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雲應聲過去,就在八爪夜梟面前,堆起三撮鬆土作為香案。
小翠趴在江碗瑤懷裡,爹呀!娘的!哭喊了一陣,等玉兒叫她祭奠雙親亡魂,這才接過長劍,雙膝跪地磕頭,細聲稟告默禱一番。
隨後突然站起身來,長劍一揮,咬著牙關,走近賊屍長劍一紮,頓時開膛裂腹血濺衣袖。
小翠也已氣盡力竭,一聲慘呼倒在地上,江碗瑤等三人,忙著將小翠扶進屋裡,七手八腳,替她換衣餵藥亂作一團。
屋內各人經過這一陣興奮慌急,早已忘了疲勞,也不知過了多久,小翠完全清醒,想起剛才手刃親仇的事,又痛哭一場。
江碗瑤等好不容易勸慰停哭,安靜過來,天已微明,卻仍然不見李天澤進來。
玉兒首先走出門去,發現地下屍身已經不見,只留下一灘血跡,四周一打量,金睛神鷹卻在頭上盤旋。
玉兒靈機一動,學著小翠,撮唇向空呼嘯,將神鷹招呼下來。
小翠等三人,也趕了出來,小翠走在前頭,先問神鷹道謝,並問它李天澤去向,這才明白神鷹「咯!咯!」之意是要她們跟它去找尋,看來情形非常緊急。
小翠將神鷹之意,和神鷹如何將八爪夜梟抓來,李天澤只說了聲有事便離去,轉告江碗瑤、玉兒,並讓臥雲快將菜飯一收,準備路上食用。
匆匆整理行囊離開茅屋,點上一把火,將茅屋焚去。
四女跟在神鷹後面,神鷹卻越過官道,飛向正北。
走了半個時辰,說少也已經有好幾十里,還是沒有半點李天澤的形跡可尋,幾人心裡非常著急。
原來李天澤招回神鷹,將抓來的八爪夜梟呂全,交給小翠親自發落,了結一件心愿,便離開茅屋,直跑霧峰絕頂。
片刻工夫,李天澤已到達山頂,只見腳下山腹,到處是被地雷炸得七塌八陷,煙塵瀰漫。
一時興起竟拔起身形跳上高空,施展六合迴環身法,懸空遊蕩悠然自樂。
這還是他自「夢授魂與」中,學到這種微妙絕藝以來,首次盡情施展,頗感身心愉快,忘了自己形單影隻,荒野逍遙。
隨後反手從肩後拔出離火劍,竟在空中揮舞起來,劍花蕩漾,把霧峰上下深林絕壑中的飛禽走獸驚擾跑逃。
他這一番折騰飛舞,金睛神鷹被驚起,從西面深谷中展翼撲來。
李天澤遠遠已經看到,兩點金光,一團黑影冉冉而前,李天澤飄身朝峰下直落,向來路跳回。
他剛飛越兩座山峰,到達一列平崗時,右面十多丈外的一座懸崖上,忽然有個身影,眼前一花,已落在李天澤面前。
來人發出一聲笑,音銳而堅能震懾心神。
功力之深勁道之沉使李天澤不禁毛骨悚然。
「莫非又是老化子,尋自己的開心?」
忙注目凝視,剛看出是個高大和尚,禿頂上紫氣蒸騰,就已嚇得渾身冒汗,哪還敢正眼多看,馬上跪地磕頭,嘴裡喃喃稟告:
「師祖大人在上!不知你老人家在此忽現法相!天澤該打,不應深夜到此荒山,炫耀本門實力!請師祖嚴懲!」
來人正是瘋和尚,禪門四老中最小,生平放蕩形骸,四海遨遊已經百年,八十歲上下的人,也只聞名,沒有福緣謀面。
就是智覺禪師,也難得謁見,李天澤在十年前隨同智覺禪師,參與蓮花峰妙蓮寺佛祖金身開光大典,一度觀謁。
兩次垂詢之外,就只最近在夢中再見一面,因此突然在這荒山野嶺,見和尚法相,真是又驚又喜。
李天澤趴在地誠心默禱。
瘋和尚喝道:「快給我起來!」
袍袖一擺,將李天澤從地上拖起,睜大一隻法眼,看著李天澤道:「你這娃兒好頑皮!好在碰著我和尚路過,要不然,這霧峰方圓十里,連蟲豹草葉,都被你離火紫光,毀個精光!」
李天澤垂手恭立一旁,聽和尚這麼一說,倒真嚇了一跳,他實在不知自己功力的神奇,原不過想藉此練功舒舒筋骨。
哪料到「六合紫光」,竟能震氣成鋒無形毀物。
這才知道夢中四老再三吩咐,不可亂用的話來。
於是低頭道:「是天澤錯了,錯了該打!」
瘋和尚見李天澤這麼唯唯諾諾,觸犯了他的脾氣,怒叱狠罵:「唉!你這沒出息的東西!你就學會了你那窮酸師父這些嘮什子!你要再這麼討人厭,當心,我會將你廢了!永遠不許你再見我。」
李天澤嚇得他幾乎哭出來,這才想起這位師祖的脾氣,最喜歡倔強,於是猛吸了口冷氣,也抬頭瞪眼,望著瘋和尚滿布紫光的臉,「哼」聲道:
「我才不怕!小師叔說!你最愛天澤。」
說罷,故做刁蠻,一震手裡紫光劍,身形一旋便來到瘋和尚身後,喝聲:
「師父!試試我的離火劍!」
劍光罩向瘋和尚的爛頭,硬砸直劈。
瘋和尚樂得手舞足蹈,哈哈狂笑!
