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澤不禁義憤填膺,大插口:「這狗官太過份了,要是我,先殺了這貪婪的老狗,自己去做山大王,日子又何等逍遙!」
「你懂個屁!人家忠愛國識大體懂得進退,那像你行行動動莽莽撞撞,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你想,你的做法就是造反,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我……我只是一時義憤說說罷罷了,你不是時常說:爛成茄子,人人得幾隻,(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嗎?」
「我的媽,你的普通話怎麼不標準?好啦!你不要再囉嗦個沒完沒了,否則這場悲劇就要變成喜劇了,對不起我說到那兒啦?」
「你的記性真爛,才一會就忘記了。」
「你懂個屁!我當年也會被稱為神童……「
「只是不是那時候了而已,說不定酒精害了你。」
「哇你懂個屁!以前有個人活到一百多年,天天吃米酒包飯,長壽秘訣靠的就是這一味,我今天白鬃滿面仍然身強力壯,靠的也是這一味!」
「別瞎吹了,你剛才說到他隱居大同府,然後呢?」
「然後他就隱居,過著淡泊自如的生活,山西地境山多田少本來就不是個富庶的地方,那時候又正逢連續三年大旱,使得民不聊生,不少農民便結夥上山當強盜去了。」
「就在中山一帶的賊伙最為強悍,盤踞整座山頭,燒殺掠奪無所不做,其中為首的人,一身橫練刀槍不入,實力極為高強。」
「當時的大同府總捕頭,也是北五省知名的武師,召集數百人入山緝拿盜魁,可惜技不如人,隨行兵丁也死傷殆盡,大同府內大為震驚,感到一個頭兩個大。因聽說報應一號隱居盡此,特地親身拜訪他,請他再出山為國效力。可是他對官場事情感到寒心,一再加命婉拒。」
「府尹並不死心,七次上門力邀,他有感盡府尹之誠,勉強答應暫時擔任大同府總捕頭之職,就在當天晚上,他單槍匹馬殺上山,一舉殺了賊首,使四野震動。」
「府尹更不肯放他了啦!這一待就是十年,在他代理大同府總捕的十年中,可以說是路不拾遺,十分安定。」
「而他也一改以前嫉惡如仇,除惡務盡的剛烈個性,變成寬大仁慈,除了對一些真正壞胚子外,一般人偶觸法網,都會力求開脫,使他們有自新的機會。」
「對一些小民因無知或無奈而起的小罪,他根本就不往上報,當場公開裁決,而且力求公平合理,令當事人口服心服,往往他都是掏腰包來息事寧人,他的俸銀全都花在這上頭。」
「當然啦,他這麼做這也是一種枉法,但他依然我行我素,反正只要治安沒問題,上頭也就睜雙眼閉雙眼,讓放手去做啦!」
李天澤道:「這種公務員真是難得,我要送他當民意代表,可是……他把月薪都拿去賠掉了,拿什麼生活呀?」
「你懂個屁!人家家裡還有幾畝薄田,雖然不是挺富有,度日子倒還勉強能湊合湊合著。」
「這樣的清官真是難得,這叫什麼武將不拉屎,文官不向前,(武官不怕死,文官不愛錢)是吧?」
「臭小子,我被你一再打斷,這個故事已經變成不是悲劇,倒像是一部鬧劇了!」
「好吧好吧!我閉嘴就是了,你繼續說吧!」
老化子又灌了兩大口酒:「就這樣,在這代總捕頭的十年歲月里,有了一個鐵面慈航的外號。」
「久而久之,鐵面慈航的大名,竟不脛而走的傳遍天下,此時,才有人發現這大同府總捕頭就是當年轟動天下,驚動萬教的報應一號。」
「感恩的人,並沒有忘記十年以前的事,對報應一號有著由衷的感激,為了尊敬這位力挽狂瀾的英雄,連黑道綠林中人,都約定好不得在大同府沿轄下犯案,也不得在此地發生爭鬥。」
「凡經過大同府的人物必須收起兵器,以示尊崇。」
「這個鐵面慈航,也是當年的報應一號,在偉大中現出平凡,在平凡中又見其偉大,他就是一個暗流中砥柱,又是一個緩流中的游魚。」
「你說什麼?他是一條酸溜的魷魚?」
「你不懂的事少放屁,」老化子有點生氣了:「叫你好好得你乖乖得,怎麼可以對這樣的人物隨便取笑?他可是你的……」
「他是我的什麼?」李天澤覺得奇怪了。
「他……他是你的前輩,你應該要尊重他!」
「是是是……」李天澤伸伸舌頭做了個鬼臉。
「年輕人,真是沒見識,不識字並沒有衛生。」
「是是是,那你是這個故事的主角了?」
「煮腳。憑我這種開車拉費司,除了演怪老子不用化裝外,其他的角色那有我的份?你未勉太抬舉我吧?」
「那你又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
「開玩笑,我天上的事知道一半,地上的全知,有那件事情能夠滿得了我的法眼?」
「少吹牛了,說什麼天上地下,眼前的事情你就不清楚,這妄談什麼天上地下,叫人笑掉大牙了!」
「臭小子竟敢小看我,有那件不知道的事?你說,說出來我割掉你的舌頭!」老化子暴跳起來,嘴裡連珠炮似哇啦哇啦叫。
「老化子,你別發狠,我問你最接近眼前的事,你可知道你的睫毛共有幾根?」
老化子傻住了。沒錯呀!這睫毛?可是最「近」眼前的事,可是誰會注意去數睫毛?這不是存心要整人嗎?
