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詭異的沉默了一會兒。

  因為喜歡聲音,所以關注並且每晚都聽？

  易琛稍稍眯起了眼。

  喻延硬著頭皮，說完：「他之前去配別的角色了,就是……老年角色,配了很多年，我還以為他再過幾年就要退休了，今天突然發現他又回來配青叔音……我太激動了,才會跑去廁所的。」

  易琛臉色並沒有轉好：「青叔音？」

  喻延解釋：「就是17歲到25歲的聲音。」

  馬上要光榮踏入28歲的易琛沉默了。

  年輕人的興趣愛好是不太好懂，但他能理解。

  半晌，他問：「還喜歡哪些配音員？」

  「沒有了！」喻延急著說清楚,脫口便道,「我就喜歡他一個。」

  「……」

  易琛又問，「每晚都聽,不會膩？」

  「不會的。他配了好多部動漫,cut湊在一塊能聽好幾個月不重複的。」

  易琛抿唇不語。

  把床收拾好後,喻延重新躺上床,許久沒聽見回答，他回想片刻，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用詞或許有些不恰當。

  他一個翻身,抬手就捧住了易琛的下巴,解釋：「不是。只是喜歡他的聲音……我有點聲控。」

  易琛挑眉：「聲控是什麼。」

  「就是,喜歡聲音好聽的人。」喻延道,「是像粉絲對明星的那種喜歡，會等他的作品，給他支持播放量的那一種。」

  易琛任他捧著臉,不動，也沒搭腔。

  煩悶只是一瞬間。他不說話，是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上一次來滿陽的時候，喻延也是開著他們倆的cut，放在耳邊聽著的。

  半晌，他斂眼問：「那我呢。」

  「嗯？」

  「有沒有給我貢獻播放量。」

  喻延一愣：「……什麼？」

  易琛語氣如常：「小主播和大老闆不得不說的……」

  易琛標題還沒念完，喻延就嚇得睜大了眼：「你怎麼知道——」

  「粉絲私信分享給我的，他們應該也分享給你了。」怕他害臊，易琛隨手找了個藉口，「你聽了嗎。」

  喻延喉結輕輕一動：「聽了。」

  哪只是聽了，還每晚睡前都要聽幾回，比之前那些英大的cut保鮮期還要長還要久。

  易琛問：「貢獻了多少播放量。」

  喻延收回手，心底特不好意思，嘴上卻非常誠實：「從出第一期的那天算到現在，去掉你來的這兩個晚上，再乘個三四五六……吧。」

  易琛恍然。所以那天晚上，喻延會聽著他的聲音入睡，只因為是「聲控」？

  仔細一想，當初對方把槍丟下來，朝他示好……似乎也正是他開麥的時候。

  想著，他心頭莫名湧上了一股危機感。

  他抬手，把人往懷裡拽了拽，質問：「你一共喜歡過多少人的聲音？」

  喻延一愣：「不包括你的話，四個。」

  易琛問：「最後是我贏了？所以喜歡我？」

  喻延脫口道：「不是！我喜歡你，跟你聲音沒關係……」

  說到這，喻延覺得有些沒底氣，他想了想，放棄，「好吧。就算一開始有點關係，那也只是跟追星那樣的喜歡，但是後來……」

  易琛打斷他：「你不用解釋。」

  「真的——」

  「我沒多想。」易琛騰手，捏住他一撮頭髮，拎在手上把玩，「不過，我們得說好。」

  喻延抬頭看他：「什麼？」

  「你以後不能喜歡別人了。」易琛說，「聲音也不行。」

  喻延很想應下來，但是……這好像也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他最多也就只能控制自己的手，不去給那些剪輯視頻貢獻自己的播放量。

