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心尖血

  「不用瞧了,那人未追上來。閱讀��

  面色慘敗的郁念薇虛弱道。

  前所未有的虛弱,甚至眼眸失去神采,不再熠熠生輝。

  林奇收回心有餘悸的目光,平復一下心情。

  剛剛在萬米高空進行了一場激烈的追逐之戰,讓他見識到仙人境間舉手投足間的動靜,足以毀天滅地。

  此刻,他們又逃回之前養傷的山洞內。

  他擔憂著望著女子,關心道:「你沒事吧?其實……」

  縱然剛救下女魔頭之時兩人間隙極深,女子恨不得殺他後快,但好歹同床異夢這麼多天。

  他不忍。

  「其實你身份暴露也無所謂對嗎?」

  郁念薇深深的望著少年本來的模樣,又冷笑道:「那妖修分明想要殺你。」

  林奇露出詫異的表情:「殺我?」

  心思在千百回中流轉,他想到妖族老祖因愛生恨想再殺他一次。

  「下面人陽奉陰違罷了。」

  郁念薇咽下一口將要噴涌而出的鮮血,面上卻淡淡道。

  這樣的事她見的多,天下管不住兩腿之間的男子她也見的多。

  所以在那妖修升起貪念的一刻,她便明白此人怕是心中有鬼。

  「天底下的男子有幾個希望你存在於世?你幻化樣子小心活著倒是沒錯。」

  林奇摸著自己的臉頰,迷茫道:「我真是那人的轉世嗎?」

  郁念薇並未答話,她閉上眼眸,半躺著靠在山璧上。

  在她心裡,師父就是師父,從未有什麼轉世之說。

  他現在不過是被人封存記憶,回憶不起往事。

  或者說,消除因果更為合適。

  她與安婉接觸最多,知道那個女人不會無的放矢。

  林奇怔怔看著嘴角溢出鮮血的妖嬈女子,俯下身子拿出手帕為她擦拭。

  郁念薇睜開雙眸與他相對:「我說過,你不能出去,你非要出去。」

  話語雖然這般,卻並無苛責之意。

  但反而見到少年面上的愧疚與眼中的迷茫,她心下不忍。

  於是,郁念薇又輕輕笑道:「你若想去倒是無妨。誰要攔你,我便殺了誰!」

  後半句話語氣森森,雖是嬌笑說著,但令人誰也無法忽視其決心。

  就算現在虛弱不堪,給人的感覺也是她一定會說到做到。

  林奇抿抿乾渴的嘴唇,想告訴她隨意殺人是不對的,但女子話語中的堅定讓他忍住。

  若是有一日,有一人,在你身前說出這般話來,任誰也會心生感動。

  就算她是一位殺生無數的魔頭。

  而此刻,郁念薇見到少年臉上的意動,才恍惚覺得原來她與師父間像是互換身份。

  這一世,換做她保護他。

  醒悟的稍晚,但這樣的感覺,不賴。

  在那間房內,她本欲先上車後補票,現在明白那樣做或許師父永遠不會喜歡上她。

  「你相信命理嗎?」

  郁念薇抬起皓首平靜注視著少年。

  林奇略作思考,點頭。

  女子白皙的手不由分說將他握住,把他的掌心在雙手間攤開。

  林奇身子一顫,不是男女間觸電的感覺,是她的手太冷,宛若冰山刺骨。

  明明之前肌膚相接之時…還是一片溫熱。

  「怎麼樣,我的手相?是不是桃花運極旺……」

  林奇隱藏情緒中的沉重,故作輕鬆道。

  郁念薇在他的掌心間摩挲著,神色認真的將那紋理瞧了個仔細。

  「你看到…什麼了?」

  少年停頓一下,打量著女人。

  都說男子認真時最有魅力,但此刻在郁念薇身上比之以前有意散發的妖嬈更讓人心動。

  「你的過去。」

  郁念薇捏住手掌,抬頭將秀髮揚在身後:「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我…信。」

  每個人都說他是誰,久而久之,林奇也不由得相信。

  他或許就是百年前的那人。

  鎖骨上的牙印,一系列女子的出現都在告訴他就是這樣。

  但既然如此,她們都這樣喜歡他,他又為何百年前死去?

