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暴露

  黃毛享受快樂的笑容讓他露出六顆牙齒。

  在服務業,這是標準的微笑,在他臉上卻有如噬人魔鬼般的邪惡。

  「蘇警官,你爸蘇建國真是個好警察,自己兒子說送就送,佩服,佩服。」

  蘇小強立刻明白,暴露了。

  黃毛一直在耍自己,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警察。

  可身後已經摸出短刀的啞巴和大漢,讓蘇小強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這時候,剛剛黃毛點頭的大漢從對面門後和另一個人架出個睡衣姑娘。

  「表姐。」

  蘇小強握緊雙拳,被帶進來的正是和自己搭檔的表姐,這下更加投鼠忌器不敢妄動。

  「黃毛,你想怎麼樣?放了我表姐,有什麼沖我來。」

  黃毛一把抓起表姐的頭髮,舌頭划過上嘴唇,仿若眼前的女人是一塊食物。

  此刻表姐緊閉雙眼,被扔下後趴在地上,對外完全沒有感知,應該是處於昏迷狀態。

  「蘇勝男,明明長這麼漂亮,名字卻不怎麼雅致。」

  說完嫌棄的站起身,從懷裡摸出把手槍,扔給蘇小強。

  「來,我們玩個遊戲,一顆子彈,殺你表姐,你活,自殺,你表姐活,殺我,你們倆都死。」

  黃毛張開雙臂,似乎做好了挨槍的準備,臉上扭曲的笑容越發濃厚。

  蘇小強接過槍,根本不帶半分猶豫,對著黃毛扣動扳機。

  「咔」

  手槍發出空餉,裡面沒有子彈。

  「說你傻你是真傻,居然相信我的鬼話,哈哈哈。」

  黃毛搖搖頭,再次蹲下身,鼻子貼近蘇勝男的臉輕輕嗅動。

  「可惜,懷孕了,不能做成收藏品。」

  蘇小強心中謀劃,必須靠近黃毛,發揮化坤手的優勢,挾持他自救。

  剛剛動步,背後的啞巴一腳踢在他的膝蓋後方。

  遠超常人的力量,讓蘇小強頃刻間感覺雙腿已經骨折,摔在地上,趴著滑至高台下方。

  「黃毛,放過我表姐,啊,別他媽欺負孕婦。」

  疼痛讓蘇小強吐出每一個字都需要用盡全力,不服輸的唯有昂起的頭顱。

  黃毛放開手裡的頭髮,面帶微笑的轉向蘇小強,彷如兩位好基友的親密夜談。

  「蘇警官,再怎麼咱們也是三個月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你放心,生下孩子前,她不會有事。」

