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嘆道:「弦斷情絕,豈能再續?唉……唉!」
李昊聽他聲音宏亮悲涼,並不像年老力衰的長者,倒像一位中年人,心中奇怪他怎會和婆婆有糾纏?年齡差得這麼大……」
這時,男子道:「小兄弟,你是蝶仙的弟子嗎?功力實在……她怎麼收男子為徒啦……」
李昊隨口胡說道:「婆婆她已將牡丹花陣法教於我,要眼中無路……」
男子哦了一聲,緩緩道:「她既把陣法教你,你自是她的弟子……那她終於悔改了……」
李昊聽得摸不著頭腦,含糊推託幾句。
男子又道:「那她剛才為何唱湘君?她現在好嗎?」
李昊聽高凡講過,湘君是情歌,於是心中盤算,這男子定是以為婆婆另有情意,而大大吃醋,不妨急他一急,為婆婆先出口氣。
剛才才聽到何笑提過水公子的名頭,李昊便道:「婆婆早已對那水公子唱過好幾回了……」
男子聽了大怒,揚手一掌打在面前牆上。
一堵牆倒在地上後,男子轉頭道:「胡說,她不會,她不會……」
李昊這才瞧清此人,劍眉鳳眼,臉寬額高,透出一股軒昂英氣,只是眼角低垂,流露一股淡淡的愁郁。
這時男子喝道:「你是誰?肯定不是她的弟子!為何欺騙我?」
李昊心驚,不知何處露了馬腳,便又說道:「婆婆恨你一去不回,很是生氣卻又不舍,寂寞難當,故教陣法於我,我對你氣憤不過,便有意捉弄你……」
男子聽後不氣反喜,剛露出笑容,卻又愁容滿面,低沉沉地道:「你師父恐怕擔心你了,你……快回去吧!」說罷,他將琴一捧,便要離去。
李昊知道對方功力深厚,心中想要與他結伴四游,至於婆婆「師父」,李昊頗覺古怪,不願與之為伴,還是溜之大吉為好。
想到這裡,李昊喝道:「站住!」
男子頭也不回地道:「什麼事?」
李昊道:「你從我這裡打探婆婆的事情,足見舊情未斷,卻不見面,那你定是……嘿,另有新歡了吧?」
男子昂頭道:「大人的事情,你一個小年輕豈能搞懂?我周林沉對你師父之情卻是海枯石爛也不會變的,只是…你快回去吧。」
李昊這時知道,對方是為了婆婆才救自己,於是心生一計道:「我不回去,我剛才被擒,已是大大丟了師門臉面,婆婆最近脾氣越來越古怪,瞧我越發不順眼……」
周林沉默不作聲,李昊見他欲動未動,便趁熱打鐵道:「婆婆常把我當作你,說一些悄悄話……」
周林沉轉身抬手示意李昊走近,李昊心中暗喜,卻裝作怯生生地靠前。
周林沉低聲道:「我浪跡天涯,居無定所,食無定食,苦不堪言。」
李昊笑道:「你是怕婆婆找到你,把你捉住放到萬花陣里,一輩子都逃不出來吧。」
周林沉搖頭道:「不是,另有許多人都正在找我,你若吃得下苦頭,便隨我去,我教你婆婆會的功夫,過一、兩年再回來,如何?」
李昊一蹦老高道:「太好啦太好啦!」
周林沉見李昊頑皮活潑,不禁也淡淡一笑,微微點頭。
李昊道:「到哪兒去?」
周林沉折身向北,深沉地道:「山西汾沙泛濫、河津萬榮、稷山三縣之民深受其災,無顆米之炊……」
李昊奇怪的說道:「真可憐,只是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周林沉把臉一板道:「你不去就算了。」
李昊慌道:「去,去。」
說罷,兩人疾行向前,不多久,李昊腿腳酸軟,跟不上趟,落後下來。
周林沉把李昊往身上一扛,跨開大步急趕,直至夕陽墜山才在野荒之處覓了一處破廟歇下。
李昊已在他背上睡了一覺,見歇在破廟中,驚奇地問道:「怎不找一處旅棧,好好地吃飯、洗個澡,出去看戲聽曲……」
周林沉卻又從懷中掏出幾個硬饅頭,分與李昊一半。
然而自己吃了起來,津津有味。
李昊見這饅頭又黑、又硬,咬在嘴裡如同嚼石頭。
於是便悄悄放在身旁,打了呵欠,假意裝睡。
周林沉將身上長衫脫下蓋在李昊身上道:「那你就睡吧。」
李昊心道:「這人心腸倒好。」
這時,周林沉已盤膝打坐,獨自運功。
片刻功夫天就全黑了下來,夜空里只有點點寒星閃爍。
