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又換麟了,他好像也長高了,尾巴也變得更長了。
跟他在一起越久,一些小變化她也能分辨出來了,比如她發現他的尾巴中央出現了一條黑線,沿著尾巴尖一直到他的臀部。
當她順著那條不明顯的黑線搬著他的尾巴一路找到他的那裡的時候,他發出了一聲像是驚嚇的叫聲。
像鷹,尖銳高昂。
楊帆嚇得立刻把他的尾巴扔下去,張著雙手看他,他嚇得雙眼呆滯的看她,他們兩個對視了一會兒後,還是他先表示出『和解』的意思――他的尾巴小心翼翼的在地上快速的小幅度擺動。
好像是害羞。
楊帆明白之後試探的溫柔的摸了摸他的尾巴,他像鬆了一口氣似的撒嬌的開始發出咕嚕聲,尾巴也重新纏到她的腰上。
可是當她再次去摸那條黑線時,她能感覺到他的肌肉繃緊了。
那條出現在他尾巴上的黑線是什麼意思呢?他很緊張。
她不敢再摸了,可一直很好奇。
尼克的尾巴一直自然的垂在身後,只有尾巴尖微微翹起,時刻都在左右擺動,像某種雷達。
他新換的麟片顏色更深,腳上的麟片已經接近深黑色,漆黑髮亮。腰部的麟片是墨綠色,雙臂、雙手的麟片接近墨綠色,但比腰部的顏色要淺。
新麟片讓他看起來更危險了,楊帆認為尼克現在應該算是成年期的尼克森人了,他們剛遇上時,他大概剛到青年期。
他下腹部的麟片好像打算一直保持青色,從兩個月前就是如此。那裡微微突出,從側面看像一隻向上翹起的角被蓋在麟片下。
楊帆拒絕去想那裡到底有什麼。她剛到這裡來時跟尼克之間發生的事都是在黑洞洞的石洞裡,那時她還不敢直視他的身體。
可她忍不住去看,它看起來越來越像某種兇器,也不是好奇,不過她想,難道他的那個是平常藏起來,需要時伸出來的嗎?
尼克很坦然,只要她不去掀他的尾巴找那條黑線到底會伸到哪裡去,他一點也不在乎她盯著他的身體的某一部位看。
她也曾惡從膽邊生的伸手去摸,努力了三四天才真敢摸上去,可摸來摸去好像那層麟片下是根硬骨頭,他也沒有別的反應,比起來還是找那條黑線時的反應更大。
尼克到現在還是喜歡對她挨挨蹭蹭,除了他去打獵的時候她沒跟過去,其他時間他的尾巴一直纏在她身上,到了來月經前兩天,他的動作會更多一點,比如會親熱的對她舔來舔去。
他已經知道親吻是她喜歡的方式,還會不停的用嘴碰她。
可是只要他想讓她躺下,扳開她的雙腿,她還是會抱著肚子喊疼。就算已經用這招騙過他幾百次了,他還是會立刻上當,不但讓她躺在太陽下曬太陽,還會把燒熱的石頭包在土耗子皮里讓她抱住暖肚子。
她抱著尼克說:「對不起,可是我還沒準備好。」
他聽不懂,喉嚨里發出咕嚕聲,然後用嘴巴碰她的臉親親。
她摟著尼克,覺得一直只有他們兩個在一起也很好。但現在接受尼克就意味著她有可能會生下小尼克森人,這才是她退卻的原因。
有時她覺得自己想這麼多是沒用的,這個世界的時間算法跟地球不同,單單只是過了『一年』,在地球早就不知道過了幾年了。她來的時候只有二十二歲,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幾歲了。
誰知道她還能活多久呢?
在地球,現代醫學的進步讓人老了以後也能活很長時間,電視都說現在正在步入『老齡社會』,就是人的壽命越來越長,老人越來越多,新生兒卻越來越少。
但在這裡可沒那麼幸運。動物衰老後很快會被大自然淘汰掉,她也不例外。現在她還可以說年輕,但再過一年呢?
