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花錦門的魔修向來不要臉,被他們擄回宗門的人,大多都會在床上消香玉損。

  這話中光「強擄」二字,其中包含的羞辱意味就已經讓三師兄怒髮衝冠,他左手從摺扇上滑過,一把扇子已經變成了一把銀光閃閃的利劍。

  但那些魔修下屬圍住了他,攔著他無法去支援裴雲舒。

  花錦門的堂主一點也不著急,捆仙繩捆著青越劍,裴雲舒沒了劍,就掏出幾樣法寶,冷著臉朝魔修攻去。

  他的攻擊都被擋了下來,對方仗著修為高法寶多,貓戲老鼠一般戲耍著裴雲舒,最後竟挑起桌上的帷帽,趁著裴雲舒襲來一道紙符的空隙,將帷帽迎頭扔在了裴雲舒頭上。

  大笑著躲開符咒,魔修站定之後,雙手背在身後,看著對面的裴雲舒。

  那一頂帷帽扔出時端是飄飄欲仙,落在裴雲舒身上時,恰好一半勾在桌角,容貌半露,當真是半遮半掩,更加讓人想要撩去那層礙眼的白紗。

  「和閣下認識了這麼久,閣下還不知我的名字,」面容俊朗的堂主勾起嘴角,深邃眉眼卻顯出幾分陰鬱,忽而又輕佻起來,「美人兒,我名鄒虞。」

  裴雲舒被氣得面無表情,青越劍和他心意相通,掙脫捆仙繩的力度加大,青劍與金繩碰撞,發出如同鐵與鐵之間激烈相爭的刺耳聲。

  魔修言語越來越狎昵,裴雲舒的攻勢也越來越猛,但他對戰經驗還是太少,情緒又被怒氣左右,露出的破綻反而讓鄒虞戲謔地笑了。

  在他的手從裴雲舒腰帶上蜻蜓點水地划過時,裴雲舒突覺大腿一陣燙意傳來,一條白色髮帶倏地從褲腿鑽出,在空中纏住了鄒虞的手,將他硬生生拽離裴雲舒的身側。

  髮帶將鄒虞扔進了他的下屬中,下屬接住了自家堂主,鄒虞黑著臉對這條髮帶施法,可攻擊好像落到了空處,沒起一絲作用,反而激怒了這突然出現的奇怪髮帶,只見這束髮帶飛到空中,猛得拉長身體,下一秒,就暴漲成一條通身漆黑的大蛇!

  蛇頭巨大,血盆大口中鮮紅的蛇信若隱若現,眼瞳鮮血般的殷紅,正沉沉看著面前的一伙人。

  它盤在空中,蛇身蜿蜒,卻自帶一番奇異的美感,被它擋在身後的裴雲舒震驚地看著這條蛇,喃喃道:「燭尤……」

  漆黑的鱗片覆在蛇的身上,頭頂那兩個未出角的小包顯示著它的非同一般,不是燭尤是誰?

  那條布條竟然真的藏在他的身上,竟然能化成燭尤。

  裴雲舒心亂如麻,不自覺往前走了一步,可眼前紅衣一閃,剛剛給他敬酒的紅衣女子,竟拉著他翻身一滾,滾入了不知何時開啟的密室之中。

  密室門咔嚓一聲落地,眼前一片黑暗,裴雲舒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把匕首,橫在拽著他不斷向深處走去的紅衣女子脖頸上,「你是誰?」

  他的聲音很冷,但隱隱覺出了幾分怪異。

  拽住他手腕的這隻女子的手,竟如此有力,好似比他的手還要大上幾分。

  紅衣女子嘆了一口氣,一點兒也不害怕的用手推開脖子上的匕首,再出聲時,竟然是一道悅耳的男聲,「美人兒,你可要小心點啊!我就剩三條尾巴可以糟蹋了,這三條尾巴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平安從秘境出來,哎呀,真是讓人心煩,那群魔修怎麼就追著我不放呢,知道我喜歡美人,還專門來春風樓抓我,還好我聰明,那群庸脂俗粉怎麼能讓我現身……」

  這人一直喋喋不休地說著話,也不管裴雲舒能不能聽得動,裴雲舒聽了一會,匕首差點沒抖上一抖,「花錦門口中說的畜生就是你?」

  「是啊是啊,所以我是友軍呀,」這人猛得點頭,在黑暗中帶起一道香風,「哎呀美人兒,要不是你出現了,我定能瞞天過海讓那群魔修認不出我來,凡人說的話果然有道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牡丹花下死,紅杏也出牆,這真的是太有道理了!」