  說完抬頭看向啞巴幾人,放聲怪笑。

  「他在罵我,哈哈哈,我好興奮,不行,按住他,拿個錘子給我。」

  三個背心大漢看向啞巴,啞巴點點頭。

  得到啞巴許可,三個大漢走上前壓住蘇小強。

  對他們來說,蘇小強和豬沒什麼太大區別。

  黃毛握著個平常家用大小的鐵錘,拖住蘇小強的手掌就是幾錘子砸下去。

  「peng」

  「咔」

  「peng」

  「咔」

  黃毛一錘一錘從下往上,猛砸在蘇小強的手上,每一錘的力量和速度幾無差別。

  每一聲悶響伴隨的必然會有一聲骨裂的聲音。

  先是左手掌,而後手腕,胳膊,關節。

  砸完左手,似乎不過癮,又開始砸右手。

  鮮血四濺,點點血漬讓黃毛的白襯衫開滿紅色血梅。

  整個過程黃毛一言不發,滴流著血滴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雙眼寫滿瘋狂和享受。

  那些搬運被拐姑娘和兒童的工作人員似乎沒有受到一點影響,仍然有條不紊的繼續工作。

  血腥味夾雜著點屋內本身微微遺留的尿騷味,不留情面的沖人鼻腔。

  刺激的味道,讓本該痛的暈厥的蘇小強硬生生挺著,嘴裡一直在叫罵。

  「我操你祖宗,死黃毛,來,繼續來,弄死我,總有一天你會不得好死。」

  「畜牲,用力啊,沒吃飯嗎?」

  「就你這麼個逼樣,欺軟怕硬,能成什麼事?萬年王八的命。」

  「惡有惡報,黃毛,黃泉路上,我等著你。」

  「黃毛,你個畜生,你不是人。」

  或許是已經達到顱內高潮,黃毛滿足的站起身。

  扔下粘有血肉的小鐵錘,仰頭回味。

  「還算有點眼光,我怎麼可能是人。」

  片刻後,從褲兜里扯出條手帕擦拭臉上的血水,擦完聞聞手帕,向三個大漢吩咐。

  「把他全身骨頭給我打斷,皮肉壞了,可惜做成標本也不完美。」

  啞巴面無表情的走過來,語氣並沒有太多尊重。

  「醫生,希望你知道今晚在做什麼,你的一切行動,我會如實向組長匯報。」

  黃毛收起狂笑,難堪的臉上,眼神布滿兇狠。

  「我的事輪不到你管,你只需要服從命令,區區短命種而已。」

  直到此刻,蘇小強才知道黃毛的真實外號叫醫生,而不是什麼三哥,一切都是假的。

  啞巴扭過頭,朝壓著蘇小強的三名背心大漢點點頭。

  三名大漢如同機器人,冷麵漠然的放開手站起身。

  沒有多說一句話,抬起腳踩向蘇小強的全身各個關節,包括脊椎骨。

  蘇小強根本無力反抗,眼前一黑,終於昏死過去。

  黃毛見蘇小強沒了動作,抬起手制止三名大漢繼續施暴。

  「夠了,正好還剩一口氣,扔錦江,我怎麼會殺自己的好兄弟了。」

  再次蹲下身,抓起蘇小強的頭髮,哪知早已滿臉染血,無趣的丟開手。

  「出身優渥,怎麼沒有父母雙亡呢?活該去錦江餵魚,哈哈哈。」

  啞巴的話的確不多,僅僅是缺乏感情色彩的臉上,多出一絲不知對誰的不屑。

  配合其他三名背心大漢,啞巴四人一人提起蘇小強的一隻手腳,原路返回電梯。

  ……

  夜晚的蜀都有不亞於白天的熱鬧,若不是此刻已是深夜,錦江兩邊河岸當有無數散步游江的人潮。

  河岸邊,一道黑影在河堤欄杆的陰影里快速躍動,沒有實體,僅僅是個影子,宛如鬼魅。

  黑影后方,另有一位藏於斗篷下,頭戴寬大兜帽的人,大夏天也不嫌熱。

  他一手持銅錘,一手提著盞造型古怪的銅鑼八角燈。

  一米長的燈杆,最前方是八角銅燈,後面點吊著面銅鑼。

  正以不弱於鬼影的速度閒庭信步的追擊。

  「你不要逼我,大不了我們倆都別活。」

  鬼影突然停下,從地上慢慢站起來,從一片紙張黑影,充實成人形。

  不過他渾身包裹夜行服,看不見長相,手裡反握著把匕首。

  提燈人停下腳步,銅燈發出黃色燭火,周圍路燈似乎頓時黯淡了些。

  燭火凝成一道光柱,如手電筒一般照射在鬼影身上。

  「呵,還我們倆都別活,一個小偷也敢威脅我,東西交出來,我讓你死的痛快點。」

  聲音聽起來年紀應該不小,蒼老,厚重。

  鬼影化成的人被燭火照射後似乎無法動彈,但嘴巴卻不饒人。

  「哈哈哈……沙幣,東西早扔了,氣不氣,來,整死我,找不到東西,回去你也得來陪我吧。」

  提燈人早已過了衝動的年紀,哪會輕易被激怒,聲音依舊不急不緩。

  「只要你把東西交出來,我保證給你個痛快,否則,你應該知道我們的手段。」

  「哈哈哈,老子是死是活需要你給?哈哈哈。」

  說完這句,鬼影的身體頃刻間垮塌,化成空氣里一堆風吹即散的飛灰。

  飛灰掉落地上,和普通紙錢燃燒後的灰燼一無二致,份量不過一簸箕。

  提燈人再也無法保持淡定,快步上前,懊惱的差點扔了手中銅燈。

  「死士?到底是誰,竟敢覬覦聖種。」

  片刻後,稍微冷靜的提燈人揮一揮斗篷,帶起一股疾風。

  灰燼四處飛散,原地只剩下夜行服,一顆形似綠豆的黑色種子和那把匕首。

  提燈人拾起種子,從懷裡掏出一個兩指大小,不知名材質的黃色小盒,將種子放入其中。

  又將匕首撿起來,別在腰間,把夜行服扔進錦江。

  左右環視一圈,嘆口氣,微微擺頭後喃喃自語。

  「哎,也不知道是顆什麼種類的聖種,回去若能不死,必將偷盜者碎屍萬段。」

  說完,提燈人轉身離開,看似一步,身形卻向前十數米遠,看著不合理,但又很和諧。

  ……

  倒映著城市燈光的河面實際什麼也看不清,河水的流速不算太快。

  或許是命運的安排,蘇小強的身體是仰面朝天的隨河流向下游飄去。

  不再起伏的胸口,不曉生死。

  飄至某處,河道上不知何時橫攔了一張木藤編織的網,蘇小強被木藤網攔截。

  岸邊河堤上,站著位身穿黑色緊身夜行衣,頭戴面巾,豐滿身形看著當是位女士的黑衣人。

  蒙面女士目不轉睛的盯著河道,像是早有預料河面上會衝下人來。

  見蘇小強被攔截,抬手輕輕一招,木藤網快速收緊,將人裹住。

  木藤網的根系在路邊花壇,漸漸回縮,將蘇小強拖上岸。

  上岸後,藤條自動鬆開,快速縮回花壇。

  錦江承受著人類城市的污水,味道肯定不甚美妙。

  蘇小強泡過不知多久,自然散發出一股屎尿不及的惡臭。

  蒙面人也不嫌棄,蹲下身,伸出手指按壓頸動脈,感覺尚有微弱脈動。

  從懷裡摸出個七彩小盒,盒子裡裝著顆白芸豆大小的七彩種子。

  沒有任何猶豫,撕開蘇小強的短袖上衣,取出種子,放在他的心口位置。

  順手捏了捏左右兩邊胸肌,試試手感,滿意的摩挲兩下,蹲在一旁觀察。

  七彩種子被放置約三十秒後,以一種古怪的方式融合,無傷侵入蘇小強的心臟。

  種子停在心臟的最中心,似真如幻般存在,隨心臟跳動收縮擴張。

  擴張時心室內血液進入種子,收縮時血液激射而出,像是在過濾血液。

  當第一遍全身血液經過種子後,蘇小強身體傳出「咔咔咔」的響動。

  被打變形的骨骼緩慢矯正,恢復常態,身上的外傷極速癒合。

  近十分鐘後,蒙面人見蘇小強傷勢完全恢復,滿意的點點頭。

  站起身,從褲兜掏出部老式手機,撥通120。

  「喂,濱江路444號有人溺水,請趕緊派車。」

  聲音聽起來很怪異,當是用了假音,只說完一句立刻掛斷,將手機扔進河裡。

  低頭再看一眼蘇小強,隨即走向路邊綠化帶,伸手扶住棵大樹,一轉眼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