒道:「巧道師兄,你喊我出來,不就是為了找到並殺掉殺手嗎?」
巧道一身的農夫打扮,尷尬地笑道:「殺手太過……」
巧照怒道:「那你就做縮頭烏龜吧!」
巧道喃喃道:「我也不是那姓吳的,怎麼會是烏龜呢?」
巧照甩手掙脫巧道道:「別拉我,我不是以前的嬌弱女道了,我要做一個巾幗英雄!」
陰明整個人像套入斗笠蓑衣中,對這一切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巧照大步朝他走來。
一聲長嘆後,路旁草中站起一人道:「哎,我就是見不得女人香殞玉碎,陰明,你這招真陰毒。」
眾人一愣。
有人道:「這回慘了,一下子出來兩個殺手!」
陰明陰森森地道:「原來是風流大俠李昊呀,我倒不虛此行了。」
所有人一起看著來人,又揉揉眼睛,不敢相信和女殺手逃命的殺手竟是李昊。
李昊卻奇怪道:「陰明,你不知道我和你師妹同行?」
陰明道:「我要知道了,就會搶在悠然劍和無理劍的前面來殺你!」
眾人心道:「他真的是李昊?恐怕又是殺手們使的詭計吧?」
李昊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陰明大笑,令人顫抖的道:「天下有誰能讓花師妹動心呢?」
李昊嘆道:「無情劍!」
陰明沉默一陣,又道:「只有李昊,才能把悠然劍和無理劍除去!」
李昊嘆道:「我並沒有下手。」
陰明道:「天下又有誰能發覺我,不逃又不殺,一直跟著我,還不讓我找到?」
李昊嘆道:「雞鳴高僧也能。」
陰明笑道:「天下只有李昊才不顧自己,卻不忍見漂亮的女人死在我的快劍之下,哈哈。」
巧道怒哼一聲,卻不敢講話,更別說出店了。
一身村姑打扮的巧照越發顯得純秀,罵道:「一派胡言!」
李昊苦笑道:「陰明,你太聰明了,我只跟了你兩個時辰,你就能找到我的弱點,把我逼出來!」
陰明淡道:「過獎。」
范通大步衝過橫線,喝道:「都不是好東西,一塊死吧!」
李昊嘆道:「有我在此,你何必來送死?快退回去!」
陰明道:「立了規矩,怎麼能不守,以後別人不會說我言而無信嗎?」
范通大笑道:「我早不想活了,拼個同歸於盡!」
楚慧等人聽得熱血沸騰。
巧道卻在心裡罵道:「傻瓜!」
李昊道:「陰明,你不怕我趁機偷襲你嗎?」
陰明大笑道:「你不敢,如果要偷襲,怎麼不在跟蹤我時就下手?」
李昊道:「哎!我是君子。」
陰明笑道:「小人里的君子,好不到哪裡去!」
李昊大笑道:「很好,說得太准了。」
范通一刀劈下。
這一刀劈下,刀風如狂風平地而起,但他的心口洞開,全不防備。
范通想以死換死。
李昊嘆了口氣。
刀停在陰明的斗笠前三寸,再也下不去了。
一柄劍從蓑衣中伸出,正刺在范通的咽喉上。
眾人沒看到劍光,只看到劍已刺入喉嚨。
烏萬焰喃喃地道:「無影劍,出劍果然連影子也沒有。」
眾人很害怕,想逃卻不敢,想充硬漢更不敢,誰也不動。
范通卻臉上帶笑。
他早知道自己必死,他不過是個誘餌,要誘得無影劍出手,把長劍釘在自己的喉嚨上,自己的師弟閃電刀就可以動手了,那時無影劍沒有了長劍,還怎麼抵擋?
范通用盡餘力,把喉結上的長劍死死夾住不放。
刀光一閃,快如閃電,「閃電刀」楚慧出手了。
李昊嘆息,好悲壯的妙計!
