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木箱承重不住,發出了咯吱的響聲。閱讀М

  腳裸被龍尾纏著,如暴雨荷花般繃起,堪堪踩在木箱之邊。長發掃過那閃著光的金銀珠寶,倒是比金銀珠寶還要惹人注目。

  黑龍獸瞳中閃著貪婪的光,它放肆地在身下人的身上留下一道道青紫痕跡,明明萬分小心,卻還是如同狂風暴雨一般。

  裴雲舒眉毛緊皺,他的臉上已經有了汗珠,手指緊緊扣在木箱之上,骨節僵硬的緊繃。

  半喘息道:「夠了!」

  黑龍猛得用力,他便悶哼一聲,脖頸揚起,下頷繃起一條漂亮的弧線。

  黑龍想著,要是有一雙手就好了。

  它萬分委屈地叫了一聲。

  裴雲舒比它還要委屈,誰曾想這次黑龍開了哪根的竅,不是滿足自己,反而不斷討好著裴雲舒。

  裴雲舒從未被這般對待過,他頭一次知道,原來親密之事還可以有這般讓人猝不及防的快樂。他咬緊牙關,卻還雙腿發軟,但這太可怕了,這感覺帶著他一同沉淪一般,理智消失,他抗拒這種感覺。

  裴雲舒看著頭頂,汗水滑落到髮根,他蓄著力氣,抬腳去踢黑龍。

  一隻手攥住了這隻腳踝。

  黑龍突然化成了人身,他血眸盪著激動興奮的神色,握著裴雲舒的腳踝,含住凸起的骨頭貪婪地吞咽,手指輕輕摩挲。

  裴雲舒看著他的人形,心中猛得一緊,還未將他踢遠,黑龍便彎下腰,將裴雲舒抱在了金銀珠寶之上。

  金色上鋪滿了黑髮,這色澤一比,倒是分不清是木箱襯人還是金子襯人。

  「燭尤,」裴雲舒一時不查,下意識喊出了這個名字,「到此為止吧。」

  黑龍一聽這個名字,看著裴雲舒的眼神又深了一深。

  裴雲舒這才意識到不好,他想先行離開此處了,但一個元嬰修士,答應到的未做到還落荒而逃,怎麼看都格外丟人。

  他哼哧哼哧想了半晌,才幹巴巴道:「我困了。」

  以後便是再危機,他也不會說出這種話了!

  誰知道黑龍為何一副「什麼話我都聽不懂」的樣子,卻偏偏將他說的話給聽了個清楚。

  黑龍低頭看著裴雲舒的面容,他的長髮撒落在裴雲舒的臉上,帶起一片癢意,但裴雲舒卻不能動,他知道黑龍這是在看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困了,裴雲舒絞盡腦汁,努力裝出一副睏倦的模樣。

  黑龍吼了一聲,又變化成了龍形,在裴雲舒脖子上留下最後一個紅印。

  裴雲舒悶哼一聲,緊繃如一張拉滿的弓,半分不敢動,半晌,黑龍鑽到他的身下,載起他騰空而起。

  一離開光彩四射的寶庫,裴雲舒便暗暗鬆了一口,他假裝眯著眼睛,由燭尤帶著他穿過長長的廊道。

  但等到了中途時,暗河中卻突然飛出了一個小小的戒指,戒指直直鑽入了裴雲舒的手指之中,動作快得像是一陣風。

  手上一涼,裴雲舒低頭一看,在心頭「咦」了一聲。

  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枚戒指,戒指上鑲嵌了一顆血紅的寶石,寶石中隱隱有黑色水流走動,看著分外不詳。

