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內塵埃漫天飛揚,如同一層厚重的黃紗帳,將整個場地籠罩其中。台上的觀眾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此刻的他們,視線被這漫天沙塵阻隔,根本難以看清場內兩人的身影。
「砰砰」的悶響,從沙塵中隱隱傳來,仿佛沉悶的鼓點,宣告著裡面正進行著一場激烈鏖戰。
時光緩緩流逝,場上的聲響愈發震耳欲聾,戰鬥的激烈程度也節節攀升。緊接著,一陣陣如同疾風驟雨般急促的撞擊聲從沙塵深處傳出。然而,在此之後,場上卻仿若被施了靜音咒一般,再無半點聲音傳來,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台上記錄傷害的魔導器在此時驟然發出刺目的白光,向人們昭告著,勝負已分。
隨著一道璀璨光亮閃爍而過,漫天的沙塵漸漸消散,兩道人影緩緩顯現而出。唯一的區別是,那魔法師身上的子魔法陣依舊閃爍著微弱的白光,恰似夜空中閃爍的星辰;而那黑衣盜賊,則已被刺目的紅光所籠罩,宛如被烈焰灼燒。
賭鬥的結果不言而喻,那位魔法師榮膺勝利。
「怎麼會這樣!」一些觀眾瞪大了雙眼,滿臉的難以置信,他們扯著嗓子高喊著,同時也滿腹質疑:「使用沙塵來遮蓋視線,他肯定使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下三濫手法!」
「到底發生了什麼,真是太奇怪了。」有人滿心疑惑,眉頭緊蹙。
「魔法師就算會使用『探測』,反應力也不一定比盜賊強。畢竟,盜賊可以通過對『氣』的感知,精準確認攻擊的方位,牢牢掌握對方的位置。」有人理性地分析著,眼神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
西蒙輕輕捏了捏下巴,嘴角微微上揚,卻並未言語。在這種環境下,自己稍稍做出一些引人矚目的舉動,事後又成功地引發了眾人情緒的波瀾起伏,各種「喜悅」、「憤怒」、「悲傷」的情緒,便會如潺潺溪流一般,源源不斷地灌溉在黃金樹的腳下。
西蒙繼續目不轉睛地看著場上。只見那盜賊緩緩走到魔法師身前,優雅地取下頭上的面罩和頭套,露出一張雖說不算傾國傾城,但也落落大方的面龐。她抬頭看著比自己高出一個頭來的魔法師,笑容如春日暖陽般明媚,甜甜地說道:「你贏了,按照賭約,我接受你的求婚。」
聞言,魔法師的臉上瞬間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情緒激動地上前,一把將對方緊緊抱住。隨即,他又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矜持地鬆開雙手,慌慌張張地半跪而下,而後輕輕牽起對方的手,小心翼翼地為她戴上了戒指。
觀眾們開始紛紛起鬨,那喧鬧的聲音響徹雲霄,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押注的結果。直到兩人手牽手甜蜜地離開,周圍的觀眾這才如夢初醒,一個個調轉視線,看向已經來到盤口領取他應得的五索魯押金以及高達十四索魯「贏資」的西蒙。
這賠率,已然快相當於是三比一了。許多跟著他買了左邊的人興沖沖地跑過來,欣喜若狂地領取獎金。其中那個立馬跟注的男人,此刻也一改之前的態度,臉上堆滿了笑容,笑眯眯地說道:「我就知道,小兄弟運氣肯定好,哈哈哈哈。」
別人或許並不清楚那魔法師是如何贏下這場比賽的,但西蒙卻心中有數,隱約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從魔法師施展「土牆術」遮掩對方視線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開始精心布局了。
首先,他早就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原地,並用簡單的「光魔法」製造出自身的投影,使得對方看到的人影和自己真正的位置發生了不到一米的偏移。
在釋放「沙暴」以後,對方的利刃無情地劃破那道殘影。那時,刀尖距離他自身其實僅有一指之遙,但他依舊臨危不懼,鎮定自若。
而後,他開始四處製造「沙像」,模擬自己的身影,成功吸引對方遠離自己,誘使對方靠近和攻擊那些沙像製造的幻影。最後,他利用瞬發的「泥沼」巧妙地控制住對方的移動,再用「泥沼」為自己爭取來的寶貴時間,詠唱出威力強大的「岩瀑術」,並精準地擊中對方的要害,從而一舉獲得最終勝利。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自己始終穩穩地站在石台邊緣,沒有移動分毫。因為哪怕是極其細微的移動,都極有可能擾動「氣」,進而暴露自己的位置。