眾人歡呼。
可刀光一停,又在陰明斗笠前三寸處不動。
一柄長劍竟然又從蓑衣中伸出,刺入楚慧的喉嚨。
依然沒有劍光。
眾人的歡呼聲一下子變成了驚呼聲,恐懼到極點。
陰明笑道:「苦肉計很好,可是我不止有一柄劍!」
李昊的笑臉凝固了。
范通和楚慧的嘴巴蠕動,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兩人睜著眼睛倒下,因為不相信,也不甘心,所以死不瞑目。
於道宣和展躍天大叫一聲,就要拿刀搶上。
沒想到李昊旋風般跑來,刀已出鞘,劍似滿天的繁星,罩向陰明。
陰明的兩柄劍已收回蓑衣,看著刀光仍是一動也不動。
於道宣和展躍天的兩柄大刀被滿天繁星般的刀影一逼,只得一緩,等待機會。
就是這麼一滯,滿天的繁星刀花變成了兩道流星,點中了於道宣、展躍天的膻中穴。
兩人拿刀動不了,心急如焚,又惱又氣,更恨自己。
眾人大驚。
烏萬焰道:「李昊,你準備幹什麼?難道想幫他嗎?」
李昊嘆道:「不想看他倆再死。」
陰明道:「他倆還沒出這條線,自然不會死。」
李昊轉身對店中人道:「你們還不快走?」
巧道大喜,卻問道:「陰明還會放我們走嗎?」
陰明冷淡地道:「不過這條線就不會死的,嘿嘿。」
頓時,砰砰巨響。
燒餅店的牆壁、屋頂被撞出了十幾個大洞,屋子搖搖欲墜。
屋中的三十多人破牆的破牆,穿頂的穿頂,瞬間就逃了個乾乾淨淨。
只有烏萬焰和巧照沒動。
李昊笑道:「巧照,你難道暗戀我嗎?要是不暗戀我,為什麼還在這裡等死?」
巧照臉紅,朝李昊呸了一口。
李昊道:「為什麼還不找師父去搬救兵來?」
巧照咬著嘴唇,低頭道:「那你怎麼辦?」
李昊笑道:「你真的暗戀我啊。」
巧照跺腳,飛跑離去道:「李昊,你好無趣!」
李昊一笑道:「無趣的不是我,烏掌門,我要和陰劍客喝酒,你在這裡還無趣地站著幹什麼?」
烏萬焰一聲長嘆,一聲苦笑,拖步緩緩而去。
他心裡空蕩蕩的,這次連恥辱也沒有了,完全空到了極點,就是有了希望,有了新生。
烏萬焰走著走著,仿佛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再也不是以前的孤傲自高、盲目輕視的自己了,而是一個很冷靜,很會忍耐,很會不為恥辱與榮譽所動的人。
人總是不斷地變化,不過有的變好,有的變壞而已。
陰明道:「這裡沒好酒。」
李昊道:「心裡有好酒。」
陰明又道:「酒是給嘴喝的。」
李昊道:「錯了,酒其實是給心喝的。」
一片沉默。
天空一道閃電划過,一個炸雷響起,雨點落下。
二人誰也不動,任憑風吹雨打。
李昊道:「下雨了,我要進去躲躲雨了。」
陰明沉道:「凡過這條線的人都要死,你也不例外。」
李昊好像沒聽見,直進去找酒壺酒杯,坐在一塊不漏雨的桌旁,自斟自飲,非常自得。
陰明道:「本來你可以做我的朋友的。」
李昊笑道:「那現在呢?」
陰明道:「現在你只能去死。我從不與死人交朋友。」
李昊淡淡地笑道:「你很有把握讓我死嗎?」
陰明的聲音在「嘩啦啦」的雨聲中,更顯陰森,說道:「雖然你與我相隔四丈六尺,可我仍有把握要你的命。」
李昊笑道:「我相信。」
陰明有點奇怪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來送死呢?」
李昊笑道:「因為我也很有把握讓你死。」
陰明愣住
李昊笑道:「你當然可以快劍刺死我,可刺死我時,劍在我身上,又離我這麼近,我當然有把握刺死你了。」
陰明道:「同歸於盡?」
李昊笑道:「就看你敢不敢了?」
陰明哼道:「你別嚇唬我!」
李昊笑道:「那就試試看吧。」
陰明看著李昊。
李昊舉杯飲酒道:「春風春雨飲黃酒,真是很難得啊。」
風颳得更大,雨下得更急。
縷縷雨水匯成雨簾從屋檐掛下,沖在地上像條條小河般四處亂竄。
陰明嘆了口氣道:「你很聰明。」
李昊知道他不敢一試,笑道:「你也很聰明。」
陰明只做有把握讓別人死的事,而自己又不受一點傷。
李昊道:「人只有在心裡有事時才喝酒,開心喝、傷心喝……外面的風雨太大,你進來喝兩杯吧!」
陰明站在風雨中像根石柱。
李昊笑道:「我不會去刺你而白白送死的!」
陰明走了進來,坐在李昊的對面。
李昊嘆道:「我倆不應該成為敵人!」
陰明仍戴笠披蓑,舉杯在斗笠里,頭一仰道:「你是第一個能坐在我對面喝酒的人。」
李昊大笑,右手舉杯,道:「為我是你第一個酒友乾杯。」
陰明道:「你不該攪這趟混水的。」
李昊道:「無盡藏和無敵劍譜本都是我的,我當然要來收回。」
陰明道:「上清等人是為了奪寶爭名,神刀堂、崑崙是為了報仇,你來僅是為了寶藏秘笈嗎?」
李昊繼續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