楊帆不知道自己來這裡後到底幾歲了,她沒辦法清楚的計算時間。如果用地球的算法,那她的生理年齡已經不小了,可是她又覺得時間沒那麼快。她不知道這是她的錯覺還是這個世界的影響。
如果嚴格按地球的時間計算,她現在已經超過四十歲了。也就是說,再過兩年她的身體素質就已經跟不上這裡嚴酷的環境了,她會迅速的衰老死去。
如果是這樣,她也沒多少時間再在這種小問題上糾結。要是她還想跟尼克在一起,最好在明年之前決定要不要跟他生孩子。
往好處想,說不定她的壽命會跟著這裡的時間進行變化。那她的未來就不止兩年了。
比如她剛來時不習慣這裡漫長的白天和黑夜,可現在她可以非常自然的睡一整夜,不會半夜醒來好幾回再躺下接著睡。
比如她的頭髮和指甲的生長速度正在變慢,到現在她的頭髮也剛剛到肩膀而已。
比如她的月經的間隔時間已經變成了二十五天到三十天。
最重要的是她並不覺得自己的身體在短時間內極速衰老。她的體力、肌肉反應速度和關節都跟以前一樣好。
到底哪一種猜測是對的呢?
楊帆不想相信自己只剩下不到十年的壽命,可她也很清楚人類不可能在短短的幾年裡迅速的適應環境,改變身體素質。人類在自然環境中的進化,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變化都要經過幾十代甚至上百代。
在秋季來了之後,楊帆不像她想的那麼高興。以前在冬天和夏天時她總覺得它們都沒有秋天舒服,到了秋天就什麼都好了。
可現在到秋天了,她想的卻是冬天就要來了。冬天過後又是一年,她的生命正在倒計時。
楊帆越來越沉默,她很快給自己排定了計劃表,用這段時間以來收集的各種毛皮做了衣服長褲用來過冬。
雞蛋棗開始掛果了,它現在還只是手指大小的青皮小果實,到它成熟可能還要一段時間。楊帆找到了幾處雞蛋棗生長的地方,用尼克的尿澆在周圍,免得讓其他動物搶在她前面摘走果子。
鍋果也長出來了,它們一顆顆現在只有拳頭大小,青色的皮,繞在藤蔓上長了一串又一串。
她仍舊像以前一樣,每天除了跟尼克去打獵就是在石洞前收拾整理她採摘回來的各種植物,把它們分門別類的收集起來。
她機械的準備過冬的東西,心裡卻像堵了一團亂麻。
她到底要怎麼辦呢?她到底還能活多久呢?直到現在她還抱著有一天能回家的希望,可如果她真的會死在這裡,她能留下什麼呢?
從到這裡來以後只有尼克陪著她,她覺得自己應該為他做點什麼。她不單單只是想報答他,而是如果她真的死了,是不是只有尼克會記住她呢?還是說他也會很快忘了她?
她跟那些馬牛和猴子到底是不是一樣的?尼克也會覺得她跟它們是一樣的嗎?如果她死了,他是會想念她還是會在發情期到來後立刻跑去找另一隻動物呢?
楊帆覺得自己正陷入一個怪圈中。在兩個月前她還覺得自己擁有很多時間,她還有很多機會改變尼克,他們兩個一定能找到辦法溝通。但秋天來了之後,一切就突然跳到她眼前了。
她才想起其實她沒有多少時間了,她可能只能在這個類地球上活上兩三年。她跟那些動物比,不再具有優勢了。她從來沒這麼清晰的感覺到她跟動物是平等的,頭腦好並不代表她就能比它們活得更久。
不!她不相信!
楊帆不願意相信她什麼也做不了,如果她只能再活兩三年,她一定要做更多的事來證明自己是跟其它動物不同的!
這是她活在這裡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