珀爾將手親昵地搭在西蒙肩膀上,笑眯眯地說道:「可以啊,你這運氣,簡直逆天了。」
其餘跟注的人也紛紛豎起大拇指,由衷地讚嘆一聲,覺得西蒙的運氣頗為不錯。
「可惡,早知道和你買一邊了。」珀爾又嘆息著搖了搖頭,臉上滿是懊悔。
「哈哈。」他笑了笑,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說道:「你還有機會。」
他靜靜地站在一旁,耐心地等所有人結算完以後,再次上前,從懷中取出五索魯放在手掌心裡,然後對工作人員說道:「正面就買左邊,反面就買右邊。」
眾人聽了,皆是一頭霧水,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
「這小子,又要搞什麼名堂?」他們心中各懷想法,但都饒有興趣地看向西蒙。
甚至工作人員還沒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就看到西蒙輕輕拍擊手腕,將手中銀幣高高拋出。銀幣在空中飛速旋轉著,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最後穩穩落在那位工作人員身前的桌面上。只見繪製著七神標誌的那一面向上,這正是它的正面。
「左邊。」西蒙面帶微笑,從容地說道。
「我尊貴的女神吶,小伙子,你還來。」那位大叔又從旁邊探出頭來,不過這次,他並沒有進行勸說。
「我……」之前跟注的男人猶豫了片刻,笑著說道:「我就不跟了,留著晚上去酒館,嘿嘿。」
其餘人也有些舉棋不定,畢竟好運這種東西,就像天邊的流星,不可能永遠眷顧一個人。
「我跟!五索魯。」邊上的珀爾卻下定決心跟注一次,她反正對輸贏毫不在乎,只是單純地覺得這件事情好玩罷了。
「好。」工作人員開始認真登記。同樣,在下一場賭鬥的選手還沒有出現前,下注的人並不多。
沒過多久,兩名相同裝扮的戰士分別從兩邊昂首闊步地入場。他們都身穿厚重的重甲,身材魁梧,人高馬大,猶如兩座移動的鐵塔。
在這種情況下,似乎很難看出誰的贏面更大。其餘觀眾陸陸續續開始下注,原本應該是勢均力敵的五五開注額,但由於西蒙之前高調的表現,押注在左邊這位身上的金額居然隱隱高出少許。
接下來,比賽正式開始。只見他們如離弦之箭般相互發起了衝鋒,兩人之間的距離迅速縮短,最終如兩顆流星般碰撞在一起。長劍揮舞,金屬碰撞聲此起彼伏,猶如密集的鼓點,震耳欲聾。
兩人的動作迅猛如獵豹,精準如鷹隼。他們不斷變換招式,試圖突破對方的防線,這是一場針尖對麥芒的戰鬥,兩人都拼盡了全力,毫無保留。
西蒙默默地看著,卻並未看出有哪一位占據優勢。他們的戰鬥持續了很久,觀眾們似乎也很喜歡看這樣的「真男人」之間的相互碰撞、相互劈砍,一個個都振臂高呼,情緒激動,表情興奮得如痴如狂。
最終,西蒙也沒有分辨出是哪一位率先失誤,只看到另一人找準時機,一劍砍在對方盔甲縫隙的位置,子法陣立刻紅光乍現。
西蒙面無表情地走到盤口的位置,輕聲詢問道:「女士,我壓的是哪位。」
工作人員臉上洋溢著笑容,說道:「恭喜你,押中了勝者。」
西蒙點了點頭,領取了押金和贏資共 8 索魯。眾人側目驚嘆:「我那個汪洋之主啊!又讓他押對了。」
「怎麼會這樣,他……有黑幕,肯定有黑幕!」
西蒙笑而不語,默默等所有人結算完,他再次拋出銀幣,再押五索魯!
兩位不同職業的冒險家展開激烈對決,西蒙再次押注正確,就連珀爾都投來驚訝的目光。
第四次押注,西蒙孤注一擲,將之前贏來的全部押注其中。珀爾連忙勸住,觀眾們卻在一旁煽風點火,西蒙「沒有能經受住誘惑」,依舊我行我素。
終於,台下之人分出勝負,西蒙終究押注錯誤。他雖然面無表情,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但四周的觀眾都投來譏諷的表情。
這樣的結果,讓所有賭徒和他自己本人都鬆了口氣。如果一直都有這麼逆天的運氣,西蒙自己都有些開始害怕了。
但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好運只是暫時的,如果不知節制地肆意揮霍好運,終究會落得一無所有的下場。
想清楚了這些,他也「心灰意冷」,不願再繼續押注,而是默默觀看起了接下來的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