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決了那個最可怕的問題之後,楊帆才慢慢消除了對他的戒心。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她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四十多天了。
她的手機從森林中撿回來了,裡面當然早就沒有電了。她讓他帶著她多次去她當初來的地方坐著,她試著想當初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跑到這裡來的。
楊帆判斷那大概是一種磁力或磁場,或空間縫隙一類的。在當時的時間和地點,碰巧出現了扭曲的磁場或空間縫隙,聯通的兩個世界或者更多的世界。這個時間應該相當短暫,而她碰巧就是在那個時間經過那個地點,然後就過來了。
用她貧瘠的腦袋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還有什麼能夠解釋這一切。
她猜可能回家這種事已經不可能了,畢竟她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造成的,那她當然也沒辦法模擬當時的環境把自己送回去。她只能常常去那裡坐一會兒,想像著或許碰巧還能再回去。
如果可以,她甚至願意住在那個地方。但他不會同意,他願意帶她過去,可是過一段時間就會帶著她離開。不管她是祈求或是生氣都沒用,她試過絕食,挖喉嚨讓他餵進去的食物再吐出來,用這個來表現她的憤怒和堅決。
但他的反應是找來更多的食物,每一種試著餵給她。
楊帆悲哀的猜測他大概根本不知道她在為什麼生氣,他不會聯想她的行為代表的意義。既然她吐出食物,他就認為是這種食物她不能吃,她吐是因為生病了。
雙方僵持了一個月後,楊帆投降了,每天吐是很痛苦的事,她不敢真的把自己弄生病,這裡可沒有醫院。
暫時放下回家的事以後――其實她也沒有抱很大的希望,所以放下的時候也不是很失落。在這之後,她決心先安排好自己在這邊的生活,畢竟在找不到回家的方法之前,看來她會一直留在這個世界了。
她開始記錄時間。因為不知道這裡的一天是幾小時,所以她以一晝夜為一天,在石壁上記下數字。
她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尼克』。像他一樣的怪物,就叫『尼克森人』。她只用『尼克』這個名字叫了他兩次,他就知道當她這麼叫時,他應該看她。但她不知道他到底認為『尼克』是他的名字,還是意味著她需要他,或者相當於『看過來』。
他們常吃的那種像海豹的食物,她知道這種動物非常擅長打地洞,抓住它們的時候一不小心,它就會飛快的鑽到土裡。但尼克大概可以算是它的天敵,他能在一瞬間把他的手深深的扎進地面,然後把它抓出來。好像他能隔著土發現它的巢穴。
有一次她在旁邊看到,他抓出它來後,一群四、五十隻的小海豹跟著從地洞裡竄出來,然後一眨眼的功夫就分散開各自鑽到地里去了。
她給這種動物起名叫土耗子,雖然它看起來像海豹,但行為更像打洞的老鼠,繁殖力也很像。
她讓他採摘了很多那種他曾經用來裹她的樹葉,她認為這種樹葉可能具有保持清潔的作用,所以就算是現在,她也堅持用它裹到身上。
尼克大概認為她很喜歡這種樹葉,采了很多鋪在草墊上。
她試著嚼那種樹葉來刷牙,果然口氣清新不留異味,她決定管它叫薄荷,雖然它長在樹上,葉子大得能把她包起來。
尼克對待她就像對待沒有自衛能力的幼崽,她可以在這片山坡上自由行動,但不能走下山坡。他去打獵,回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如果她不在附近,他會先把她找回來再做飯。
楊帆用一根木棍扎在地上,藉助陽光投射下的木棍影子的長短和方向來判斷時間和日照以及太陽轉動的方向,這樣簡單的多了,她用了一天確定了太陽轉動的方向,劃出東西南北和時長,然後她找了一塊表面平滑的大石頭劃出同樣的線條,讓尼克用他的手指在石面上劃出刻度。
這樣,她就有了一個鐘錶。
雖然她還是不能判斷小時或分鐘,但她能大概判斷什麼時候是早晨,什麼時候是中午,以及什麼時候接近傍晚。
早晨,尼克起床的時間根據刻度是早晨四點左右,然後他去打獵,直到他回來,大概是下午一點時,他們才會吃第一餐,四點時吃第二餐,六點時他們就要進入石洞,七點時天黑。