「臭小子,你問倒我了,不過我仍然知道答案,你信不信?」
「不可能的,我不信。」
「告訴你標準的答案就是……睫毛的總數是它的一半的兩倍,也等於它兩倍的一半,如何?你還滿意嗎?」
這回李天澤傻住了,這答案果然一根不多不小。
「老化子,你賴皮,那有這種答案?」
「你懂個屁!你才賴皮,睫毛會生長,會脫落,誰能正確的數出來?」老化子其實可不笨。
「算了算了,我說不過你這隻老狐狸,你還是繼續說你的故事吧!」
老化子清了清喉嚨,繼續說下去:「我認識他,是在他當大同府總捕頭以後的事情,我過去也是人,會吟幾首歪詩,也寫得一手好字,更能喝幾罐子老酒。仗著學了幾手莊稼把式,一身三腳貓功夫,未免恃才傲物樂狂不馴,願意行俠仗義,路見不平即揮拳相向,也勉強算得上一號人物。」
「那時候,以鐵面慈航,報應一號的威名,心裡老覺不服氣,有一次我經過大同府,碰巧遇上外出辦案的鐵面慈航,我攔阻了他的去路,要求印證幾招。」
「可是他卻不肯賞臉,一直推說他一身所學已經交付給國家社會,不作爭名私鬥,是我借酒裝風瞎搞歪纏,硬要他比劃兩招。」
「他受不了我的滿口酒臭味,終於隨手點出了三招,我能不能破解,我心想,我破解一招半式比喝粥還簡單。」
「可是一比劃下去,才知道滿不是那回事,這三招簡直是窮天地造化,我不信邪,苦苦思索破解方法,竟不知道他何時走的。」
「到了此時,我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但是仍然不死心,從早到晚像個傻子一樣比手劃腳,達三天三夜之久,仍然想不出破解的方法,心裡感到非常的沮喪與難過。」
「在心神恍惚之間疏於注意,竟被罕見的一種劇毒蛇朱蟲所咬,這種毒蛇本產於南荒,想不到此地也會有這種毒物。」
「我雖立即用封經阻脈之法,但是仍封不住蛇毒侵入內腑,在那山中,呼天不應叫不靈,我暗道我命休矣……」
「好緊張,後來你死了沒有?」
「廢話!我要是死了,誰來喝這些猴兒酒。」
「說的也是,你要死了,我不是活見鬼了嗎?」
「呸呸呸,你簡直是朽木不可雕,孺子有可教,開口死閉口死,真氣死我了!」
「千萬要保重,要死也得等故事說完以後才死,說到一半就死不說,豈不是吊人胃口嗎?」
「拜託,你難道不能說些好聽的嗎?」老化子人老怕死,挺忌諱這個字眼。
「好吧!我說好聽的,你老化子日喝三千斤酒,壽高一萬兩千歲,頭如巴斗青面獠牙,四肢著地健壯如牛,打一個滾十萬八千里,伸手捉月探臂撈雲……」
「哇!你說的是什麼怪物啊?」
「這不是怪物,是一個酒鬼!你膽子又生毛了,我看來要動手弄一頓粗飽給你吃了。」
「太棒了,跟你在住山上,實在很難得吃飽,難得你今天大發慈悲要讓我吃飽,千萬不要又是凍肉硬饃饃,來一席活魚三吃可好?」
「你懂個屁!」老化子三句不離口頭禪:「請你吃頓粗飽,就是要狠狠揍你一頓的意思,怎麼樣?我作東,你有沒有胃口?」
「算了算了,我承認打不贏你,還是聽故事的好。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又說到哪啦?」
「瞧你的記性,你剛才說到你被毒蛇咬中,快要被五爺爺抓去當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