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只是從頭來過一遍的記憶,卻沒想到,從開始就已經偏了。
雲城在這幻境中只是一個旁觀者,他看到自己在院中修煉,新入門的小師弟笑得如花開一般黏在他身邊,幾日過去之後,小師弟就同他說道:「二師兄,自我入了師門以來,還未見過四師兄。」
「是應當見見,」雲城聽到自己溫聲這麼說道,還抬手拍了拍小師弟的頭髮,「二師兄正好也許久未見到你四師兄了,今日就帶你去見見他。」
等雲城帶著小師弟來到四師弟的院落中時,就發現了紅著張臉喘著熱氣在院中給靈植澆水的師弟。
雲城只一眼就瞧出了他染了風寒,將裴雲舒拽到了房中,給他把了脈又餵了丹藥。
裴雲舒眼中亮堂,雖是生了病,但是精神氣很好,朝著雲城笑得分外燦爛,「師兄!」
雲城掐了下他的臉,板著臉問:「你怎麼不服用丹藥?」
「不想吃,」裴雲舒道,「我這裡剩下的丹藥都是苦極了的丹藥,我寧願挨著也不想吃這些苦丹藥。」
雲城:「胡鬧。」
裴雲舒笑得眼睛彎彎,他朝前一撲就撲進了雲城的懷裡,「師兄,你再給我一些吃著不苦的丹藥吧。」
雲城也沒忍住笑了起來,「好。」
他想到了被他帶來的小師弟,轉身正要讓他過來,卻看到小師弟正直直看著他懷中的裴雲舒。
雲城拍拍裴雲舒的腦袋,「這是你新來的師弟,你應當是聽說過了?」
裴雲舒從雲城懷裡起身,帶著一臉熱氣的走到小師弟身旁,「小師弟,我是你的四師兄。」
小師弟抿唇,露出一個羞澀的笑。
自那以後,小師弟更為頻繁的來找雲城了。
雲城帶著他修煉,親自教會他一日之內哪裡的靈氣最是濃重,一段之間過去之後,他與小師弟倒是走得很近了。
再過幾日,小師弟陪他一起去後山中摘草藥,摘到一半時,正聽到不遠處有笑聲響起。
雲城帶著小師弟走過去一看,就見到兩顆綠樹之間栓了根繩子,四師弟正在繩子上,三師弟在背後給他當著苦力。
「三師兄,力氣再大點,」裴雲舒哈哈大笑,笑聲暢快,飛到高處時,烏髮揚起,露出的表情也是十足十的暢快,「你要是不把我伺候的高興了,我就把你讓我瞞著的事告訴師父去!」
「別!」四師弟忙討好地笑了笑,又故意嘆了一口氣,「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裴雲舒轉頭瞪了他一眼,三師弟用足了勁兒去推他,「我的好師弟,你千萬要替哥哥保守秘密。全師門上下你最喜歡的就是師父,但我怎麼也能排到第二吧?」
雲城在一旁聽了,沒忍住哼了一聲,「他外出歷練了不知道多少年,現在一回來倒是還有臉說這種話。」
裴雲舒和雲城想到了一塊兒去,他把雲城說的話同三師兄說了一遍,又拖長音道:「師兄弟裡面,你勉強能排個第四吧。」
「那豈不是還在小師弟之後?」三師兄拿出摺扇扇了扇風,「行了,我算是知道你這個沒良心的,師兄弟里你最喜歡的,怕不就是二師兄了吧?」
雲城忽而感覺到「自己」握緊了手,胸膛也開始變得快了起來。
他在期待著四師弟的話。
四師弟隨著繩子盪了一下,順著三師兄的話說道:「師兄說對了。」
雲城面上有了熱意,他情不自禁握拳抵在唇邊,輕聲咳了一下。想到身邊還有小師弟在,更加難為情了,他欲轉身同小師弟回去,卻看到了小師弟看著他的眼神。
帶著狠意和嫉色,飽含著黑如墨一般的惡意,但下一刻,小師弟便輕輕笑了起來,眼中全是揶揄,「二師兄,四師兄可真是喜歡你。」
雲城還未探究的心又被這一句給打碎了,他好笑地搖了搖頭,帶著小師弟逃荒一般逃離此地。
之後,雲城便不由自主地開始注意起四師弟了。
四師弟喜歡笑,性子活潑,雲蠻歷練回來之後,他同雲蠻總是有許多的話去聊。四師弟喜歡靈植靈草,有時候靈草開花,他便欣喜異常。四師弟還喜歡喝茶,特別是用晨露泡的清泉茶,他早上泡了許多壺,再從早喝到了晚。
