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眠直接回復問她是不是和時妄在一起那條:「沒有。」
她的回覆就只有這兩個字,像是很反感或是懶得解釋。
但她懶得解釋,架不住有人勤快地猜。
更何況在朋友圈根本見不到人影的時妄居然給她點了贊。
晝眠只覺得慶幸。
幸好不是直接發微博了,發個朋友圈能看見的也就是那些人。
不重要。
晝眠和氣道:「能麻煩你們補拍一張嗎,有張照片廢了。」
截圖實在截不乾淨,截得太多破壞構圖,不截乾淨時妄又在裡面。
攝影師立刻直起腰,停下收拾的動作:「當然可以,眠姐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們專門跟單個s級藝人,隨叫隨到,沒有其他老闆。」
時妄在陽台逗狗,聽見這話,雖然不知道s級上面是不是ss、sss,亦或是s已經是最高,都知道晝眠大概在圈裡有一定地位。
可她覺得照片廢了,是哪張廢了?
有他的那張嗎?
晝眠也有些意外,因為她以前的團隊都是多個藝人一起用的。
她笑了笑:「好,麻煩等一下,我弄點道具。」
眾人看著她,而晝眠把聽雲股價線形圖投影出來,坐在旁邊巧笑倩兮,完全不管老東家死活。
眾人笑起來,立刻拿起攝像機拍她。
晝眠把照片發在微博上的時候,引發一陣爆笑。
「姐真是slay,聽雲因為馮池入獄股價暴跌,睡覺姐直接和聽雲股價圖合照,這下得意死這狐狸精了。」
「馮池這次被指控兩項罪名,真是惡有惡報,張琄也垃圾,除了那些辣眼睛新聞還被告誹謗,話說這個尤小夢到底是誰啊,馮池被抓後,上好半天熱搜了。」
「真的是舊事了,尤小夢是睡覺姐最好的朋友,被馮池猥褻後跳樓自殺,看情況是張琄和馮池一起在網上給尤小夢潑髒水,尤小夢萬念俱灰才跳樓,和睡覺姐發照片不願意刪的事情連起來,睡覺姐其實是在給自己朋友討回公道。」
眾人都被這段引進來。
沒有想到晝眠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會能臥薪嘗膽到這個地步。
晝眠看著那些評論,選擇不聽不看。
她的確忍了很久,但沒有必要什麼都回應。
可晝眠尤小夢的舊事卻在晝眠的刻意沉默中,愈加清晰。
晝眠的微博全部可見,一直往下翻能翻到和尤小夢的合照,或笑或搞怪。
尤小夢死後半年,她還發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我今因病魂顛倒,唯夢閒人不夢君。』
尤小夢,也只能在夢裡見到了。
可是晝眠她夢不到,夢裡有很多不相干的人,唯獨夢不到最思念的尤小夢。
尤小夢死後,晝眠再也沒提過尤小夢,尤小夢為數不多的粉絲罵她忘恩負義。
罵她為了紅,怕得罪聽雲所以不管不顧。
晝眠從來沒有回應過,他們都不知道為尤小夢收屍安葬的是晝眠,難以入眠的是晝眠,一心憤恨想要報仇的也是晝眠。
惡人還未落網,現在高興,還為時過早。
時妄在陽台上逗狗,手機震了一下,他點開一看,是陳忘寒發來的一串問號。
「怎麼我聽別人說你和晝眠在一起了?」
時妄看了一眼陽台落地窗內的晝眠,回了一句:「還沒有。」
陳忘寒忽然升起一個大膽的想法,顫顫巍巍發信息:「你別告訴我你在追的是晝眠啊。」
時妄毫不逃避,乾脆利落承認:「是啊。」
陳忘寒都驚了:「所以你之前說的那個是晝眠…你是不是忘了你以前怎麼對人家,人家不恨你就不錯了,怎麼可能還喜歡你?」
時妄:「所以才要追。」
陳忘寒覺得他簡直在異想天開:「別扯犢子了,別人行,晝眠絕對不可能。」
時妄看著晝眠,攝影師正在和她說電影攝影里的四十五度美人光怎麼打,她懶洋洋地靠著椅背,不需要打光已經是美人。
時妄反問:「怎麼不行?」
那頭陳忘寒只覺得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那個時候都說多少遍了,叫你對人家好一點,別老闆著死人臉,你看看,現在追妻火葬場了吧。」
