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時光就像雪花太匆匆

  林奇沒有注意到身旁師妹的心思,也全然沒有察覺一女子正在向他走來。閱讀此刻他滿腦子都想的是怎麼在不驚動寒鳳宮宮主的情況下取到冰境。

  女主啊女主,待他取回冰境後,可得加把勁啊。早日送那血焰樓主歸西,他也好回家享福不是。

  正想著,耳邊聽到一聲滴答,像是水珠落入杯中。

  一點墨色以他為中心向四周渲染開,林奇大驚失色的看著這一切,發生了什麼?

  不出片刻,天上只剩黑色,地上只有雪色,以他為界,兩邊分明。周遭的店鋪,修士行人都不見了。

  臥槽!何妨妖孽?

  林奇悄悄取劍,這北地除了寒鳳宮宮主能在他的靈識下做到這一切,就只有那個神秘女子了。

  但是他在寧詩雨身旁可一直恪守「夫道」,沒做過告示所禁止的事啊!

  林奇揮了幾道劍氣,但劍氣很快被黑暗吞噬。他神情一肅,試探問道:「前輩,您是不是找錯人?」

  「又怎會認錯人?」鍾離雪臉上掩著面紗從暗中走了出來。

  這誰啊?他不認識啊!

  林奇欲開口,就感覺自己騰空而起,卻是女子閃身來到他面前拎起了他的衣領,將他扔向了空中。

  他在空中沒有墜落,卻仿佛被禁錮了一般,只能任人宰割。

  這女子修為這麼高的嗎!

  鍾離雪身後凝結成無數把雪劍,向著空中的林奇而去,宛如下起了箭雨。

  感受到劍氣不斷割裂在身的疼痛,林奇也怒了:「呔,你這怨婦有本事撤了這結界再跟我大戰三百回合!」

  「怨婦?」鍾離雪冷笑出聲,「你是當真認不出我來了?還是說有了新歡,就忘了我這個舊愛呢?夫君!」

  這一聲夫君夾雜著寒氣直衝他的腦門,他頓時驚道,阿…雪?

  又一個前世女主!

  林奇望天流淚。

  賊老天!他喵的!為什麼這麼玩他?

  鍾離雪飛到他身前,看著他的臉狠狠給了一拳。

  雖說他們早已沒了關係,但方才就是這張臉對著那少女笑了!這又是要禍害哪家姑娘?

  身上的禁錮陡然消失,林奇被凌空砸進了雪地之中。

  這一拳將他打懵了,滿嘴都是血沫子。

  我是誰?我在哪兒?這個姿勢為何如此熟悉?

  眼見著女子又要給上一拳,林奇甩了甩頭,連忙道:「阿雪,等等!」

  「阿雪也是你能叫的!」

  一向漠然的鐘離雪聽到這句稱呼突然大聲道。

  隨後她很快平靜,平靜的沒有一絲表情。剛才那般情緒失控豈不是顯得她對過去還有眷念?

  但她知道那個少女懷春的鐘離雪已經死了,死在了洞房花燭夜之中,死在了她心心念念的夫君手上。

  他和她除了回憶,已經形同陌路!

  重來一世,她不再為誰而活,包括此生非他不嫁的他。

  見那邊女子沒了動靜,林奇也緩了過來,儘量一動不動減少存在感。

  「系統,在?」

  「系統重啟中,請勿打擾……」

  淦!就知道是這樣!但答應他的提醒呢?!

  「鍾離雪早已到此方世界,不在約定範圍內。」

  「艹,那你趕緊想辦法啊!」林奇一邊焦急問道,一邊打量著突然安靜但越加清冷的鐘離雪。

  「系統重啟中,請勿打擾……還有提醒宿主莫死了,否則劇情直接大結局了!」

  林奇:「……」

  呸,渣系統,欺騙他感情!真是噁心他媽給噁心開門——噁心到家了!

  那邊安靜下來的鐘離雪突然冷然開口:「方才見到你,我真想一劍刺死你!」

  林奇脖子下意識一縮,繞我一命我還真謝謝你啊!

  「但轉念一想你我各還了一條命,已是兩不相欠!」她輕笑一聲,神色難掩落寞。

  隨後譏諷道:「昔日郎情妾意如今不過落個相互廝殺的下場,當真可笑!」

  時光啊,就像在他們身上飄過的雪花,匆匆百年過去,片雪不沾身,他們容顏沒變,但——卻無法回到過去。

  若是當初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象,那又多好……

  鍾離雪想道,但又隨之暗中搖頭,事已生了就不必留戀過去,是該為這場孽緣劃上句號了。

  一把劍驀的出現在林奇的胸口,與她復仇那晚插的位置別無一二。

  「這一劍之後你我二人——情斷意絕,再無瓜葛!」

  林奇低頭望向自己的胸口,感受到靈氣都無法阻止流出的鮮血。

  難道這就大結局了嗎?雖然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但他好不甘心。

  還有,說好兩不相欠,為什麼又插了他一劍!

  他苦笑一聲,至少讓他把對不起說完啊……

  但見鮮血成為了黑白世界的第三種顏色,墨色漸漸褪去,整個世界又染上了燈火,耳邊再次傳來集市的喧鬧聲。

  環顧四周,哪還有剛才白衣勝雪的女子?

  寧詩雨感受到他的心緒不寧,輕聲問道:「怎麼了,師兄?」

  「沒事!」林奇摸了摸胸口,那把劍已蕩然無存。

  天地間似有狂風吹過,捲起一把飛雪,淋淋漓漓灑在他的身上,就連眉間也染上了一層白雪。

  寧詩雨見師兄沒了反應,忍不住幫他去撥弄。

  林奇抓住她的手,低聲道:「師妹,不用的。」

  他現在只覺得胸口比剛才那劍插進去還要疼上幾分。

  雪落初冬落後庭,眼前風物可無情?

  當初那般辜負女子可是後悔了?

  ……

  師兄沒了興致,二人自是早早回了客棧,卻是忘了打探之事。

  林奇在前面腳步匆匆,寧詩雨跟在身後一言不發,沉默的不似平常的她。

  到了客棧大堂內,他正欲上樓,寧詩雨突然開口,故作豪情對著小二道:「店家,可有酒?」

  小二殷勤笑道:「客官,酒管夠!不知您要什麼酒?我們這兒有花雕酒還有北地特有的烈酒……」

  「越烈越好!」

  寧詩雨上了桌,又轉身對停在樓梯口的林奇說道:「師兄,喝酒嗎?」

  「喝!怎麼不喝?」

  「小二,不要烈酒,要女兒紅,年份越久越好!」

  女兒紅,女子生下時便藏於地,待到出嫁之時取出用來招待親朋好友。

  小二麻利的將兩壇酒提了上來。

  林奇端詳著酒罈封口處的紅絲緞,覺得刺眼無比,這像極了當年女子出嫁時的紅蓋頭。

  他一把扯掉,仰頭痛飲。

  寧詩雨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剛才叫囂著喝酒的她卻是一杯也沒沾。

  她一直覺得師兄平日裡的樣子都是帶著面具,像是扮演另一個人,而今日的師兄方才是真實的師兄。

  寧詩雨看著師兄一壇壇下去,慢慢喝醉。她知道若以師兄的修為怎會被凡間的酒灌醉,醉的不是酒是人罷了。

  雖然不知師兄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但她有一絲慶幸,至少這一刻她是陪著他的。

  寒風凜冽的夜晚,街角一直未關門的客棧不斷傳來一聲聲:

  「小二,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