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戌時,在天域發生的大事有很多,譬如曾經明帝的行宮傳來一聲清脆的鐘鳴,仿佛在提醒著眾人他還沒有逝去。閱讀
但對於靠近無盡之海的修士來說,這個晚上除了修煉之外令他們津津樂道並為之難以忘懷的事只有一件——
那就是一道絢爛無比的光芒照耀了無盡之海上的整片夜幕,恍如白晝。
眾修士皆從打坐中驚醒,眺望著無邊際的黑幕之下那一道無可匹敵的劍光,而有老一輩的修士見到那光卻是愣神了許久。
好多年啊……除開當年那個驚才艷艷的白衣少年許久沒人能夠做到這點了,就是他們心中敬仰的雪帝——也不行!
而後當光芒消散,代表有人成帝的聖梯再次出現。
但眾所周知雪帝乃是天域最後一個帝位,於是,那綻放金色聖光的威嚴階梯在片刻之後化為光點消散。
只留下眾人徒然的嘆息。
而在遙遠的地域,剛從一天的修煉中歸來的寧詩雨不再有往日活潑的笑顏,面容消瘦疲憊。
不知為何,這一刻她的內心觸動了一下,面無表情抬頭望著天邊一閃而過的流星,眼角默默流下一滴清淚,隨後喃喃自語道:「好美——」
是你嗎,師兄?
還有姐姐,你們……怎麼樣了?
而在客棧內的小院裡,心情煩悶正練著劍的寧詩晴似有所感,望了望璀璨的星河,似乎依稀能看到妹妹的臉。
隨後她又看了看天際的瑰麗光芒,光芒無聲,卻仿佛在述說什麼,對她而言宛如諷刺。
她摸了摸頭上的簪子,隨後狠下心把它拔了出來。她本想將其扔掉,但心中不舍,隨後小心翼翼的用手帕包住收好。
良久,她轉身。
這一刻,她獨自一人,有些想回去了。
客棧房間內,牧小可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天邊的光芒,被亮的生疼她依舊不閉眼。
她不明白那意味著什麼,但是她能感覺到真的有東西要離她而去了,那不同於上次小奇不打招呼而走。
這次他是真的某種意義上的離開,她小手下意識的貼上了自己的胸膛,那裡空落落的。
而她懷中的小白嗚嗚咽咽的叫著,純白的毛色在這光芒之下都黯淡了幾分。
另一間房內,白色銀髮的女人睜開雙眸,起身沉默的站在窗邊,遠眺著划過天際的白光,只是在她眼中的世界有一根紅線更為粗壯了些。
不過,她平靜的臉龐沒有任何波瀾。但若是細細觀察,似乎還能看出一絲隱約笑意。
若是那個女人以為這樣她便贏了,那她可真是讓自己高看了一眼。
……
無盡之海上,已經出氣不多的林奇被鍾離雪抱在懷中。
感受到飛速流逝的生命力,這次他覺得自己真的要狗帶了。
硬抗天魔兩擊,強行催動帝兵,這都不是他現在的修為能夠承受的。
但有些話至少要讓他說完……
於是,他嘴唇微張,極其艱難的囁嚅著說道:「阿雪…」
鍾離雪聽到這熟悉的稱呼身子顫抖了一下,語氣沒了往日冰冷但依舊命令道:「你閉嘴。」
隨後她又柔和些許說道:「你別說話……」
她輕輕擦拭了林奇嘴邊的血,又顫巍巍的掏出了幾枚丹藥想要送入他口中。
而那丹藥入口即化,卻再也沒了聲息,他的氣息依舊在減弱。
「阿雪,這漫天的…劍光就是我…對你的告白,你…喜歡嗎?」
每說幾字,林奇便咳血一次,聲音虛弱又斷斷續續,但提著最後一口氣,他又強撐著說出了下一句話:「若是你想要…當年的解釋,我也可以…給你,你的玉佩…還在嗎?」
「…不在了。」
鍾離雪沉默片刻,輕輕撫上了他的臉頰,柔聲道:「我現在也不要什麼解釋了…」
林奇:???
現在他心裡有點懵,這跟他設想的劇情有點不對!
這個時候不應該拿出玉佩與他的合在一起,然後他好解釋之前的事嗎?
最後兩人在悲傷的氛圍中打破心防,琴瑟相和。至於再續前緣還是一別兩寬那都是之後的事了……
眼看著這生死離別再也裝不下,自己又真的難受的厲害。若不是再修復傷勢,自己怕是只有下一世再來個千里尋妻了。
於是,他連忙裝作無力對著她說道:「阿雪,我懷裡還有顆丹藥,能幫我拿一下嗎?」
鍾離雪急急忙忙的從他懷中拿出一方錦盒,取出那枚銀色的丹藥。
看著這枚丹藥,林奇咽了咽唾沫。
師姐啊師姐,你可千萬不要害我!
他在出門之前細細想過,還是將這枚丹藥帶上以防萬一。
照他對於安婉的了解,她做事絕不會無的放矢,一定會有某種預見性,聯想到當日甲板上師姐向他說此行危險,那給的這枚丹藥便有了它的意義。
這才是林奇敢去硬抗那掌的底氣所在!
只是這底氣因為安婉的原因降了五成,畢竟天下沒有掉餡餅的事,而他的師姐從來都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人。
丹藥入口並沒有即化,他催動靈氣才將它化開,隨後它化作一股暖流洗滌著他的身軀,就連修煉境界都開始鬆動起來。
林奇只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十分舒適。
鍾離雪猶豫了一下,鬆開了她的懷抱。
這時方才反應過來他明明有藥卻裝作那副樣子,真是可惡!
但若說心裡的氣,那也沒有多少。
於是她將冷冷的目光投到他的身上,林奇頓覺渾身都被凍僵了,只得僵硬開口道:「忘了……」
鍾離雪冷哼一聲扭過頭去,只是那嘴角卻怎麼也隱藏不住笑意。
像是冰封的湖面遇春風乍暖,悄然化開盪起漣漪,這笑當真好看極了。
不想回頭看身後白衣少年的她又拿出錦盒看了一眼,想知道是怎樣的丹藥有如此逆天的效果,畢竟方才她瞧著林奇的氣息也不像作假。
而在劍光的照耀之下,錦盒之內,其中折射出微微反光的一道痕跡,那一縷銀色的線,長長的,柔軟的,靜靜的躺在盒中。
那是……
一根女人的銀色髮絲?
之所以說是女人,那是因為她仿佛還能嗅到上面殘留的芳香。
於是……
林奇驚悸的看著周圍不斷飛揚的雪花,不明所以。
剛剛阿雪不是還在笑嗎?怎麼突然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