笑聲沒完,李天澤已經「哇!」的大叫!離火劍同時棄手,蹲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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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李天澤一劍劈下,瘋和尚不閃不避,將光頭迎去。
只聽見一聲啪,持劍的右手感到熱得燙人,立即撒手甩劍,捧著手掌蹲了下來。
和尚跳過去,已試出李天澤的功力,遠超出他意想之外,狂笑中,發覺自己剛才用的「紫丹金剛功」過急。
因為這種「紫丹金鍘功」,乃命根真火練成,凝聚頭頂,略一觸及就會被灼傷,李天澤這一劍劈去,用了七成功力。
和尚有以心自己「紫丹金剛功」渡煉李天澤的右掌,想到這娃兒竟用劍劈來,也故意發勁一迎一震,至使李天澤寶劍脫手虎口震麻。
瘋和尚喜他機靈功力有成,但也怕他傷的不輕,所以趕緊上去,將李天澤右手撈起,吐了口吐沫在李天澤掌上。
又用自己的左掌一合,潛用禪功壓著不放。
李天澤右掌被壓,剛開始覺得掌心微癢,還不怎樣難受。
等時間一久,那股熱力,燙得掌手發麻直透全身痛徹心肺。
可又不敢出聲,怕和尚責怪,只好咬牙忍耐,運功相抵。
好一會,才漸漸減輕痛苦,熱退生涼,瘋和尚也已經放手,盯著李天澤笑道:
「好了!沒事啦!這裡給你三件東西,一串吟珠,留作防身,一封簡帖,交你小師叔,另外一個錦囊,等復仇事完再拆看!」
李天澤接過三樣東西,揣進袖內,忽又想起一事,便說了聲: 「謝師祖!」
隨又假作不快,喃喃自語道:
「天澤不明白,師祖當年明知李昊有難,為什麼不敢出手解救?我的生父是誰,現在在哪?師祖怎麼不告訴,難道怕我鬥不過人家,有失本門聲譽?」
瘋和尚可比邋遢和尚高明,哪會中李天澤的激將法?
聽完李天澤的話,心裡好笑,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一把將李天澤揪住,輕輕一提叱道:
「小孽障!你義父之死,完全是你這小子種的禍根,又怪誰來?你生父也正天涯海角,到處找你!你自己無能,告訴你又有何用?近在眼前,遠在天邊,還不給我快滾!」
說著,舉手一送喝聲:「起!」李天澤的身形,竟被拋上半空。
李天澤降落崗頂,撿起來離火劍,低頭沉思,回憶瘋和尚剛才所說,其中必有因,只是義父之死,為什麼禍根是自己而種?實在難以推斷,想到自己一身罪孽,至今還不知道,不禁悲從中來,黯然神傷。
直到金睛神鷹,在頭上盤旋,李天澤才一咬鋼牙,決心趕到滇邊,找到仇人報仇雪恨。
主意打定,回了神鷹一聲呼嘯,拔起身形直向官道茅屋,忽見屋後一條人影跳起,竄出土崗。
李天澤不由大怒,以為是賊黨潛來刺探,一個騰身而起,向黑影逃處追去。
李天澤身法奇快,眨眼追出兩個土崗,面前竟是一座林子,那條身影已竄跑入林。
李天澤只好停步,站在林邊,仔細打量。
發覺這座密林很廣卻並不深,林後是座峻岭。
李天澤恃著近日功力增進,毫不遲疑,便拔起身形跳上樹梢,施展「六合禪功」,凝集三昧靈通,透視密林,四處搜尋竟毫無發現,心裡感到奇怪。
「我就不相信,你逃得出我的掌下!」
李天澤沉氣急降,離火劍舞起一團劍花,直向林下。
李天澤怒恨交並,殺機頓起暴喝一聲:「裡面是誰?再不現身,我可要不客氣了!」
話聲中,寶劍一橫震成一繚劍光,朝一處草叢跑去。
原來他發現草叢後面,有一絲黑影晃動,等劍尖刺到,卻是一件破衣挑了出來,塗滿了血字。
這一發現,李天澤跑出林外,將血衣鋪在地上,映著劍光審視,只見大大小小,塗著十幾個草字。
顯然是傷危臨終,用血寫成:
「害李昊主凶鐵臂僧,可恨巫祥受騙下毒,得衣者去五台……」
以後,已模糊不清。
李天澤看了這件血衣,得知主凶是誰,又知這件血衣分明是追隨李昊的人於彌留時,以身上血液寫成,但不知何沒什麼失落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