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的思想簡單,無非就是想念那藍藍的天,那可以放縱著亂跑的草原,還有原先的主人,這些東西,勸勸,也就好了。
他回身對單永貴道:「單老闆,這兩條藏獒沒什麼大礙,只是遠來內地,有些水土不服而已,你平時多跟它們交流,然後我再開點藥,也就好了。」
如果說剛來的時候,單永貴不相信李福根,這會兒可就信了,因為事實擺在眼前啊,兩條藏獒正精神抖擻的圍著李福根搖尾巴呢,完全不象生病的樣子。
「你還真有兩手。」單永貴忍不住誇讚了兩句,長腿美女也在邊上嬌聲湊趣,她又露胸脯又露腿的,李福根一直不敢多看她,只嘿嘿笑,開了點藥,然後說到收費,單永貴問多少錢,李福根老實了,道:「沒什麼大礙,單老闆你看著給吧。」
他心裡想著,單永貴買狗花了三百萬,剛進來時,單永貴臉上的神情,也跟死了娘老子一樣,是真心愛狗的,那麼,出手不會太小氣吧,多了不少,兩三百得給吧。
「或許三五百呢,也許一千。」
他心裡幻想著,但單永貴卻兜頭給了他一盆冷水,澆醒了他的美夢。
「我們這邊給狗啊豬的什麼打針,也就是八塊十塊,你醫術不錯,又是文水過來的,我給你一百吧,大家交個朋友。」單永貴遞給李福根一張紅票子:「電話留給我一個,以後有事我還找你。」
李福根攥著那張百塊的出來,腦子裡有些暈暈的。
按理說,一百塊確實不少了,只是,它跌破了李福根的心理預期。
來的時候,滿懷希望,走路帶風,回去,那路突然就遙遠起來,一直走到將近天黑,看到屋前的竹山,還有竹山下小樓的一角,李福根突然沒了力氣,在山嶺上坐了下來。
他頭枕著手臂,遙望著遠山的落霞,迷迷糊糊的,聽到老四眼幾個在吵。
老四眼說:「這些富人最不是東西了。」
老藥狗也跟過來了,說:「確實小氣了點兒,三百萬的狗,給他治好了,才給一百塊。」
大官人哼了一聲:「官和商都一樣,我先前想勸大王的,但大王是個實誠人,他有哮天的實力,卻沒有哮天的雄心,所以得讓他吃點兒虧,他的雄心壯志才出得來。」
它們的話,李福根要聽不聽的,眼前恍惚起來,不知如何一吸氣,感覺一料蛋蛋給吸進了肚子裡,就如同那次打王屠戶一樣。
然後肚中一下就熱了起來,而且越來越熱,仿佛有巨大的熱氣,向著四肢百骸膨脹開去,似乎生生要把他一個身子脹破。
突然間腦中一震,天地一片赤紅,他發覺自己變成了一條狗,巨大無比的狗,在天地間咆哮,腳踩處,山開石裂,爪到處,天地變色。
「嗷。」
他猛地縱聲長嘯,霍地睜開眼來。
原來不是天地赤紅,而是遠山的落日印出的紅光,回頭,卻見老四眼三個趴伏在地,不住的顫抖,口中還一片聲的叫:「大王雄威,大王雄威。」
李福根搖了搖頭,看了看自身,好好的,並沒有變成狗。
但是,他又覺得,自己好象有些變了,只是具體的,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回家。」
他一揮手,聲音洪亮,隱隱有金石之音。
到家,吳月芝煮好飯菜在等他,李福根一氣吃了六大碗,還想吃,沒飯了。
吳月芝說:「我再給你煮點。」
「不必了。」李福根搖搖頭。
段老太一直在邊上冷冷的看著,李福根也不看她。
晚上吳月芝還是沒出來歇涼,在屋裡看電視,段老太也沒出去竄門,李福根坐在地坪里,聽著裡屋熄了燈,吳月芝三個睡了,他又坐了一會兒,對老藥狗道:「發消息過去,讓那兩條藏獒三天後開始裝病,裝得嚴重點。」
「遵命。」老藥狗還沒應,大官人卻先興奮的叫了起來,搶先跑上竹山去發消息,不過它跟這邊的狗不熟,還是老藥狗上去又叫了幾聲。
連著三天,李福根都沒出去,段老太先只冷眼看著,後來就冷笑了,然後黑豹告訴李福根,段老太在背後跟吳月芝說他,飯吃得多,事做不了,不過知道自己吃幾碗乾飯也是好的,以後就不會再打吳月芝的主意了。
又說吳月芝在背後偷偷的哭。
其實吳月芝傷心,李福根也看得出來,他心中絞痛絞痛的,但沒有跟吳月芝說話——空口白舌,說了沒用的。
第四天,他終於等到了單永貴的電話。
