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醒來
裴榮喊了兩聲,無人回答他。
守在門口的婁千藝本來正在打瞌睡,被動靜驚醒,騰地站了起來,看著裴榮,「裴公子,你醒啦?你是在喊我江師姐嗎?她為了救你,如今還昏迷沒醒來。」
裴榮問:「你說的江師姐是?」
「江離聲,我師姐,我是她師妹,婁千藝。」
裴榮點頭,「對,是她。」
他記得當初留信里,就是這個名字。
他疑惑地問:「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
婁千藝很樂意給他解惑,「這裡是雲家,你受傷中了腐毒,被雲家人救了,我師姐得到你出事兒的消息,特意來雲家救你。」
裴榮頓住,回憶起裴家出事兒那一日,他臉色頓變,整個人被巨大的痛苦淹沒,身子晃了晃,因背後是門框,被他靠住,才沒栽倒,他白著臉喃喃,「原來我不是在做夢。」
他方才醒來,還以為大夢一場,原來不是,家裡是真的出事兒了,他的祖母,他的父母,府中的家僕,還有他的近身護衛,都被撕碎,一幕幕……
他眼前發黑,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婁千藝見他痛苦的模樣,驚覺自己說錯話了,他剛醒來,就提醒他家裡出事兒衝擊他,擱誰都受不住,連忙閉了嘴。
一直等在江離聲門口的雲清此時也抬眼看著裴榮,就是因為哥哥覺得這個人少年英才,才說服她,讓她接了家中的婚約,去與他相看,以至於,遇到他家出事兒,到如今,受牽連,才讓她失去了哥哥。
她這兩日都在惱恨自己,當初為什麼要答應哥哥?若是不答應這樁婚事兒,他哥哥就不會帶著她去河新城,不會遇上這樣的事兒,也不會被染上腐毒,更不會在江離聲施救的過程中出了差錯,被送往清虛了。
好幾個護衛小廝,為什麼只他哥哥,吸入了靈力,被送往了清虛?
哪怕人世百年,雖然短暫,但她也樂意哥哥陪著她,她只有這麼一個親哥哥了。上天偏偏在奪走了她父母后,又將他從她身邊奪走。
山膏抖了抖皮毛,站起身,來到裴榮面前,看著他嘆氣,「你也別太難過了,我主人會幫你找到害你家的兇手報仇的。」
裴榮陣陣發黑的眼睛聚焦,看著山膏對他說話,驚住,「你、你會說話?」
「我是靈獸。」山膏晃著尾巴,「上次去你家的河新城,因為怕嚇到凡人百姓,我只能裝豬。」
裴榮雖心裡痛苦不已,但還是被它給驚的訝異,「你、不是豬嗎?」
「不是啊,我只是看著像豬而已。」
裴榮點點頭,巨大的痛苦,讓他覺得山膏不是真的豬,是靈獸,能說話,好像也不算什麼,他啞聲問:「我是怎麼來的雲家?」
「是我和我哥哥救了你。」雲清站起身,她兩日夜不眠不休,守在這裡,但因為年紀小,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僅僅有些憔悴而已,「你與雲家的婚約,落在了我身上,所以,我與哥哥去了河新城,沒想到,正趕上你家裡出事兒……」
裴榮早先沒怎麼注意雲清,如今聞言才將視線落在雲清身上,想起家中出事前幾日,是收到了雲家的信,說雲七公子帶著雲九姑娘已經啟程,前往河新城,信中說了大概到達日期,他父母很是高興,祖母也很高興,信中提及婚約,說體諒他軍中公務走不開,雲九姑娘願意來河新城與他一見,相處幾日,若是雙方都滿意,便敲定婚事兒。
彼時,他是沒什麼高興的感覺,卻不想掃祖母父母的興,也由不得他推拒,畢竟與雲家的婚事兒,是祖母的心愿,而且人家姑娘不遠千里,奔波到河新城來見他,他不能不識時務,便默認了此事。
裴榮沉默片刻,站直身子,白著臉拱手,「原來是雲九姑娘,多謝你與令兄,你們是怎麼救的我?」
「我們去晚了,你家裡遍地血腥,只你一人有一口氣,是完整的。」雲清想起當日所見,臉也白了幾分,那血腥的一幕,她覺得會成為她一輩子的噩夢,不過她沒心情可憐他,她只想讓她的哥哥回來,或者她去到哥哥身邊。
裴榮白著臉咬緊牙關,「那後事呢?」
「因你命危在旦夕,河新城的大夫救不了你,我哥哥只能留了人打理你家人的後事,帶著你匆匆回了雲家。」雲清簡單跟他說了經過,「那時我也嚇暈過去了,你若是想知道細情,我叫一名護衛來,讓他與你細說。」
裴榮點頭,再次道謝,「多謝九姑娘。」
雲清轉身喊一名僕從,說了一個護衛的名字,吩咐其去喊,那僕從立即去了。
不多時,一名護衛來到,對雲清見了禮,聽了雲清的吩咐後,又對裴榮見禮,將經過仔細與裴榮說了一遍。說完後,看著裴榮,心想這位裴公子,真是命大,如今看起來好模好樣的,一點兒也看不出曾經腐爛潰敗滿身黑綠污濁,幾乎讓人以為他活不了了,又唏噓敬佩果然是仙人的能力,才能救了他。
裴榮聽完經過,灰白著臉點點頭,有些支撐不住,從門框處滑下,渾身無力地坐到了台階上。
山膏也跟江離聲一樣,吃過人家的飯,十分懂得感恩,畢竟那是他第一回吃那麼好吃的飯菜,一大盆呢,當時裴家十分捨得讓廚房拿好東西餵它一頭豬,它走上前,用爪子拍了拍裴榮肩膀,「我主人的師傅給了她拘魂燈,等她醒了,就帶你回河新城搜你祖母父母的魂,帶回清虛,清宗主施法送它們去投胎,若是投胎快的話,明年你就見到人了。」
裴榮扭頭看著山膏,這話讓他一下子紅了眼睛,「再投胎也不是我祖母父母了……」
山膏「嗐」了一聲,「那也比你不知道他們魂落何方強不是?人生短短百年,總有一去,你總有一天,是要與他們分開的。」,它撓撓頭,「我活了上萬年,當初我前主人扔下我飛升的時候,我都要哭死了,但後來也不是活的好好的?」
裴榮收回視線,不說話。
山膏還想再寬慰兩句,婁千藝伸手扒拉它,「這種事兒我們不能感同身受,還是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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