  他試著拔掉戒指,但戒指牢牢套在他的手上,怎麼也拔不掉。

  眼見著要出了洞口,裴雲舒也只好等著回到肉身再看,黑龍還是萬分好說話的,也很是聽話。它將裴雲舒送到了肉身上,再盤在一旁看守著他。

  裴雲舒睜開眼,他心中關心那枚戒指,也裝睡不下去了,他抬手一看,那枚戒指竟也跟著出現在他的肉身之上了。

  「那是什麼!」

  清風公子偶爾一瞥,便看到了裴雲舒手上的戒指,他臉色大變,大步上前攥著裴雲舒的手,死死看著戒指,表情一向稀少的臉上此刻微微扭曲。

  他似乎是認得這是什麼,而且看著表情,貌似還不是什麼好東西。

  裴雲舒心中一沉,「我不知是何東西,它自行飛到我手上的。」

  清風公子臉上又是一變,他咬著牙,黑眸幾乎要噴出火,一手攥著裴雲舒的手腕,一手用力去試圖將戒指摘下。

  但他用盡了力氣也沒將戒指拿下。

  裴雲舒忍著不吭聲,他的手上已經紅腫了一片,先前修長細瘦的手指如今慘不忍睹,腫起的部分更是被戒指勒得分外發疼。

  清風公子清醒過來之後便見他手指的慘狀,他眼中閃過一絲慌張,沉默地鬆開了握著裴雲舒的手,跑到煉丹爐旁邊,從儲物袋中拿出一瓶膏藥回來。

  他默不作聲地坐在一旁,去捉裴雲舒的手,裴雲舒將手躲在身後,客氣道:「清風公子不必如此,我自己上藥就可。」

  裴雲舒知道清風公子不喜歡自己,如今要是給自己上藥,兩人心中都是萬分為難。

  清風公子面上閃過一分不悅,他不說話,只是伸出手抬在裴雲舒面前,誓不罷休。

  裴雲舒道:「要不清風公子將藥給我,只是一些小傷,我自己就可,清風公子還需煉丹,不能分心才好。」

  「一個小小的續脈丹而已,」清風公子,「伸手。」

  裴雲舒看了他半晌,沒看出他的勉強之意後,才伸出了手,放到了清風公子的手上。

  剛剛腫起的那一根手指已經泛起了青色,清風公子心道一聲嬌貴,手上也小心翼翼起來,指尖擦上藥膏,用最柔軟的指腹將藥膏塗抹開來。

  裴雲舒這人可當真神奇,若真說嬌貴,他性子絕對算不上嬌貴。可這一用力就容易青青紫紫的皮膚,又堪稱薄如蟬翼,需千百般的注意。

  裴雲舒道:「清風公子可知這戒指是什麼?」

  清風公子細細在戒指邊塗著藥,緩緩道:「我曾說過,我花錦門四處去尋各處秘境。」

  裴雲舒點了點頭。

  清風公子塗好了藥,他放下了手,掏出一方手帕擦去指尖藥膏,抬眸看著裴雲舒:「其實是去尋散落各處秘境中的東西。」

  裴雲舒追問:「什麼東西?」

  「不能說,」清風公子搖搖頭,又狀似隨意道,「再說我便會爆體而亡。還是你就算是想要我死,也想要從我口中知道這個秘密?」

  裴雲舒一頭霧水,「清風公子何出此言?既然不能說,那便不用說了,我並非窮追不捨、罔顧他人意願之人。」

  他這話說得真情實意,清風公子嘴角微勾,他點了點頭,看到裴雲舒手上的戒指時又皺起了眉。

  「你只須知,這東西不是好物,」清風公子一字一頓,「它說什麼,你都不要信。」

  裴雲舒看了眼手,蹙眉點了點頭。

  當夜,裴雲舒就知道為何清風公子要告誡他不要聽戒指的話了。

  他在夢中,再一次來到了那黑暗的長長廊道前。

  裴雲舒一步步地往廊道中走去,走著走著,他突然停住了腳步。

  腰間懷上來一雙蒼白的手,這手指甲黑如中了劇毒,手背泛著青色,像是一雙鬼物的手。

  裴雲舒看了眼腰間的手,忽而感覺自己的右手心多了把青越劍。

  腰間的手鬆開一隻,順著手臂握住了裴雲舒的手,帶著他握著青越劍,指向前方突然出現的人。

  大師兄面色沉穩地看著裴雲舒,眼中卻含著哀愁和隱隱入魔的血色,「雲舒師弟。」

  耳邊傳來低低的笑意,仿若被一層霧氣遮掩的聲音含著惡意地響起,「我們殺了他好不好?」

  這隻泛著青色的手握著裴雲舒的手,抬起利劍,在空中一揮,大師兄已經被攔腰斬成了兩半,鮮血噴涌而出,順著廊道流入了地底暗流之中。

  身後有人推著裴雲舒往前走了一步。

  下一個出現在面前的是二師兄,二師兄笑得春風滿面,那雙幽深的黑眸晦暗不明,他走上前,好似打算拂去裴雲舒鬢角亂發,「師弟走得當真乾淨利落,我怎麼做,都找不到師弟的蹤影。」

  耳邊那聲音又道:「他打斷了你的腿,那我們也打斷他好不好?」

  裴雲舒一愣,卻只見自己手裡的利劍變成了劍鞘,那握著他手的人帶著他揮起手,狠狠打在了二師兄的膝蓋之上。

  裴雲舒仿佛全身都被頓住,他動也不能動,仿佛一個木頭,只能跟著那雙手,一下又一下的敲碎了二師兄的膝蓋骨。

  二師兄倒下,環在腰間的這手擁著他走過二師兄,下一步,就是揮著摺扇的三師兄了。

  三師兄笑意風流,眉梢眼角全是倜儻輕佻,他摺扇輕揮,鬢角髮絲便被吹動,「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他微微一笑,眉毛一挑,便輕浮道:「師弟,師兄念得可好?」

  「我不喜歡他,」耳邊聲音道,「也殺了他好不好?」

  三師兄倒落在地,裴雲舒面上濺上了血液。

  血珠從他的側臉滑下,他低著頭去看,青越劍上已經飽食了鮮血,泛著冷冰冰的光。

  這是怎麼回事,這個人是誰。

  「接下來是誰呢?」這聲音低低笑了,「想殺的人實在是多,一個一個來過,似乎太慢了些。」

  裴雲舒手指蜷縮,看著眼前忽然出現在眼前的小師弟。

  「但不急,」這東西道,「你我有一夜的時間,可以一一殺過。」

  裴雲舒終於可以說話,干啞道:「你是誰。」

  耳邊的聲音笑了起來,「我是你的……」

  冰冷的氣息如跗骨之俎,盤伏在了耳朵之上,旖旎橫生,黑暗中的聲音如同深淵惡語。

  「——是你的主人。」

  巧笑嫣然的師弟轉瞬也死於劍下。

  滴答滴答的血流聲流入暗河,刀劍刺入血肉的感覺猶如實質。

  屍體落了滿地,下一個出現在面前的,卻是凌清真人。

  裴雲舒的呼吸一重。

  「這人在你心裡好似還有一席之地,」這人道,「這讓我很不高興。」

  「本座不高興了,那就要好好折磨人了。」

  「我們一起在他身上劃下百刀,再封住他的口鼻,將他推入暗河之後,看他會不會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