  「……」裴雲舒轉而問道,「你是何妖?」

  「美人猜猜嘛,」這人,「看你能不能猜到人家是狐狸。」

  裴雲舒暗嘆一口氣,「果真是狐狸。」

  如此喜歡美色,還有著三條尾巴,應當也不是一條簡單的狐狸。

  這條不簡單的狐狸點頭點的更厲害了,讚不絕口地夸著:「真不愧是美人兒,竟然一下子就猜中我是什麼了。」

  裴雲舒不說話了,過了一會,他被對方拽得走的更深之後,才問道:「你帶我去哪?」

  狐狸深深嘆了一口氣,「那條大蛇一出來,我就被嚇得神志不清了,只想著帶著美人你趕快走,誰要美人你長得實在深得我心呢?這一跑啊,我已經暴露了,反正暴露也就暴露吧,狐妖秘境也快要開了,怎麼樣也不能讓那些魔修第一批進去,我思來想去,美人,你跟我一起進狐妖秘境去探險吧?」

  這句話里的期待滿的都要溢出來,裴雲舒心卻是越來越沉,「狐妖秘境?」

  一個尚未開啟的新的秘境,哪是他們一個未到金丹的小子和一個狐妖就能獨自闖進去的?

  面對這樣大的機遇,裴雲舒很冷靜,「我自知實力不夠,閣下不如去找實力強勁的人搭配,與我,我還沒踏入金丹。」

  「美人兒怎麼這樣小瞧自己,」狐狸卻不贊同,「按我說,沒人比你更厲害了。這狐妖秘境可是我們老祖的秘境,咱們狐妖一族向來是看美色下飯,那些魔修沒一個能比上你的,你就算閉著眼進去,也能安全無虞的出來。」

  裴雲舒莞爾,覺得這狐狸說的話如兒戲一般。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隧道前頭終於有了些光亮,狐狸帶著他加快速度,誰想還沒出去,整個密道突然間地動山搖,塵土石塊飛揚,好似下一秒就要塌陷。

  狐狸驚叫一聲,裴雲舒反手拉著他,腳下運起靈力,終於在密道塌陷前將自己和這狐妖帶了出去。

  用淨身術給自己清理完後,裴雲舒抬手,卻見這狐妖已經化成了原型,一身紅色衣衫空空落在地上,不足膝蓋高的狐狸瑟瑟發抖,像是被嚇得狠了,顫顫巍巍道:「美、美人兒,從你身上跑出來的那條蛇到底是什麼?」

  「它剛剛吼的那聲,太可怕了,」狐狸重複,「太可怕了。」

  裴雲舒愣了一下,「我未曾聽到有什麼吼聲。」

  狐狸震驚,「這條大蛇竟然如此不公平,為何獨獨只有我聽見了,一定是他比我還要好色,見美人兒比我好看,就這樣區別對待。」

  裴雲舒聞言,不自覺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塌陷的密道。

  「蛇好色嗎?」他自言自語。

  這話卻被狐狸聽到了,狐狸大聲道:「蛇是最好色的了!它們還不要臉,我們狐狸雖然好色,但也懂得適可而止,但蛇族的蛇簡直貪得無厭,在床上的時候啊,它們還——」

  一方絲帕堵住了它的嘴,裴雲舒瞪著他,但他自己並不知道,他白皙的耳尖已經染上了一層漂亮的粉紅,如花骨朵初開般的青澀艷麗。

  狐狸盯著他的耳朵痴了,半晌才將嘴裡的絲帕吐出去,剛剛的害怕全被美色沖昏了頭,他往美人兒的方向偷偷靠近。

  裴雲舒未曾發現他的心思,只佯裝無事的樣子,狀似隨意地問道:「那蛟呢?」

  狐狸成木頭一樣僵在原地,「什麼?」

  裴雲舒耳尖曼麗的紅又加深了些,他輕咳一聲,重新問道:「那蛟……好色嗎?」

  話本終究是話本,寫話本的人難道就見過蛟,見過蛇嗎?

  本性好色,又有什麼證據嗎?

  那日燭尤低頭看他,眼中困惑,那句「為何不能舔」的話在腦中也一遍遍的回想。

  裴雲舒有些慌。

  他既希望狐狸能給他一個否定的回覆,也希望燭尤只是一時興起。

  只要知道燭尤對他不是「見色起意」,那就說明那些個親密舉動,只是因為燭尤不了解世事。

  狐狸已經成了化石,一動不能動,身上的毛豎起,聲音卻很輕,生怕驚動了什麼東西似的,「蛟!」

  所以剛才的那聲讓他汗毛豎起的吼聲,是一條蛟的吼聲?

  天呢。

  狐狸要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