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教會,潮音大殿。
一位身材壯碩的老者佇立在一面碩大的鏡面前,他緊盯著鏡子裡的畫面,面色沉重如鉛。
「主教大人。」一位神職人員火急火燎地從外面奔了進來,滿臉欣喜地說道:「主教大人,珀爾大人回來了。」
被稱作主教的老者緊皺的眉頭瞬間舒展,聲音激動得微微顫抖:「快讓她來見我。」
那名神職人員卻苦著臉說道:「珀爾大人她……她說自己許久未歸,想在城裡到處逛逛。」
主教的表情微微一變,惱怒道:「這丫頭,在總部這麼些年,貪玩的毛病還是沒改掉,算了,此事也不急於這一時,由她去吧。」
「是。」神職人員雙手抱胸,恭敬地微微鞠躬,而後退了下去。
大廳內再度只剩下那主教形單影隻,他凝視著鏡子中的畫面,喃喃自語道:「事情一樁接著一樁,不知女神教會那邊有沒有從總部派人前來,但願這次秘境的魔力穩定性能夠高一些,不然真就只能指望那丫頭了。」
……
結束了儀式的洗禮,西蒙二人禮貌地進行了一次禱告之後,走出了教堂大門。
在往回走的路上,西蒙顯得有些失魂落魄,他的腦海中不斷重現著剛剛發生的一幕幕,記憶被那俯瞰眾生的巨大身影牢牢占據。
「那真的是……汪洋之主……?神明竟然真實存在!可為何我會看到祂……」西蒙清晰地記得,在儀式結束前夕,那四尊雕像綻放出藍色的光芒,而自己的意識仿若脫韁之馬,脫離身體,飄飄悠悠地向著高天飛去,最終抵達一個無垠高遠的所在。
而自己眼前則浮現出一個巨大的身影,祂屹立在一片無色的混沌之中,身披金甲,手持雙劍,身旁環繞著滔滔不絕的波濤和巨浪,背對著芸芸眾生,施展著無盡的偉力,似乎正在與某個強大無匹的敵人抗衡。
當西蒙的意識飄至那片空間,他看到那巨大的身影驀然回首,那模糊面容之上的一對金色瞳孔散發出璀璨至極的光亮,直直刺入他的心靈深處。
他瞧見對方的瞳孔深處浮現出一個繁雜至極、玄奧無比、碩大無朋的魔法陣紋,他的意識瞬間分崩離析,腦海猶如被重錘猛擊。
攜帶著海量信息量的紋樣絕非他當下所能承受,即便他只是匆匆一瞥,依舊差點昏厥過去,但他依舊下意識地將那陣紋的一角「錄入」到了腦海之中。
就如同慌亂間拍攝了一張殘缺的照片一般,但即便如此,西蒙依舊從那角落中發現了一枚完整的符文,在他仔細研究和比對之後,他猛地驚覺那符文的驚人之處,那是最為純粹的水元素符文,也是最基礎的水元素符文,更是最完美的基礎符文。
他從未在任何地方目睹過哪個魔法師能夠將基礎符文簡化到如此程度卻絲毫不影響其效果,這簡直堪稱神跡,不,它本就是神跡。
正當西蒙沉浸在這般思緒之中時,他突然和某人撞了個滿懷,西蒙下意識地說了聲抱歉,卻聽到那人用粗獷的嗓音喊道:「喂,小子,有沒有見過這個金色頭髮的女孩。」
西蒙的思維瞬間被拉回現實,他努力維持著頭腦的清醒,回頭看向眼前的衛兵,只見那人手中正舉著一張莎琳的畫像,將其展現在自己眼前,見狀,西蒙佯裝仔細端詳著畫像並認真思索了一番,這才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大人,我沒見過啊。」
「嗯。」那人看了看西蒙身後的莉莉婭,說道:「你確定嗎?她的身高和你邊上這位頗為相近啊。」
他接著說道:「小姑娘,抬起頭讓我看看。」
此時的莉莉婭戴著她的白色毛帽,圍著和西蒙同款、如今是莎琳同款的圍巾,戰戰兢兢地躲在西蒙身後。
西蒙拍了拍額頭,他不想橫生枝節,於是說道:「莉莉婭,讓他看。」
聽到西蒙這麼說,莉莉婭抬起頭來,讓那衛兵看清了她的面容,衛兵手裡拿著莎琳的畫像,仔細比對了一番,這才說道:「確實不像,好了,你們走吧。」
西蒙二人點頭準備離開,又聽到衛兵說道:「要是看見了相似的人,記得去衛兵隊稟報。」
「明白了,大人。」
西蒙轉身離開,卻又聽到那人說道:「等等,小姑娘……能讓我看看你的頭髮嗎?」
聽到這話,饒是西蒙也覺得莫名其妙,但稍作思考,覺得也沒什麼太大問題,對方總不至於無理取鬧地僅因為頭髮顏色就隨意抓人吧。
既然如此,西蒙便伸手取掉了莉莉婭的帽子,露出了她那一頭盤於腦後的金色秀髮。
這時,那衛兵的表情明顯變得怪異,「喜悅」的情緒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來,他表面上卻依舊錶情嚴肅地說道:「小姑娘,你走大運了,想不想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啊?」
不論是西蒙,還是莉莉婭,此刻都沒能明白他的意思,「大人,您這是……」西蒙詢問道。
「領主大人有令,儘可能地尋找莎琳小姐的蹤跡,因為這兩天如果遲遲沒有她的消息,今天大人又下令,全力搜尋擁有金色長髮,身材相近的女子。」
西蒙皺了皺眉頭,問道:「領主大人這麼做是有何用意嗎?」
衛兵說道:「你不需要知曉這麼多,你們只要明白,潑天的富貴已經找上了你們,只需要伸手接住就行。」
西蒙整理了一下因汪洋之主的驚鴻一瞥而變得混亂的思維,回想著莎琳這些天的表現,想到她之前在做委託時詢問奧莉薇的問題,又想到她突然的離家出走,或者是逃離家族,以及現在領主急切尋找莎琳,甚至是和莎琳相似的女孩這一連串的線索。
心中已然有了答案,領主原本打算通過聯姻的方式,將女兒莎琳嫁給王國的某個貴族,以換取庇護或利益,甚至可能已經背地裡將莎琳「賣」了出去。
但莎琳知曉了此事之後,提前謀劃了出逃的計劃,並成功付諸實踐,如今對方的家族肯定已經在催促卡利亞男爵,所以他才想出了一個「找替身」的法子,尋找合適的對象假冒莎琳,和對方完婚。
「看來,領主給予的獎勵頗為豐厚啊,這衛兵內心都高興成這般模樣了。」西蒙暗自腹誹道,「也就是因為他對我和我身上的東西不感興趣,不然我都不敢想像,他那『欲望』的情緒會濃烈到何種程度。」
想到這裡,西蒙只能義正辭嚴地說道:「大人,我想這樣的好事我們兄妹倆恐怕無福消受啊,就不浪費您的時間了。」
他覺得,對方應該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強迫他們,而且這裡可是汪洋教會的正門口,就算不在乎民眾的看法,也得給教會幾分薄面吧。
誰知,對方突然翻臉,甚至右手已經搭在了腰間的劍柄之上,隨時準備將佩劍拔出,此時周圍漸漸聚攏了好些看熱鬧的圍觀群眾,西蒙只覺愈發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