單永貴還氣勢洶洶的:「小李子,你這病怎麼治的,三天又病了,我可是花了一百塊呢。」
「你可以讓別人治啊。」李福根冷著聲音。
「你什麼意思你?」單永貴愣了一下,聲音高了起來,怒了。
李福根不理他,道:「要一次治好也容易,三萬塊,少一分不行。」
「三萬塊?」單永貴在那邊暴叫:「你怎麼不去搶?」
李福根直接掛了電話。
真以為老實人好欺負啊。
隨後讓黑豹給老藥狗發消息,讓藏獒開始間歇性裝死。
當天晚上單永貴就打了電話,李福根不接,讓吳月芝接。
「姐,你就說我不在,要治,明天把狗帶過來。」
吳月芝不明所以,照著他的話說了,到半夜時分,單永貴居然又打了電話來,吳月芝還起床接了,她是個老實女子,居然喊李福根接電話。
李福根只好下樓來,接了電話,單永貴的腔板小多了,叫得客氣:「李醫生,我的狗快不行了,你有空不,我派車來接。」
「你明天早上過來吧,我今晚上不想動了。」李福根掛了電話,然後把電話線還撥了。
吳月芝在一邊看著:「根子。」
她裡面一件碎花的睡衣,外面披了件衫子,胸脯鼓鼓的,身上帶著一股暖暖的香氣。
李福根很想抱到懷裡,親她,摸她,但卻克制住了。
他若沒本事,就娶不到吳月芝,即然娶不到,又去親她摸她,那是欺負她。
他不幹這事。
「沒事。」李福根搖搖頭:「夜深了,姐你也早點睡吧。」
第二天上午八點不到,單永貴過來了,開著一輛寶馬越野車,載著兩條狗,還有那個長腿美女。
他初下車,還有點兒氣勢,不過李福根在樓上應了一句:「等一下,我涮個口。」
然後半天才下樓,單永貴的一點氣勢就全沒了,見了他,陪個笑臉:「李醫生,你幫我看看,我這狗還有救沒救,三百萬呢。」
「心痛三百萬,你買狗做什麼?」
李福根瞥他一眼,到車上,摸了摸兩條藏獒,口中發出嗚嗚的低音。
這其實是在謝兩條藏獒呢,單永貴聽不懂,還只以為這是李福根的一種獨特的治療方式,因為給李福根摸了一陣,本來站都站不起來,只能趴著的兩條藏獒,居然又有了精神,跳到了車下,而且搖起了尾巴。
「它們好了?」單永貴又驚又喜的叫。
「狗跟人一樣的,也有氣血經脈,我剛只是幫它們疏通了一下經脈。」李福根嘴中的瞎話張口就來,仿佛突然一下就開了竅。
「但這個不治本,不下藥的話,最多三天,又是老樣子,最多一個月,必死。」
「啊。」單永貴嚇一大跳:「李醫生,你千萬救救它們,要什麼藥,你儘管說。」
「藥我有。」李福根瞟他一眼:「錢呢?」
「哦。」單永貴愣了一下,伸手去拿車上的小提箱,又還問一句:「真的要三萬塊啊。」
「三萬塊一條。」
「什麼?」這下單永貴暴叫了:「你前天不是說三萬嗎?」
「只帶了三萬的話,你選一條吧,喜歡哪條留哪條。」李福根瞥他一眼,進屋拿藥箱子。
單永貴氣愣了,瞪著李福根背影,胸脯一鼓一鼓的。
而在一邊看著的段老太,卻也著實愣了一下。
「這人平時是個肉頭,怎麼突然狠起來了。」她心中暗暗的叫:「苛四眼有賊光,都說是個吃肉的人,他剛那一眼,可比苛四的眼光還要神,莫非也是個吃肉的?」
段老太一直瞧不起李福根,尤其李福根性子軟,總是笑嘻嘻的,看人都不硬氣,她就加倍的看不上,但突然間,這個印象好象就改了。
單永貴氣了半天,沒辦法,在此之前,為了兩條狗,他可是請盡了醫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還就是李福根,出手見效,這會兒雖然李福根坐地起價,說話又哽死個人,但正如大官人說的,他們這種人,永遠把利益放在前面,其它的反而不在乎。
他也真有錢,手提箱裡隨隨便便就裝著小二十萬,掏了六萬出來,李福根隨手遞給吳月芝,吳月芝還從來沒一次拿過這麼多錢,雙手捧著,都有些不知所措了,還是段老太老辣些,立刻扯了她進屋去,財不露白呢。
李福根就當著單永貴的面,配了幾味藥,單永貴付了錢,他到是客氣了些,道:「單老闆,看到沒有,不是我要價高,實在是這些藥太難找了,就是人,也用不了一半的藥呢,全給你的狗用上了,你想想看,價錢高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