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徹底成為金黃。

  陸以北牽著女俠的手打算離開。

  他們去公共衛生間那邊取水洗腳，又巧遇雅閣老哥。

  他提早了一步，已經收拾的乾乾淨淨。

  兩人擦肩而過，又同時回頭一笑。

  老哥朝陸以北豎了個大拇指。

  陸以北亦是如此回應。

  隨後二人再也沒說一句話。

  陸以北想，他應該是要開車走了。

  他們也不會再見。

  這是很典型的旅行式偶遇，一次交集，從此錯開。

  旅行途中除了那些景色以外，最美好的便是這種瞬間。

  有時候，比景色還要好。

  人生本來是沒有意義的，但在這條路總會找到有趣的事，就像是女俠看到那朵浪花，他看到女俠，兩人再一起遇上這位送汽水的老哥。

  季青淺沒有陸以北活潑。

  她表情還是平淡，卻對老哥的背影輕輕揮揮小手，也像是在告別。

  「阿北。」

  她對陸以北說：「以後我要多出門。」

  「好。」陸以北說。

  「你要陪著我。」

  「好。」

  喜歡一個人，最重要的不是讓她的世界全是你。

  而是讓她察覺到，有了你後，世界變的很好。

  「對了，女俠，你有駕照嗎？」陸以北忽問。

  季青淺輕飄飄的橫了他一眼，反問：

  「你會騎馬嗎？」

  陸以北立馬懂了。

  他戳到了女俠的痛點，所以她也找了個他不會的技能來回擊。

  真是個好勝心旺盛的小姑娘。

  「我願意跟你紅塵作伴活的瀟瀟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但是騎馬上不了高速…」

  陸以北輕聲說：「以後我們要到很多地方去，我開車也沒問題，但要是你也會開車的話，就更輕鬆了。」

  季青淺想了想：

  「對，等有時間你帶我去報個駕校。」

  「好。」

  「有空的話，你要陪我一起去練車。」

  「嗯。」

  陸以北答應連連。

  那麼好勝，又那麼乖巧的小姑娘，就連提要求都會加上個「有空」的前提，不想讓他為難。

  陸以北找了一家為名「第三碗面」的海鮮麵館。

  與女俠吃完嗦碗面以後，即將到七點半。

  聽上去為時尚早，許多打工人甚至都只剛剛起床，或是還在夢鄉。

  但對於兩個學生而言，卻已經是返程的時間。

  回去還是三個多小時，到了以後小睡一會兒，下午還要接著上課。

  重新回到副駕的季青淺一扯青絲上的發繩。

  馬尾散開來。

  陸以北發動汽車，還沒拉手剎。

  他對季青淺攤開了手掌：

  「還我。」

  「真小氣。」

  陸以北如此看重發繩的表現，讓季青淺尤為開心，呵斥中都帶著些許俏皮的甜意。

  她剛想把發繩箍到陸以北的手腕上，想了想後，卻又收回。

  陸以北：？

  「阿北…不對，小馬嘍…」季青淺說。

  陸以北：？？

  「我要再提醒你一次，金箍戴上以後，你再也不是凡人，人世間的情慾不能再沾半點…」季青淺說。

  陸以北眨眨眼睛，他想問那你呢，可轉念想想：

  「喔，女俠你是仙子，不屬於人世間。」

  季青淺眼眸輕彎：

  「真是只聰明的小馬嘍。」

  陸以北卻無比嘆惋：

  「可天條規定，神仙不准有七情六慾，也不准戀愛。」

  季青淺眉眼輕豎，淡淡不悅：

  「你這都什麼時候的老黃曆…上個版本更新大疊代，劉沉香修改天條成功了。」

  陸以北：…

  青淺女俠這設定嚴絲合縫，竟找不出任何bug，不去寫網文可惜了。

  他一聲嘆息，主動接過了那條發繩：

  「現在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擺在我的面前，我會好好珍惜，不會等失去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慶幸的事情莫過於此，如果可以，我現在就對那個女孩說三個字——」

  他故意停頓，看向季青淺。

  季青淺立刻用兩根食指堵住了自個兒的雙邊耳朵：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陸以北哈哈一笑，將發繩往手上一綁，他拉下手剎。

  一個拐彎，車子再度回到馬路上。

  伴隨著小馬力前驅車老舊引擎以及胎噪發出來的聲音，陸以北繼續大聲說：

  「如果說非要在這份愛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百年！」

  「為什麼不是一萬年！！」季青淺問的更大聲。

  「因為——」

  陸以北拉長了聲音，大聲唱：「我不知道~下輩子還是否遇見你~所以我今生，才會那麼努力，把最好的都給你~~！！」

  季青淺說話壓過陸以北的歌聲，她用少有尖銳的聲音喊出來：

  「你！好！土——！！」

  伴隨著兩人發泄似的響亮喊話聲。

  飛度再次奔上返回杭城的瀋海高速。

  大約是亢奮的情緒被用完，季青淺再度恢復安靜。

  她的腦袋歪過去一些，像是倚著車窗，脖子上戴著的U型枕以及眼睛上蒙著的眼罩也是陸以北特意帶過來的。

  雖然昨夜睡過，但畢竟是亂了作息，再加上這麼久的行程，在這三個多小時的路途中，陸以北希望季青淺能休息一會兒。

  他用餘光略微瞥了眼青淺女俠。

  後者歪著頭，他看不清臉龐。

  只能瞧見她散亂的髮絲以及雪白的脖頸。

  不過足以讓他露出慶幸的笑容。

  太好啦。

  她看上去好開心。

  比以往都要開心。

  他沒有白忙，兩人很成功的將彼此的心意傳達給了對方。

  「…太好了。」陸以北呢喃著吐出了口氣。

  「阿北。」

  季青淺夢囈般的輕輕開口。

  陸以北答應：「嗯。」

  「…我好喜歡你。」

  「嗯。」

  「超喜歡你。」

  「嗯。」

  「最喜歡你。」

  「好，我知道。」

  陸以北失笑又喃喃自語：「…又說夢話了啊。」

  「沒。」

  季青淺卻回答了陸以北的問題。

  陸以北一怔，沒分清季青淺究竟是不是無意識的接話。

  可下一刻，依舊偏著頭的季青淺卻將她的手伸向陸以北：

  「牽一下，就一下。」

  陸以北注意筆直，且沒車。

  便伸出那隻掛檔的手，與女俠的小手輕輕握了一下。

  然後他聽見季青淺說：

  「我不說夢話。」

  陸以北：…

  季青淺平靜中帶著些許笑意：

  「從來不說。」

  「……………季青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