過了兩個時辰,李昊已裝得不耐煩,如坐針毯,卻聽得周林沉長長地一吸一吐,運功完畢,然後躺下,傾刻間呼吸之聲悠悠而起,極慢極長。
又過了一刻,李昊輕咳數聲,見無動靜,便輕輕從案上爬下,從矮牆上翻出,亂走了一陣,看見遠處有幾點燈火,直向遠處燈火處奔去。
走到跟前,李昊才看清那燈火處是一家小酒店,裡面倒有不少的人舉懷豪飲,肉香酒香隨著猜拳,喝鬧聲傳出。
李昊一聞香味肚中咕咕作響,咽下一大口口水,摸摸身上卻無分文,才想起來那一小袋銀子放在廟中未曾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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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昊咬牙繞到後門,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只見有一個廚子正在切牛肉,便道:「廚子,我那桌的切牛肉怎麼還沒上來?」
廚子正忙得滿頭是汗,見身後一少年衣著華麗,來催干切牛肉,連應道:「就好,就好!」
李昊不耐煩地道:「我家大人等不及了,我先拿一雙白煮雞,錢等會一塊算,就記在門口那桌上。
廚子連聲應好,用紙包了一雙雞還給李昊又遞了牛肉。
李昊見廚子忙亂之間,便從後門鑽出來,一路狂奔,回頭看不見燈火時才停下,撕去包裝,狼吞虎咽起來。
險將指頭咬破了皮,片刻便將雞啃完,才哼著小調,踱步回到那座破廟。
李昊見瞄中黑乎乎的沒有動靜,一不小心竟撞在案上,轟隆一響,嚇得李昊心口狂跳。
幸好周林沉沒有動靜,伸手一摸才知是錢袋掉了下來,這才小心躺下,頭一沾案便已睡著。
第二天,雞鳴三聲,李昊醒過來,天已放亮。
李昊翻身而起,卻見周林沉還在睡,不由得暗笑,大聲道:「太陽照在屁股上啦!」
周林沉翻身而起,李昊見他胸口衣上滿是汁漬,溫潮潮的一大片,大吃一驚道:「你……」
周林沉彈峰躍出廟外,在一小溪旁洗漱。
李昊心道:「周林沉怎會搞得一身汗?啊,是早起練功出的汗?」
周林沉片刻之後進來,催李昊繼續趕路。
恰好經過昨天那酒店,就見那廚子在門口摘菜,一見李昊就笑了起來。
李昊腦中嗡的一聲,將頭一低。
卻聽那廚子道:「多謝這位小老哥,賣一雙雞竟給了一兩銀子,真是人小量大,日後會大大的有出息。」
李昊抬頭見廚子笑容滿面,又見周林沉面不改色,心中暗暗稱怪,心道:「哪來的一兩銀子?」
兩人正行走間,經過一馬市,周林沉便買了一匹馬,兩人合騎,行得快多了。
中午時分,便來到孟津縣內。
兩人歇在茶攤前,周林沉就著茶水吃那硬饅頭,隨手也給李昊一塊。
李昊一見硬饅頭上被咬去一塊,正是昨日自己藏在案下的,不由得臉上一紅,接過捏在手中。
周林沉卻低頭吃饅頭,目不斜視。
這時,就聽得身後一陣馬蹄聲傳來,停在攤旁,啪啪幾響,馬上之人扔下幾枚銅錢,拎起幾壺茶大飲起來。
其中一人道:「我在鄭州聽得那周林沉昨日在少陽現身……」
李昊聽後身子一抖,心裡大驚。
這時,又聽得另一人道:「嘿嘿,你蟀王門的消息可真真差勁了……」
那蟀王門之人不服的說道:「難道你金雞門的消息又通了嗎?還不是跟我們一樣,還不都是聽何笑飛鴿傳書才得知的嗎?」
金雞門之人笑道:「剛才又來飛書,講周林沉昨夜在開封擊殺了黃河七盜」
蟀王門人大驚道:「什麼?在開封擊殺黃河七盜?開封離洛陽有三百里,嘿嘿,厲害,一夜之間,竟趕了三百里路,厲害。」
金雞門人道:「周林沉神龍現首不現尾十幾年,今天突然出現,不知是凶是吉?」
李昊聽後卻是更驚,看著林周林沉心道:「何止是三百里,而是來回六百里,難怪他今早貪睡不起,胸口濕了一大塊,那……那錢袋肯定是周林沉收起的,一兩銀子也是他付的,啊,我的一舉一動,豈不都被他所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