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想,以往晝眠做的那些好事,該不會也是這樣吧,先假意施捨然後再拿回來,我就說,怎麼可能有網紅這麼大方!」
甚至開始有人潑髒水:「對啊,她的臉看起來就不是那種落落大方的,該說不說,真的有股小三相。」
「她那個助理估計一直在虛假宣傳吧…那些慈善做沒做還真不好說,畢竟@一塊生薑可是拿晝眠錢做事的。」
晝眠不知道自己剛剛的舉動被人掐頭去尾,把她給錢以及被言語侮辱的部分去掉,只留下她拿回錢的部分。
時妄回來的時候,路上有人看著晝眠,對她指指點點,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
「晝眠吧…」
「還真是她。」
「這樣的話,那對殘疾人夫妻就在後面通道吧,我們去給他們錢吧,他們好可憐。」
晝眠靜靜坐在長椅上,時妄看著她,陽光直落在她身上,塵埃在空氣中像浮游生物,輕輕飄蕩在光線下,好像穿過了數年,他看見四年前,圓團團臉的晝眠抱著一盒綠豆糕,在教學樓下的長椅上笨拙又執著地等他。
早已忘卻的記憶,在那麼一瞬間就回籠。
是真的,她有送過綠豆糕給他。
還是在元旦,所有同學都趕著回家吃團圓飯的日子。
她卻在樓下等到他補完課離開。
少女滿懷的愛意在數年後感應在他身上,感同身受,如臨現場。
那種澎湃的心動,只要看見她就開始漫滿他的眼底。
時妄提著熱飲走過去,半蹲在她面前,替她插好吸管:「小心燙。」
剛剛還在議論晝眠的那兩個路人女孩忽然像被蛇咬了似的從地下通道驚恐地跑出來。
動靜有點大,晝眠側眸看了一眼。
而時妄的目光始終在她身上。
明陽下,她的臉龐燦爛。
時妄只是滿心希望她開心:「附近有個私人射擊場,剛好我認識那邊的老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去散散心。」
晝眠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來,她收回視線,也沒理時妄,而是接起了電話。
那頭響起祝姜久違的聲音:「眠眠。」
晝眠輕輕應嗯。
祝姜擔心著網上的新聞,卻又不敢直說,只是想到視頻里的時妄,想來她身邊換了人,假意調侃道:「你和之前那個法學院的學長怎麼樣了呀?」
晝眠淡淡道:「他有未婚妻。」
時妄聽不見她手機里的聲音,還以為她和朋友在閒聊。
祝姜聞言,渾身一僵:「未婚妻?」
看起來那個男的對她那麼好,原來也是垃圾。
時妄剛想認真聽她說話,手機忽然收到一條轉帳信息。
他拿出手機一看。
『HSBC:We have processed the credit transfer of HKD 2,000,000 from Shanghai Pudong DevelopmentBank.AccountNumber******to*******on10—11.p.s.多謝你替我維護晝眠。』
(滙豐銀行:10月11日收到浦發銀行轉帳港幣2000000元。附言:謝謝你替我維護晝眠。)
時妄臉上的笑意登時沒了。
不必說也知道是誰轉的帳。
晝眠平靜道:「聽說訂婚不是他本意,但無論是不是他本意,只要有婚約,我都不會和他在一起。」
而祝姜心中莫名酸澀:「眠眠,那不要再和他有後續了。」
晝眠輕聲道:「知道了,你也要好好努力。」
祝姜又閒扯了幾句,才掛掉電話。
晝眠發現時妄表情有點不對勁,一直看著她,莫名從他平靜的表情里看出占有欲和委屈。
像條蠢狗。
晝眠把外套脫下來還給他。
時妄不接,晝眠微微皺眉:「不要我扔垃圾桶了。」
時妄才伸手接過來。
晝眠面色冷淡:「你剛剛說什麼射擊場?」
時妄的聲音低低的:「如果想散心出氣,射擊場很合適。」
晝眠想了想:「確實合適。」
很適合出力發泄。
網上的咒罵聲越來越大,晝眠卻像沒事人一樣。
私人射擊場裡。
裝潢簡約,各式各樣的弓箭掛滿了牆,四周空空蕩蕩,少數幾個來往者也基本是主人的朋友。
射擊場主人是專業運動員退役,所以器具格外專業,不和一般射擊場一樣器具統一規格。
從傳統弓到美獵、反曲、複合弓應有盡有,不同種類的箭也一一展示,高精度的金屬器具在燈光下反射著圓滑光澤。
時妄挑了一把弓走過來:「這把應該適合你,不需要很大力氣。」
晝眠沒說話,時妄低頭給她戴護具。
想著她應該不會,拿弓向她示意:「側站,雙腳平行,側身拉弓,左手不需要碰箭,箭尾搭在弦上。
時妄認真教晝眠射箭,晝眠只是抬頭看著他。
時妄把弓遞給她:「你試試。」
晝眠把箭搭上,一下沒弄穩,時妄伸手過來替她搭穩。
看上去就像是從背後環抱住她。
時妄把手搭在她的弓把上:「左手不碰到箭的話就沒那麼容易掉下來。」
晝眠其實有點不耐煩,但是也不說,就平靜聽著。
時妄一手握住她的手穩穩搭住弓身,一手三指搭在弦上,教給她正確的姿勢:「可以閉上左眼,用右眼看瞄準器。」
時妄以為她不會,一直低聲教她:「等會兒射出去再調整瞄準器,一開始不一定準。」
他的懷抱寬大溫暖,只是教她射箭也幾乎可以把她整個包住,伴隨著很淡的木質香。
晝眠平靜無波地抬頭看一眼,時妄清瘦的下巴連接清晰流利的下頜線條,從脖頸喉結往下滑落進衣服領口。
晝眠垂下眸子,時妄搭弓,帶著她射出一箭,正中靶心。
晝眠自己拿了一根箭搭上,語氣清冷:「我要放手了。」
時妄放開她的瞬間,晝眠把箭射了出去,很可惜連靶子的邊都沒挨到,但她的姿勢已經正確了。
時妄低頭可以聞到她頭髮上的香氣:「我等會兒就在你旁邊的位置射,有想問的都可以問我。」
晝眠忽然開口:「我想喝水。」
時妄溫聲道:「我去拿,你小心不要把箭對著人。」
晝眠眼皮也不抬:「不能對準人,那可以對準你嗎?」
時妄放輕聲音:「狗也會痛的。」
晝眠不想理他,移開了視線。
時妄叮囑:「你先練,先調整瞄準器,試試看能不能射到靶上。」
晝眠沒回答他。
結果時妄去替她拿水,過了一會兒。
回來卻見到晝眠的靶子上一箭沒有。
而他的靶子上,十環中插滿箭矢,一根不落,將他新換的靶子射得千瘡百孔。
好像射的不是靶子,而是他。
原來她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