  他說：「我儘量，行嗎。」

  易琛說：「不行。」

  喻延：「……」

  半晌，易琛嘆了聲氣。

  他突然湊近，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喻延的耳尖，道：「我會說日語。」

  喻延覺得自己渾身血液都朝耳朵那兒涌去，他張嘴，只能發出一個音：「啊。」

  「你最喜歡聽那個日本配音員配哪一段，我可以學。」易琛用嘴唇摩挲他耳朵，聲音低低沉沉的，「以後你想聽，找我就是，別聽別人的。」

  喻延被這嗓門成功弄紅了臉，他回味著易琛的話，心裡滿漲得不可思議。

  再這樣下去，今晚他怕是不用睡了。

  片刻，喻延胡亂點了幾下頭，把自己的耳朵解救出來，再伸手抱住易琛的腰。

  「我知道了。」他把頭貼在易琛左臉頰，悶聲道，「你不用學，你平時說話……我就很喜歡聽。」

  ——

  兩天過得很快，易琛離開這天，喻延起了個大早。

  沒別的，他就想親手做碗早餐面。

  吃完早餐，收拾好後，他們打了輛的士前往機場。

  因為不舍，兩人在家裡磨蹭了大半會才出的門，所以易琛領完機票後，就該過安檢口了。

  喻延道：「那你去吧，下飛機了給我打電話。」

  「好。」

  「每天晚上的視頻……還照舊吧？」

  「嗯。」

  喻延這才放心，他點頭：「去吧。」

  易琛卻站在原地，沒動：「沒有要說的了？」

  「有。」喻延突然想起什麼，「晉城那邊這幾天好像降溫了？你就穿兩件衣服會不會冷……」

  易琛失笑，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髮：「不是這個。」

  說完，見喻延還沒有動作，他耐心殆盡，索性稍稍低下頭來，親了親還在喋喋不休的人。

  喻延立刻就安靜了。

  路過的行人在看他們。安檢入口的工作人員也在看他們。

  易琛卻完全不在意，他嘴邊掛笑：「傻了？」

  喻延忍著心怦怦跳，飛快回過神來。

  「沒有。」

  他強裝鎮定，抬手抓住易琛的領帶，仔細放回西裝裡頭。

  然後抬頭，回親了他一下：「……進去吧。」

  接下來的日子裡，喻延幾乎每天都能接到馮雄的電話。

  最初幾個他還會接，直到他明白對方完全沒有要起訴他的打算之後，就直接把號碼拖進了黑名單里。

  他跟律師見了幾次面，對方是喻閔洋的師弟，對他很客氣。

  聽說喻延要起訴馮雄後，秦律師點點頭，如實道：「小延，其實我個人是不介意你起訴的。對方的散播範圍並不大，就算勝訴，也只是掛一個道歉函和賠償，賠償的數額也不會太大。平時那些明星起訴狗仔，大多都只是為了做給群眾看的。而且對方最近不是一直在聯繫你嗎？你跟他聊一聊，我覺得私下和解也未嘗不行。」

  喻延搖頭：「我還是打算起訴，秦律師。」

  這件事影響的不光是他自己，還有星空tv，他聽乖秀說最近其他平台也暗裡在搞事，抓著「星空tv維護毀約主播」這個話題在做文章。

  秦律師點頭，沒再勸說。他把資料整理好，放回公文包：「沒問題。那你等我消息。」

  跟律師道別後，喻延便出門攔了輛計程車。

  剛上車，手機便響了。

  盧修和那頭說話慢吞吞的：「那個，小延……你現在方便說話不？」

  喻延說：「方便，怎麼了？」

  「那個，」盧修和頓了頓，「我吧。我就是有點事兒找你。」

  聽他吞吞吐吐的，喻延道：「什麼事？你直接說。」

  「我，」盧修和深吸一口氣，「——我想找你借點錢。」

  盧修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覺得有點臊，他活了二十年，還從沒找人借過錢呢，他這人有就花，沒有就不花，從不借錢搞什麼虛的。