雲城還發現了,四師弟似乎很怕疼。
師父凌清真人對待小師弟極為不同,小師弟也是討人喜歡的性子,雲城雙目時不時就會定在四師弟的身上,這就被小師弟發現了,小師弟尋了處無人的地方問他:「雲城師兄,你是不是想同小師弟結為道侶?」
雲城沉默了許久,待到日頭西移,他才說道:「莫要胡言亂語了。」
他匆匆忙忙躲過小師弟,小師弟在身後說:「二師兄,我覺得四師兄一定也是心悅你的。」
雲城這一夜,修煉不下去了。
這日之後,雲城便更為注意四師弟了,可是很快他就發現,只要小師弟在四師弟的眼前,四師弟就只會看到小師弟。
無論是在師父面前還是在師兄弟們的面前,只要小師弟在,裴雲舒便只會注意他了。
雲城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不久之後,有其他峰的弟子同裴雲舒熟識了起來,一來二去之後,裴雲舒便說想同他們一起下山歷練。
他們所去的那個地方危險得很,小師弟當即變了臉色,當著所有人的面冷著臉駁回了裴雲舒的請求,話說得狠了,聽起來就極其傷人,雲城不知道其他的師兄弟們是如何想的,但他也不想要讓雲舒離開無止峰,便沉默不語了。
師兄弟們都沒有說話,裴雲舒最後紅了一雙眼,泛起了倔勁,「我偏要去!」
四師弟轉身回院中收拾東西,雲城看到小師弟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地變化,臉色鐵青,之後,小師弟便進了師父房中,不知說了什麼,再出來時,師父便將雲舒師弟關起來了。
雲城知曉後,除了擔憂,更多的竟是一種隱秘的喜意。
師弟關在他的那院中,方方正正金屋藏嬌,沒有外人哄騙,也染不上世間塵俗,這就是頂好的方法。
那之後,即便沒有口頭說過,師兄弟幾日也好似遵循著某種暗中規矩一般,誰也沒有率先去找四師弟,誰也沒有與四師弟交談。
擺上一張冷臉,就會讓師弟害怕,師弟害怕了,就會極為聽話。
這之後,又一日夜晚,小師弟來找了他,他喝著酒水,口吻不知是炫耀還是抱怨地道:「四師兄總是纏著我,他那副樣子,像是想同我結為道侶一般。」
那晚不知小師弟是何時走的,但是雲城卻喝酒喝到了天亮,等日出東方,金光滿地,他雙眼泛著血色和冷意,踏進了四師弟的院落當中。
陷入幻境寄在本體身上的雲城忽而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這種不妙的預感隨著他走近師弟的院落而變得越來越重,最後甚至心口驟停,太陽穴跳得發疼。
隨後,他就知道這股不妙的預感是為何而來了。
他拿起了師弟的本命法寶,居高臨下地看著師弟在地上一步步地逃離。
師弟的眼中含著水光,驚恐交加,他帶著哭腔道:「二師兄,我再也不招惹小師弟了,我會離開師門,你放過我好不好?」
修為被封的小師弟在他面前可憐得像只斷了翅膀的鳥兒。
雲城制止不了自己,他甚至不能閉上眼睛,不能裝出自欺欺人的模樣,每一次落在裴雲舒身上的劍鞘,裴雲舒的每一聲嗚咽和恐懼疼痛的叫聲。
讓他心口破了一個大洞。
寒風漫入骨髓,是從根部泛著冷意,雲城不敢看裴雲舒的眼神,不敢看自己在做什麼。
但他卻被迫看完了,他一點點地看,一點點地感受,幻境宛如真實,劍鞘打在腿上的感覺永世難忘。
四師弟將他放進這個幻境中原來是這個意思。
雲城心口抽疼到了麻木的地步。
他聽著幻境中裴雲舒的沙啞哭聲,想起了之前他問過他的兩遍話:「師兄,你為何要打斷我的腿?」
原來四師弟是這個意思。
雲景和雲城陷入幻境不久,他們的面色就露出了一些痛苦,眉間糾著,雙拳緊握。
