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燭尤沒忍住稍稍放肆了些。

  他特意讓爹爹早睡,早於約定時間的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他可以在夢中變為兩天。

  解決皇帝的魔氣只需要短短片刻,其餘的,當然是來滿足邪念。

  燭尤已經想好怎麼解釋了。

  初次入夢,還不熟練,免不得不甚清醒,所以才醒悟不過來。

  若是爹爹還不原諒,那他就只能使一個苦肉計了。

  總之,他現在就把自己當成野史中弒父娶母的那個小侯爺了。

  裴雲舒額角鼓起,「你說什麼?」

  燭尤哈哈大笑著退開,他走到一旁,隨手拿起一把槍,極為嫻熟地甩了一把花招。

  「小娘,」他揚揚下巴,目光在裴雲舒腰身處看了好幾圈,道,「還比嗎?」

  怎麼跟夢境之主比?

  他想贏就贏,想輸就輸,裴雲舒明明都把劍握緊了,卻還是轉眼之間就到了燭尤的手裡。

  裴雲舒明智地決定,「不比了。」

  他轉身就走,圍觀的人群裡面給他讓出來了一條路,裴雲舒冷著臉,這些人也不敢大聲說話,只三三兩兩聲的竊竊私語。

  「新夫人認輸了。」

  「怎麼能不認輸呢?現在整個侯府都是小侯爺做主,想要日子過得好,就得給足小侯爺面子。」

  好啊,他這逆子在夢中還會仗勢欺人。

  裴雲舒活活給氣笑了。

  他最後轉頭警告地看了燭尤一眼,這一眼看在燭尤的眼裡,讓燭尤忍不住上前一步,又及時停住了腳步。

  他目光追著裴雲舒而去,等花木遮掩住了裴雲舒的影子後,才哼笑出聲。

  裴雲舒尋著個僕人帶路,出了侯府後就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離得侯府越遠,他就越能脫離夢境之主的掌控,等到了皇宮時,裴雲舒已經可以隱去身形,光明正大地四處走動。

  他來到了前兩日見到皇上的聞木樨香殿,進入宮門一看,這處宮殿內沒有一人在此,他四處找了一會,才在一處深宮處找到了正在床上酣睡的皇上。

  裴雲舒走進一看,果不其然,皇上的右側手指上正有一顆鑲嵌著紅色寶石的戒指。

  紅寶石之中黑氣流轉,猶如活水一般。上面的魔氣已經肉眼可見,纏繞在皇上的腿上,還在極其緩慢地往上爬行。

  裴雲舒神情一正,立刻從儲物袋中拿出那根佛光細針,執起皇上的右手,從他指縫中穿過,將戒指一切兩段。

  這細針上的佛氣對待魔物時簡直是削鐵如泥,裴雲舒將戒指中的黑水用符紙裹起,再放入刻有符咒的法寶之中鎮壓,待一切做好之後,才稍稍鬆了口氣。

  沒了戒指在手上,皇上的氣息陡然輕鬆了起來,他睫毛微顫,似乎快要從夢中醒來。

  裴雲舒讓他繼續沉睡下去,托著下巴凝視著他身上還在纏繞的魔氣,他有心想要幫到底,但皇上到底是凡人,這麼魔氣已成不了事,大可以交予方丈,讓他一日日念經來淨化魔氣。

  決定好了之後,裴雲舒也不多做猶豫,出了皇宮之後就找了處客棧休息,在房中打打坐,等著夢境醒來。

  半個時辰之後,外面突然想起喧譁聲,裴雲舒睜開眼,側耳去聽,就聽到一行年輕人的聲音。這群年輕人正在客棧中說說笑笑,這一聽,裴雲舒還從其中聽出了燭尤的聲音。

  「小侯爺今日怎麼有心思出來玩?還專門帶著我們來這麼一家沒有名聲的客棧。」

  燭尤逕自帶著一群人來到了裴雲舒休息的房間,堵在這裡之後,他也不敲門,就倚在外頭,揚聲問這一群人:「府里昨日新來的小娘,今天爹才剛走,他就跑出來到處沾花惹草,你們說該怎麼辦?」