時妄好像被晝眠那股懶洋洋地勁兒感染了,他也慢悠悠打字回覆:「你倒是天天對林孤鷺喜笑顏開,林孤鷺理你嗎?」
陳忘寒語塞,半天才憋出一句回覆:「那個時候我們就覺得晝眠挺好的,就你,死活給人家甩臉子。」
時妄垂眸打字:「那個時候我是不是做得很過分?」
陳忘寒迅速道:「你也知道啊!你這嘴能追到誰!你有把握嗎?」
時妄笑了笑,心卻一陷:「沒有把握,一點也沒有。」
那頭陳忘寒還噼里啪啦:「晝眠現在應該很難追吧,追她的恐怕從港城中環到滬城中環。」
時妄回個嗯。
陳忘寒實在忍不住,覺得他離譜:「你看你,以前不知道珍惜,要是以前珍惜,現在誰還搶得走啊,女孩子很念舊情的。」
時妄看著她,卻不知道她是否念舊情,亦或是只念著他帶給她的痛苦。
陳忘寒還在疑問三連,時妄已經沒回他的消息了。
外賣敲門,晝眠注意力被吸引,她的助理先一步開門,接過外賣員手裡三份紙袋。
「眠姐,這都是你點的啊?」
晝眠看過去,助理把紙袋放在她面前,她打開一個看了一眼,是可麗餅,恐怕是時妄點的。
晝眠看了一眼時妄,時妄正看著她。
她的視線移到那堆給小狗用的東西上,加上這些外賣大概估了個價,她拿起手機,直接轉帳給時妄。
時妄手機一震。
他有些無奈地一笑。
晝眠直接把袋子放在茶几上,眉眼彎彎:「大家辛苦了,還沒吃早餐吧。」
眾人受寵若驚,連忙道謝。
時妄觀察了一會兒,給她發消息:「你一口都不吃嗎?」
晝眠拿手機看了一眼,然後又放回去,沒有理他,表情毫無波瀾,就好像看見一條超市促銷垃圾簡訊。
她的手機屏幕又亮了:「我跑寵物店才沒時間去買的,所以叫了外賣,但那些餐廳還算正宗,可不可以吃一口?」
晝眠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下一條信息彈出來:「別不回我,狗也有自尊心。」
晝眠理都沒理他,反而拉上陽台窗簾,一直等那些人走了,時妄才進來。
晝眠起身去開入戶門,靠著門框漫不經心道:「不送。」
時妄沒動,垂著眸看她:「晚上可以約你去福利院嗎?」
晝眠皺眉:「哪個福利院?」
時妄:「上次慈善捐贈活動,有很多殘障兒童的那個。」
晝眠只是微微蹙眉。
時妄直接道:「是院長問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孩子們。」
晝眠下意識道:「你之前給他們捐過錢?」
時妄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但事實都很明顯了。
院長其實經常請捐贈者去看看孩子們。
算起來,因為辜清許那件事,她也有段時間沒去了。
晝眠私心裡不想踏足那裡,可又想去看看孩子們。
不得不說時妄是真正的生意人,他追人很有章法。
知道她在乎什麼,什麼地方薄弱,於是就從那些地方下手。
她也沒想到,他給那個福利院捐過款。
晝眠開口道:「哦。」
時妄遼闊又鋒利的眼睛含著笑意:「哦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晝眠直接道:「我自己會去看,不想和你一起。」
時妄略彎下腰看她,晝眠也微微仰頭,倨傲的眼睛對上他的視線。
時妄放輕聲音:「我給孩子們買了很多東西,一個人帶不過去。」
晝眠冷淡的聲音中逸出一絲輕蔑:「和我有什麼關係?」
時妄只覺得能和她對視的時間都很幸福:「如果你願意,晚上六點,我在樓下等你。」
晝眠愛搭不理的:「不送。」
時妄無奈卻笑了笑:「好。」
時妄在樓下等到六點半,也不見她人影。
然而卻在福利院見到了晝眠。
她提早到了,沒和他一起來。
她還染了個新的發色,高飽和度的淺金色捲髮,小朋友指著她說迪士尼公主。
晝眠笑出聲,她看起來像一朵淺金色玫瑰,沐浴在陽光燦爛里。
溫暖的顏色與和煦的人。
時妄忍不住笑了。
故意的嗎?