裴雲舒卻是沒有再管他們了,他等著燭尤將宗主打落,那些魔修看著他這幅樣子,都在心中暗罵不已,罵完了之後,就開始思考著該如何才能活命。
沒等他們思考出來,他們心中不可戰勝的宗主就重重從空中摔落到了地上,燭尤迎頭衝下,利爪穿過了宗主的胸膛。
「……」花錦門的魔修驚慌失措,「宗主!」
裴雲舒眼中一亮,他飛到了燭尤身側,探身去看宗主,「燭尤,他被你殺死了。」
燭尤的身上也滿是血腥氣,他也受了不少重傷,這會兒正喘著粗氣,見裴雲舒過來,就握著他的肩轉過身,掐著裴雲舒的下巴深深吻了上去。
還未發泄完的戾氣和戰意在唇舌交纏中化成了另一種的火熱,燭尤攬著裴雲舒的腰,忍不住的搓揉,將衣衫揉成了一團皺褶。
裴雲舒反應過來之後,臉上青紅交加,按下了燭尤的頭,提膝往他腹中擊了一擊。
「你給我老實一點,」裴雲舒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蛟龍肉,「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煮了吃了!」
「吃什麼?」燭尤鬢角汗濕,氣息微燥,「吃我的龍根——」
裴雲舒捂住了他的嘴。
之後,裴雲舒又仔細檢查了一番宗主的屍首,確定他是死的透透的了,他拎著燭尤離開此處,一躍便躍到了百里戈躲藏的地方。
那些花錦門的魔修得知宗主死了之後,一半是悲愴欲絕,一半暗藏喜意。他們也不圍在這兒了,頃刻之間就散沒了人。
清風公子道:「宗主死了,他們就不用擔心體內的毒丹發作了。」
裴雲舒等人才知道他體內原來還有一顆毒丹,清風公子知道這不能作為藉口,他將授神圖帶回花錦門,有自己所中的毒丹原因在,但也是因為授神圖是宗主所有,只有宗主能知道破解之法。
他將他們帶來,也是想找到這破解之法將他們放出來。
但此時宗主已死,萬事落定,他說這些也只是自取其辱,不會有人相信。清風公子低聲道:「我隨你們處置。」
他說這話時,眼中直直看向裴雲舒。
裴雲舒當做不知,低垂著眼,身旁的燭尤玩著他的手,將他的白皙指頭玩弄地泛起了粉意。
百里戈在一旁道:「先別說這些了,花月還抱著那嬰兒,在這處找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先將嬰兒埋了吧。」
其餘人點了點頭,去找些風水寶地。裴雲舒同燭尤跟在最後,燭尤不知怎麼回事,呼吸聲一直很是粗重,這會正玩夠了他的手,又覺得這顏色實在是好看,便含在了嘴裡輕輕一吸。
裴雲舒回過神,從他嘴裡抽出手,在燭尤衣衫上蹭了幾下,「你怎麼也跟個嬰兒一般。」
燭尤想了想,他如今戰敗了一個強敵,正是亢奮的時候,便道:「我是嬰兒,能喝奶嗎?」
裴雲舒想起他之前的渾話,有了些怒意,但燭尤忽而一個彎腰,打橫將他抱了起來,扔下了前頭的那群人,抱著裴雲舒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燭尤,」裴雲舒氣狠了,一口咬上了他肩上了肉,「那邊要下葬嬰兒,你在這時胡鬧些什麼!」
燭尤:「人死不能復生。」
裴雲舒眼睛泛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滾!」
「我也是嬰兒,」燭尤低頭,按著裴雲舒探入他的唇中,掐著他的兩腮,讓他張開嘴,「你疼我,照顧我。」
他身上的血氣濃重翻滾,讓他變得也和平時完全不一樣了。
燭尤離開時,幾縷銀絲閃著靡麗的光,燭尤又低頭逐了他一口,最後裴雲舒鬧得厲害了,他還抬手懲戒地打了下裴雲舒的臀,紅著眼把裴雲舒壓在了樹上,衣衫撕裂,好好當了一回嬰兒,喝飽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