  在屋內的裴雲舒盡力平靜,閉著眼打坐。

  一閉眼就見到了自己的元嬰,元嬰氣得揪住了頭頂的葉子,「打他!打他!」

  裴雲舒道:「我也想打他,但他是夢境之主。」

  元嬰氣得把四月雪樹的葉子給揪下來了。

  「別生氣,」裴雲舒冷靜地自己和自己說,「我一點兒也不生氣。」

  外頭真的有人在給燭尤出謀劃策,「小侯爺,那你這小娘真的是一點兒也不老實,為了不讓他生出非分之想,你還要好好教訓他啊。」

  燭尤對此很有興趣,「怎麼教訓?」

  「打他。」

  「可我小娘皮膚白皙,嫩得能掐出水,」燭尤道,「一打就能留下痕子,他萬一看我長得俊,就想用這些痕跡反過來誣賴我對他不軌該怎麼辦?」

  裴雲舒心道:這還是人講出來的話嗎?

  但是燭尤的那群狐朋狗友竟然點了點頭,沉思了一會道:「小侯爺說的在理。」

  「對,我們小侯爺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容貌是整個天下無人能說的俊美,身形俊朗,無一處不好,整個京內喜歡我們小侯爺的人不知道該有多少,」

  「這麼好的小侯爺,現在還未娶妻,府里連個侍妾也沒有。」

  「小侯爺重情重義,要是喜歡誰,絕對會對那個人極好。」

  「能被小侯爺喜歡那可是三生有幸啊。」

  這群人在門外滔滔不絕,裴雲舒聽得越來越心煩,最後走下床,猛得拉開了房門。

  倚在門上的燭尤手疾眼快地撐在門框之上,他看著毫無預兆就走出來的裴雲舒,臉上似笑非笑,「小娘竟然會在客棧里,不知是在等誰?」

  裴雲舒面無表情道:「你們打擾了我的清淨。」

  其餘人一時嘴塞,過了一會兒才同燭尤道:「小侯爺,你的小娘脾氣真是不小。」

  燭尤點了點頭,深以為然,「脾氣確實不小。」

  裴雲舒雙手握住了兩扇門,不給小侯爺留一點兒的情面,在他們還在說個不停的時候,就把門給關上了。

  關上前的一刻,一隻手抵住了門。

  這手的力氣極大,硬生生抵住了將要關上的門,甚至將門推得越來越開,最後一隻手推著門,一隻手從門縫中握住了裴雲舒的手。

  「小娘,」裴雲舒被他拉在懷裡,「你是想把我拒之門外嗎?」

  裴雲舒掙不開他,餘光瞥見燭尤的那些狐朋狗友驚訝的眼神,羞恥漫上心頭。他機智的雙眼一閉,裝暈了過去。

  燭尤抱著暈倒的小娘,大步拋下了那些狐朋狗友,心中急迫之下,竟沒用多少時間就回到了府中。

  繞過府中的眾人,將裴雲舒放在床榻之上,看著他佯裝昏迷的神色,燭尤又覺得喉嚨癢了起來。

  他低著頭,在裴雲舒耳邊輕吹了一口氣,「小娘?」

  裴雲舒唯恐他又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便死死閉著眼睛裝作沒聽見。

  燭尤笑了一聲,「暈倒了啊。」

  裴雲舒心中鬆了一口氣。

  我已經暈倒了,不想見你不想聽你說話,你還不走嗎?