他一步步走向她。
晝眠像是感應到什麼,抬起頭來,正對上他的視線,又若無其事移開,就像是不認識他一樣。
她繼續和那個聽不見的男孩溝通,然而那個男孩卻做了個她不懂的手勢。
她頓住了。
下一秒,時妄蹲下身來。
他沒說話,手上的動作卻流暢自如。
(迪士尼也有中文手語翻譯,如果很想去的話,哥哥可以帶你們去看看,不用擔心沒辦法和唐老鴨交流。)
小男孩瞬間跳起來,高興地撲向時妄。
晝眠愣住了,看著時妄和那個孩子。
時妄只是對她笑著,抱住那個孩子,沒有嫌那個小孩子髒兮兮的。
在她愣神的時候。
一束煙火忽然從地平線升上天際,炸裂開來。
漫天煙火如塵,以燦爛耀眼遮掩了天幕,像一場流星的瀑布。
晝眠抬眸。
孩子們全都跑到了院子裡,驚喜地指著天空。
「哇!」
「煙花!」
「那個是藍色的花花。」
「杜鵑花!太陽花!」
「最大的那朵是什麼呀?」
時妄輕輕放下那個小男孩,回答孩子們:「是月生花。」
晝眠的心臟重重一陷。
時妄垂眸看著她,而漫天的煙火倒映在她琉璃般的眼眸里,像一場天焰,不斷流連。
時妄和她站在漫天煙火下,連他的身影都被煙火侵染,高大的身影立在煙火下格外讓人動心。
他長長的眼尾都像是眼底纏綿拖出來的餘韻:「之前就想帶你和孩子們一起看這場煙花,這場煙花沒有兩百萬,沒有一百萬,很便宜,就是普通煙花的價格。」
他像是在討好,也像是澄清他沒有那麼浪費。
可他下一句卻放下那些誤解,溫聲道:「煙花,可不可以不和別人看,只和我看?」
她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他。
看見時妄,那些已經淡忘的希冀和青春里的遺憾,全都紛至沓來。
好像恍然間會覺得這比敲鐘更刻意。
會忍不住想,曾經迫切渴求的,現在就在她的面前。
她忽然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臉。
她的動作很輕,像捧起一顆昂貴的明珠,帶著回憶。
很平靜,可她的眼神卻像是想起了什麼。
微涼的指尖輕輕托住他的下頜,大拇指指腹摩挲過面頰。
她從來沒有這樣撫摸過她年少時喜歡的人。
然而在他露出年少時熱血燦爛的一面時,記憶重迭,珍視的那個人仿佛回來了。
時妄看著她,雙目相接時曖昧濃稠。
然而晝眠卻輕聲道:「你臉上有灰。」
時妄只是眼底帶笑地看著她,卻不懂她那句有灰,是在說他滿面塵霜,已經不是她惦念的人。
她面上平靜地收回手,孩子們拿著時妄買的新玩具在院子裡打鬧。
然而在她就要錯開眸子時,一個球直接砸向時妄的右耳。
時妄都下意識歪了一下身體。
晝眠卻心下一驚:「你怎麼樣?」
時妄坐下來,她伸手捂住他的耳朵,急切道:「還好嗎?」
時妄其實沒什麼事,畢竟孩子的力氣有限。
但晝眠見他不回答,以為是他聽不見,立刻道:「我們去醫院,你的頭別動,小心二次損傷。」
時妄看著她,忍不住想記住她為他著急的樣子。
晝眠用力想扶起他,時妄卻忽然抱住她。
微涼的夜風一瞬間隔絕在外。
然而那只是一瞬,在孩子們還沒來得及察覺的時候,時妄就已經鬆開她,輕聲道:「我沒事,不用擔心。」
晝眠竟不知如何回應他,而他坐在台階上,像條聽話的大狗,高興得眼底帶笑地看著她,讓她感覺賤兮兮的。
晝眠蹙眉:「沒事?」
時妄的聲音低啞卻有曖昧的尾音:「有沒有事,我當然清楚,球只是撞了一下我的顴骨,看起來像撞到耳朵。」
晝眠忽然一腳踹他膝蓋。
時妄人高馬大底盤穩,沒被踹動。
她清冷的嗓音響起:「沒事你裝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