他們的食物多數都是那種土耗子,抓一次大概夠吃兩天。成年的最大的土耗子大概一隻有兩百斤或更重,楊帆每次只需要吃很少的一塊,尼克會把靠近脖子的那一塊最肥最嫩的肉留給她。她注意到他的食量比她大得多,特別是第二頓,他吃下的會比第一頓多三分之一。
尼克每天都會去森林裡為她取來乾淨的溪水和野果,他很少吃這些東西,好像除了土耗子的肉,他不需要別的食物。
楊帆記下他給她找來的每一種果實以及它們的變化。
第一次吃過的那種紅色果實會慢慢越變越甜,果實的外皮顏色也越變越深,最近幾天他帶回來的時候那種果實已經是黑色的外皮了,而且裡面的果肉越來越硬。它像雞蛋般大小,楊帆給它起名叫雞蛋棗。她收集了一些放在陰涼通風的地方,想看看能不能最後變成果乾,這樣說不定可以留到冬天。
那種黃色的野果是圓形的,大小像小南瓜。它的外皮會越變越厚,越變越硬,果肉越變越小。當它變得不能吃以後尼克就不再給她采這種果實了,但楊帆想看看這種果實到底能變成什麼樣,看能不能有別的用處,所以還是讓他每次采一個回來。最後她發現如果把這種果實的果瓤掏空,其實可以當一種容器使用。它的外殼很輕,也很堅硬。楊帆試著拿火燒它,發現它的外殼會越燒越白,但不會壞。
她覺得自己找到鍋的代替品了。
她讓尼克用他的爪子掏空這個果實,然後再拿回來的溪水,她會煮沸晾涼再飲用。
她叫它鍋果。
雞蛋棗的顏色從紅色變成黑色一共過去了九十四天,在一百二十七天的時候,它變成了石頭一樣硬的東西。楊帆咬不動它,用水煮也不見它會化開。
楊帆失望的發現雞蛋棗不能變成雞蛋棗干。她又試著用石頭砸它,磨它,想它要是能變成糖粉那也不錯。
但她還是失敗了,她用石頭磨了它一天也沒有一點渣渣掉下來。她想讓尼克試試,他抓著變成石頭一樣硬的雞蛋棗捏了捏,把它埋到了土裡。
這是在種它嗎?楊帆在這個猜測中興奮了!她把收集的幾百個雞蛋棗都拿出來,在山坡上選了一塊向陽的平地,劃出方格,把雞蛋棗一個個按著方格埋到土裡。她開始想像明年收穫一片雞蛋棗田的盛況。
尼克對她的這種行為持沉默旁觀的態度,他不會過來幫忙,只是偶爾在旁邊看一會兒。她猜他可能只是認為她在玩?
在雞蛋棗漸漸越來越甜後,雖然楊帆還在收集它,可尼克很少給她帶了。她發現他給她採回來的都是富含水分,在果實最嫩最脆的時候摘回來的野果。然後他給她帶回來一種青色外皮,大概像冬瓜那麼大的野果。
這種野果的果實也是白色的,吃起來很脆,果汁很多,但沒有什麼味道。這種野果一個就夠她吃好幾天,但他每天都會帶回來一個,她吃不完的,他會都吃下去。
她覺得它就叫冬瓜挺好的。
接下來他帶回來的野果都越來越大。楊帆看著從雞蛋棗,鍋果到冬瓜的大小變化,覺得這可能也是一個季節的信號。考慮到可能會換季了,她決定做兩種準備。
從天氣看來,她一直覺得現在是春季。那接下來就是夏季,她目前為止一直穿的都是土耗子的皮和薄荷葉,如果要到夏季,她必須假設這裡的夏季可能會比她的世界的夏季更熱,那她就需要更輕更薄的材料來做衣服。
她第一個考慮的就是尼克用來做草墊的那種草。那種草很長,她試過一根可以繞他們住的這個大石頭繞兩圈半。草本身非常柔韌,二指寬左右,用石頭劃也劃不破。她開始想辦法怎麼把它編成一大張來做衣服穿。
她第二個考慮的就是薄荷葉。這種葉子大,而且裹在身上很舒服,唯一的缺點就是它不夠結實,很容易破,而且也不知道到了夏季它還有沒有。看著雞蛋棗和鍋果的變化,她擔心再過幾個月薄荷葉也要沒了。她已經開始試著收集存放這些薄荷葉了,把它們撕成條或栽成小方塊存放,整片葉子太大不方便。
除了準備更薄的衣服外,她也必須考慮會不會是進入冬季了。這更糟,但很有可能,畢竟她不知道現在這種長時間的日照是不是就是這個世界的夏季。
她開始收集土耗子的皮,每一張她都讓尼剋剝下來打磨好收起來,她還想要更多的毛更長的動物的皮,但尼克現在很少帶她去森林,她也不知道怎麼表現『毛長』、『毛多』的動物的概念,她試著抓著自己已經長到肩膀的頭髮向他示意,他抓著她的頭髮看了看,然後打算吃到嘴裡,從那天起他就對她的頭髮產生了興趣,總是喜歡用手指去梳。
她又試著一邊摸著他打回來的土耗子,一邊抓著自己的頭髮來表現『毛長的獵物』的意思,他皺眉看了看,第二天她就再也見不到一隻沒有剝皮沒有被架上烤肉架的土耗子了,幾天後她猜測他大概認為她的意思是那種土耗子傷害了她的頭髮。
然後她就放棄了,決定等見到毛長的動物再讓他去抓這樣更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