  燭尤道:「暈倒就好了。」

  他撫過了裴雲舒的臉,抬起裴雲舒的身子,替他脫去了外衣。

  然後撩起裡衣的衣擺,手指探入。

  裴雲舒抓住了他的手,驚嚇得直接坐了起來,雙目含火,怒瞪著燭尤,「你做什麼!」

  燭尤的手指還放在他的腰間,裴雲舒緊緊握著他的手指,想要將他的手拿開,可用盡了全力,燭尤還是穩如磐石,半分也沒動彈。

  直到此時此刻,裴雲舒才覺得他長大了。

  短短大半個月的功夫,那個趴在他懷中,抱著他的脖頸,撒嬌的喚著「爹爹」二字的燭尤真的長大了。

  裴雲舒一時覺得有些悵然,他聲音軟了下來,「燭尤,莫鬧了。爹爹已經做好了事,將夢境打散吧。」

  他的兩隻手都要握住燭尤的手,才能勉強抵住這隻手的作亂,燭尤挑挑眉,「小娘又不聽話了。」

  他上了床榻,整個人壓在了裴雲舒的身上,在身下罩上了一片影子。

  「這次就懲罰小娘,」他故意加重了鼻息,「背著爹爹和我苟且。」

  「如果小娘不同意,那我就會對外說是你勾引的我,如果小娘願意,」他笑了笑,「我們就一起裡應外合的殺了爹,由我做你的夫君,好不好?」

  裴雲舒臉色難看,又驚又怒地看著燭尤。

  燭尤與他對視了片刻,忽而從床上跳了下來,他拿起裴雲舒的外衫遮在身前,口中散漫道:「小娘莫要將我的話當真,我只是來試探試探小娘有沒有二心。小娘表現的不錯,對著我這麼一張英俊的臉,竟然一點兒也沒動心。」

  他說到最後,幾乎讓裴雲舒有一種他正在咬牙切齒的感覺。

  燭尤快步走出了門外,還拿走了裴雲舒的衣衫,裴雲舒愣愣坐在床上半晌,才下了地,左右看了兩圈,叫道:「來人。」

  有侍女走了進來,裴雲舒問道:「這是哪裡?」

  侍女道:「夫人,這是小侯爺的房間。」

  裴雲舒心砰砰地跳了起來,他倚靠在牆上,不得不去多想。

  他讓燭尤讀書,去認識凡間的孩童,也只是想讓他明白一些禮義廉恥。

  可現在,明明燭尤什麼都不記得,明明燭尤喊他「爹爹」時真情實意,然而他竟是對他的「爹爹」產生這般的想法了嗎?

  裴雲舒知道他們不是父子,但燭尤卻是不知道,在燭尤的眼裡,他們本就是父子,即是父子,怎麼還能對他干出這種事。

  他越想,就越覺得膽戰心驚。

  裴雲舒咽咽口水,覺得此處不宜久留,吩咐侍女道:「勞煩給我拿身衣裳過來。」

  等侍女離開後,裴雲舒想到自己身上的儲物袋裡頭也是有衣衫在的,便拿出了一件穿上,整理好了自己之後,他還是趕快離得燭尤遠點才好。

  面對恢復後的燭尤還好說,面對從小帶到大的小燭尤,真真有了幾分不敢面對。

  自己那麼乖的孩子,笑得那麼可愛那麼聽話,為什麼會有那種想法呢?

  裴雲舒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他這次明顯逃不掉了。

  燭尤帶著人堵在府前,他面無表情,雙目如蛇般盯在裴雲舒的身上。

  「小娘是想去哪?」

  裴雲舒眉頭蹙起,「我還不能出去了嗎?」

  燭尤冷笑兩聲,讓身後的人上前來,他身後站著十數人,人人懷中抱著一壇酒水,燭尤道:「本來想喝醉了之後再裝成我父的模樣同小娘生米煮成熟飯,沒想到小娘竟想逃離我的身邊。那便罷了,不用酒水了,小娘想清醒些,我就讓小娘清醒著看看兒子怎麼愛護你。」

  裴雲舒氣極:「你怎麼這般不要臉,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小娘還能用二十一個字來罵我,真是有精神,」燭尤黑眸深沉,嘴角揚起,明明看著是笑著,但卻讓人毛骨悚然,「那小娘就與我在床榻之上共度二十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