  這是他心頭的驚疑與顧慮。

  「我們上輩子有相識的緣分。」

  「……那這輩子呢?」

  林奇猶豫著問道。

  四目相撞之間,兩人對視良久。

  他反手握住女子的手,緩緩道:「我不管什麼前世轉世,我只知道現在的我就是我。」

  「方才我只是說笑,我向來不信前世今生,因為你就是他啊。」

  郁念薇笑笑,臉上是從所未有過的憐弱。

  她將兩人緊握住的手置於心口。

  「所以,你覺得我怎麼樣?」

  她又將昨日的話問出於口。

  「你當然最好看了。」

  林奇一愣,下意識的說出這句話。

  其實回答她的問題,他大可以形容山上清風,夜間明月。

  那樣無疑更美好,更符合此時曖昧的氣氛。

  但此時他覺得這句話最為貼切合適。

  她的問題沒有昨日那般的隨意,他的回答是那樣簡單質樸。

  而後,少年俯身。

  口齒之間是濃重的血腥味,但並不妨礙他的這一吻。

  黑裙女子貪婪索取,指節用力間被捏的發白。

  所以師父為什麼不能早點明白?

  但現在也無所謂。

  郁念薇心想。

  她名叫郁念薇,是師父心頭念橋旁邊一朵盛開的薔薇,才不是路邊隨處可見的小草。

  洞外,風過林間葉,帶起沙沙聲,似在為兩人歡欣鼓舞。

  ……

  夜裡,林奇鬆開環抱著女子的手臂。

  郁念薇睡著,但並不安詳,面上帶著一絲痛楚。

  她的身子冷的徹骨,在他懷中稍暖。

  只是他遲遲未能入睡。

  於是,林奇起身。

  洞外幽幽月光灑下,他用手接住,愣愣的看著手上的微弱白光。

  白日裡親吻後的情景仍然浮現在眼前。

  「你的傷什麼時候能好?」

  他問道。

  「不知。你還要去看證道之戰嗎?」

  女子轉而問道。

  「不去,若是要去也是同你一起。」

  他搖頭。

  郁念薇輕輕笑道:「你願去就去,只是莫要再走那妖域。」

  那一吻之後,她仿佛換了一個人。

  不同的是於他的態度更加溫和話語間不再有刺,相同是那雙眸子妖嬈多情,看向他的目光能化成水般。

  「你的傷要怎樣才好,你說實話。」

  他不依不饒繼續追問。

  良久的沉默之後,女子道:「好不了,除非……」

  ……

  回憶完畢,林奇沐浴在月光之下,捏緊拳頭。

  在他的再三追問下,郁念薇還是不願說出那個醫好她的手段。

  不過,他回憶起與女子相處時,她無意間提及的一句話。

  她的心尖血可治癒萬傷。

  那時他還開玩笑說道:我照顧你許久,若是有一天我重傷瀕危,你願意取你心頭血為我療傷嗎?

  當然!

  她正視他的眸子,讓他臉上的笑容漸斂。

  或許就是那一刻,少年心動。

  所以,她的傷好不了,除非……

  ——除非是已證道之人的心尖血。

  而已證道之人除開她天下唯有兩人。

  一位銀髮安婉,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

  一襲白裙鍾離,隱居於天域帝宮從不見人。

  但還有一人,也許就在湯山決戰之後。

  心尖血乃是修士精血凝結,非本人自願不可取。

  他拿出一紙,默不作聲間留言已滿。

  將其用石子壓好,趁著月色,他向著山間奔去。

  他就算去求,去騙,也要為她取回那滴救命的血!

  ……………………

  「你是說那女子打傷你之後將那少年擄走了?」

  蘇白桃凌於空中,望著下方躬身的男子冷然問道。

  桃花眼中的目光帶刺般直射那妖修,似要將他看透。

  「白桃,是……」

  蘇白桃的目光更冷,不耐煩道:「說過多少遍,不要叫我白桃!你也配?」

  妖修屈辱咬牙:「我堂堂仙人境甘願受你驅使,你可知為何?」

  「不知。」

  蘇白桃冷笑。

  若不是偶爾需要仙人境抵禦突破前線的強大天魔,又何須留他於此。

  妖修一時噎住,不甘心道:「我受你驅使是因為……」

  「夠了,閉嘴!」

  蘇白桃淡然轉身,甚至不想多見他一面:「——你不及他分毫。」

  「還有,若是讓我知道你所言為虛,從中作妖,我定將你渾身經脈撕碎。」

  言畢,粉紅的身影再也不見,只剩一地桃花瓣。

  妖修怔怔看著地上的花瓣,突然不明白他與那少年的差距在哪兒。

  憑什麼那人有這麼多修為高強的女子傾心,叫全天下的男人都嫉妒到發了瘋!