  他剛剛跟家裡開口，結果他爸不給也就算了，還盤問了他大半小時，嚇得他應付幾句就趕緊出了門。

  盧修和抓抓頭髮，不等喻延說話，就繼續道：「我過年就能還你，當然，你要不方便就算了哈。」

  喻延嗯了聲：「要借多少？」

  盧修和聲音又小了：「兩萬。」

  喻延有些意外，這數目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他說：「好，兩萬夠嗎？」

  「夠，我就是送個生日禮物。」盧修和說，「謝謝你啊小延。」

  喻延更意外了：「生日禮物……要買這麼貴的嗎？是叔叔阿姨要過生日了？」

  「不是，我送給一朋友。」盧修和在喻延這一向藏不住話，他吐槽道，「那傻逼天天陰陽怪氣的，說我連個生日都不捨得陪他，還說我小氣。看我到時嚇他一跳，把幾萬塊的腰帶甩他臉上去！」

  話說得糙，實際上……就是想給對方一個驚喜？

  盧修和自己都是個不愛過生日的，更不用說給朋友買高價禮物了，看來他已經從上一段失敗的網戀走出來了。

  喻延沒說破，掛了電話後，他立刻把錢轉了過去，然後抬頭看向窗外，思緒隨著車速飄啊飄的。

  生日？驚喜？

  這兩個詞湊在一起，居然生生透出一股浪漫來。

  許久，喻延收回神，點開微信置頂的對話框，敲敲打打幾個字：「你生日是幾月……」

  打到一半，他頓了頓，很快又嗖嗖嗖全刪去。

  要是問了，那就不是驚喜了。

  那要怎麼樣才能知道呢？

  他皺眉想了半天，突然眼前一亮。他迅速打開百度，寫上易琛的名字，一連串信息立刻跳了出來。

  首先看的就是百科旁邊的照片。

  居然是一張正兒八經的正面照，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拍的，反正不是近期。

  照片上的人眉眼未變，但整體看上去要比現在少幾分成熟，多幾份稚嫩，眼底還帶著幾分少年的傲。

  真帥。

  喻延保存下這張圖片，這才看向旁邊的詳細資料。

  幾秒之後，他倏然睜大了眼。

  這天，易琛工作到晚上十點。

  真正到了年底，事情堆成了山，每天光是需要他批閱的文件就得花上他大半天的時間。

  回到家，他揉揉眉心，第一件事就是給小男朋友發微信。

  結果五分鐘過去了，沒有等來對方的回覆。

  他沒耐心再等，直接抬手彈了視頻過去——被拒絕了。

  易琛微微眯起眼，沒有再彈，只是抬手點開了微信旁邊的直播平台圖標。

  喻延不回他的消息，只有一種可能。

  果然，只見直播平台首頁正飄著一個熟悉直播間——【yanxyan：年底大酬賓！本周一至周三，直播間刷一千五禮物即可上馬甲，隨時插隊。】

  他一進去，就見他的小男友正邊裝彈邊跟水友說話：「夢老闆要睡了？好的，對，下次有空位可以隨時上車。還有水友要來嗎？刷一千五就可以上車……下播時間？沒關係，只要有老闆想上車，我就接著帶，接著播。」

  易琛黑著臉，眼也不眨就丟出一個星海禮物。

  喻延見了，先是一愣，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語氣心疼：「……謝謝1老闆的星海。」

  然後私底下立刻回復他。

  小主播：！！！

  小主播：別丟禮物了！

  1：誰讓你不理我。

  1：約好的直播時間，怎麼，耍賴了？還鼓舞水友繼續刷禮物上車？

  小主播：我就偶爾一回，就這幾天。

  1：不行。

  小主播：……那我再帶兩個水友就下播！我已經收了他們的禮物了。

  兩個？

  易琛擰眉，這人難不成原先還打算帶一個晚上？

  1：讓他們改天再來，或者把禮物退回去。

  小主播：不行不行，帶兩個就是1500呢。

  這串數字在易琛眼底根本算不上錢。

  看到這語氣，他失笑，回復。

  1：怎麼突然變成小財奴了。

  視頻里，喻延表情十分為難。

  半晌，一條消息跳出來。

  小主播：……你不懂。

  小主播：我要養家餬口，很辛苦的。

  作者有話要說：　　快過年了，總是碼著碼著被叫去幫忙大掃除。加上最近生物鐘有些紊亂，更新時間沒法把握。

  我努力調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