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
這位先前怒噴的老人聽到高陽的話，他的眼中急劇的變化著，儒家，自然是講道理的，除了儒家孔聖人或許喜歡用自己隨身刻著一個德字的戒尺以德服人。
他們這些只傳承思想的後輩還是講道理的。
思想碰撞，各抒己見，以理服人，當高陽說出這幾句之後，他第一時間就在自己的大腦之中核驗這件事的真偽。
漢成帝死亡的那一年，已經四十四歲，而趙飛燕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應當是在鴻嘉三年遇到了彼時三十歲的漢成帝！
之後在漢成帝三十三歲，趙飛燕的地位才突飛猛進！
在這之前，十八歲到三十三歲的年齡，漢成帝生孩子最為合適的時候，這段時候可是許皇后專權。
而大漢太后的權利，基本上無人不懂，那哪怕是皇帝成年之後，她們也可以肆無忌憚的指使一二。
那既然後世記載是燕琢皇孫，那之前這段空白呢？
不可能趙飛燕還在公主府內轉圈圈就害了皇子吧？
許皇后和兩位大漢太后又豈是吃乾飯的？
這道理是說不通的。
頓時，他迷茫了，這一刻他是對漢書的迷茫，因為這燕琢皇孫不是出自野史，而是出自《漢書》！
這是真實被記載在漢書之上的，也是他對趙飛燕厭惡的根本原因所在，漢成帝因為他妹妹趙合德而死，皇子被趙飛燕毒害！
以至於，大漢漢成帝無後代，喜歡男人的劉欣接任皇位，這才出了王莽專權！
這《漢書》可是班固寫的，名聲縱然是比《史記》差那麼一點，但也絕對不會無的放矢。→
他的眉頭緊鎖，眼裡滿是疑惑，這個疑惑，他無論如何都想不清楚！
但理智告訴他，這中間有問題。
漢武帝這一刻也忍不住的眉頭一凝，面色認真。
至於大秦一身威嚴的始皇則是淡淡笑著，而李斯則是倒抽一口涼氣，臉色變幻。
「不好！他一個月俸祿！」
在這時，畫面翻轉，但出現的卻不是趙飛燕的嬌俏模樣，更不是趙合德，而是一個有著書卷氣息的女子。
她陪在一個婦人的身旁，纖細的玉手捧著一卷藏書，頗有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
眾人看到這個女子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為何高陽會剪出這一番畫面，正當眾人揣測的時候，畫面上的婦人開口了。
「婕妤，不必擔心，在我這晾她趙飛燕也絕不敢來找你麻煩，只是你一個才女陪我一個老婆子聊天，過於委屈了。」婦人淡淡開口，眸光充斥著無盡的威嚴。
女子笑著回道：「在太后這清淨地方陪伴太后，誦讀詩書乃是婕妤的福分，哪有半分委屈？」
但那漂亮的眸子中卻是藏著一抹的化不開的幽怨與落寞。
「婕妤……」
這個名字對於漢武帝自然是陌生的，但憑藉著超強的記憶力，他還是記起來了，高陽之前曾說過，這是趙飛燕未入宮之前，被漢成帝極為寵愛的妃子！
而對於大明先前質疑的大儒，這一刻再聽到這句話之後，他的渾身驟然僵硬，像是提前躺進棺材的那股僵硬，他發現了一個問題！
他忽略的致命問題！
班婕妤！！！
而漢書的作者……
這一刻，他額頭上的冷汗都出來了！
他這才發現了這件事的恐怖之處！
高陽的聲音響起。
「這畫面上的女子並不是其他人，也是漢成帝的妃子，名為班婕妤，在趙飛燕並未進宮之前，她十分受漢成帝喜愛，甚至連他的侍女被封為昭儀，班婕妤在後宮地位顯赫，但當趙飛燕入宮之後，班婕妤在這場後宮爭鬥之中就落敗了！」
「到最後，甚至一度被趙飛燕趕到了太后的身邊尋求庇護，如此方才不至於太過狼狽，但地位，連帶身後的班家，那是一落千丈。」
「她自己更是鬱鬱而終！」
這一刻，漢武帝悄然的坐直了身體。
衛青等人也眯起了眼，他們此刻懂了高陽到底要說些什麼，他們想到了一個可能！
高陽肯定的聲音響起。
「不錯，撰寫《漢書》的班固就是班家的人，他要喊班婕妤一句姑祖母！」
「趙飛燕贏了班婕妤，但她也萬萬沒有想到，她得罪了一個恐怖的家族，記載歷史的班家！」
嗡的一下！
萬朝眾人全都瞪大了自己的雙眼，尤其是宋明兩代的百姓，這個消息對他們而言，不可謂不勁爆。
而且這一層關係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
撰寫《漢書》的班固竟要喊班婕妤一句姑祖母！
司馬遷看著這投影，也是微微沉默了。
史書的書寫者，是極為神聖的，但只要是人記載歷史，那就勢必會帶著感情，勢必會被誤導！
這種親戚關係，最起碼，這記載參考的力度便弱了很多很多。
大明，老人一下子癱坐在金絲檀木的紅椅上面，雙目失神，對他而言，這便像上次盤點紂王才出現的感受，世界觀顛倒！
六十餘年塑造的世界觀，在此刻破滅！
「可……若說燕琢皇孫這句話是假的，那漢成帝的皇子又是被誰所害？班固真的出於家族原因，惡意潑了一盆髒水嘛？」
「這記載，當真公正嗎？」
老人喃喃問道，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但伴隨著盤點的進度，他已經對高陽悄然信服了，語氣也弱了太多。
此刻，這個問題幾乎是所有觀影之人心頭的疑惑。
也包括當事人，趙飛燕！
本以為自己贏了，但萬萬沒想到，班婕妤的後代有班固！
這比得罪誰都恐怖！
高陽聲音響起。
「班固記載燕琢皇孫這句話，也並不是亂寫的，作為華夏記載歷史的赫赫人物，班固的人品還是有保證的，只是他摻雜著個人感情。」
「因為在當時的朝堂公然有這個說法，這燕琢皇孫乃是司隸校尉解光提出來的，在漢成帝死後，漢哀帝劉欣上位之後，這屬於王莽的第一次發難！」
「彈劾的內容大致是，漢成帝有一天和一個美人做伏地挺身，美人意外懷孕了，於是趙飛燕讓趙合德派人授意掖庭獄丞籍武，害死這個嬰兒，並表示，不殺他就自己自裁，於是龍種沒了。」
「還有便是漢成帝常和許美人做伏地挺身，成功生下了一個孩子，結果趙合德趙飛燕十分嫉妒，於是一哭二鬧三上吊，成帝也沒辦法，於是派人把孩子裝來，再把這些人趕出去，屋內只留下趙合德，過了一會兒，漢成帝讓隨從們進屋，告訴他們篋子裡面有個死的嬰兒，讓這些親信悄悄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