  他本身是一蛇妖,名叫藤河,百年前化形遇到蘇白桃。

  在妖族的大宴上,他一見鍾情。至此刻苦修煉,百年成就仙人境。

  但從始至終,他的心上人沒有看過他一眼。

  她的嘴裡念著的是那少年的名字,想著的是那少年的模樣。就算百年過去,她仍然忘不掉,時常為她口中的師兄買醉。

  藤河目光陰寒看著遠方,手持那方銅鏡,極速飛去。

  聽聞百年前老祖曾一掌將一隻妖王碾碎,但他心想只要他不讓白桃知道,悄悄取掉那少年的性命。

  那他——還有機會!

  ……………………

  劍宗主殿內。

  寧詩晴喚來長老吩咐好一切事宜。

  隨之,她望向天際喃喃自語:「師兄,莫要再做傻事。」

  她知曉少年不會取到她的心尖血,甚至他與她在湯山只會見上一面,但還是忍不住擔憂。

  而且對於師兄欲取她的心尖血救其他女子有些不滿。

  但也僅限於不滿。

  若是身份對換,師兄也會為她這樣做。

  所以——

  「我不怪你……」

  「不怪什麼,姐姐?」

  寧詩雨腳步輕快的走向寧詩晴,打斷她的思緒。

  近日來,她雖然沒找見師兄,但其他女子亦沒有他的消息。

  這便是最大的幸事。

  她——寧詩雨與她們在同一起跑線上,甚至偷偷領跑一段時間!

  「沒什麼。」

  寧詩晴輕輕搖頭,微笑道。

  而後,寧詩雨看向殿內姐姐腳下碎開的石板,這是沒什麼?

  但能讓姐姐情緒外露的也只有師兄。

  於是,寧詩雨打趣道:「莫不是師兄沒來找你,讓姐姐你生了氣?」

  「休得胡說!」

  寧詩晴作勢欲去扭妹妹耳朵。

  或許有那麼一點原因,但師兄已經忘事怎麼能怪他呢……

  「姐姐,你還說不是,地上的石板又裂開啦!」

  寧詩雨一個閃身躲過,對著寧詩晴扮鬼臉。

  許久,她們姐妹沒有這樣打鬧過。

  不過,隨著師兄回來,兩姐妹之間的笑意也逐漸增多。

  「我才沒有!」

  寧詩晴也放開架子,羞紅著臉輕輕跺腳。

  隨後,那道裂縫一直擴散到主殿門口。

  「完了完了,師父回來肯定要說你。」

  寧詩雨略作驚慌狀,眼中閃過狡黠。

  寧詩晴稍稍平復心情,鎮定道:「師父肯定不會認為我會做出這等事來,所以這是妹妹所為。」

  寧詩雨愕然,隨即反應過來道:「以後我要將此事告知師兄,讓他知道堂堂剛正不阿寧劍仙也會做出栽贓嫁禍的事來。」

  寧詩晴的臉愈加紅潤,羞道:「你這小妮子的嘴還真是厲害。那日在橋上你就是這樣將師兄哄騙了回去?」

  話語落下,殿內落針可聞。

  寧詩雨詫異的望著姐姐,不明白姐姐為何知道這件事。

  那延伸一下,豈不是她親吻師兄,與師兄徹夜談話的事姐姐都知道了?

  她顫抖著聲音問道:「姐姐,你在說什麼?」

  夭壽!

  關於我在姐姐眼皮子底下與師兄偷情這回事……

  ——她想她極具發言權。

  上次在船頭親啄師兄臉頰一口都讓她好幾天面對姐姐心裡惴惴不安。

  這次直接從臉頰跳躍到嘴唇,不得像個鴕鳥般好幾天不敢在姐姐面前說話。

  好在她當時沒想著要強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她要得是偷情的刺激不是偷情被發現的刺激啊!

  寧詩晴自知失言,閉嘴不語。

  過了片刻,她柔聲道:「我們出發去湯山吧!你不是想見師兄嗎?」

  於是,寧詩雨被她的話所吸引,也顧不得姐姐如何得知她與師兄發生的事,驚奇問道:「師兄會去湯山?」

  隨後,她滿是狐疑望向寧詩晴。

  姐姐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師兄那般愛湊熱鬧之人豈不會去這種地方?」

  寧詩晴對此早已準備,臉不紅心不跳答道。

  寧詩雨似信非信點頭,還是隨著寧詩晴一同出了主殿。

  待飛到空中,她才想起蘇白桃與鍾離雪都會前來觀看姐姐證道。

  若是師兄真要來,這怎麼能夠被允許,一定要攔下她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