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吻要纏綿得多。

  喻延本來就喝得有些上頭,雖然還算清醒，但整個腦子熱烘烘的。

  休息室很大,但他所處的空間很狹窄。

  他有些恍惚,只顧著迎合，最後實在受不了了，他抬手拍拍易琛的肩,喘著氣道：「我沒什麼經驗……讓我換換氣再繼續。」

  易琛道：「我也沒有。」

  喻延看著他，因為酒精和窒息感，眼底憋出了點生理性眼淚,一雙眼睜得很大：「你怎麼會沒有？」

  易琛覺得好笑：「我為什麼不能沒有。怎麼會喘不過氣？鼻子呢？」

  喻延老實道：「我緊張,它就沒法呼吸。」

  易琛看著他，突然改了口：「我剛剛說錯了,你應該是有些醉了。」

  喻延茫然：「……啊？」

  易琛忍笑,揉揉他的頭。

  如果沒醉,怎麼會比平時坦誠一萬倍。

  「先走。」易琛道,「一會有人要進來收拾。」

  兩人上了車，喻延覺得熱得厲害，車子剛發動,他就把車窗拉了下來。

  結果冷風這麼一吹,沒幾分鐘,醉意就跑了大半。

  所有事情在他心裡立刻便清晰起來——

  他剛剛,在休息室里，和易琛，接吻了。

  ……兩回。

  喻延突然覺得口乾舌燥,他問：「車上有水嗎？」

  剛問完，窗戶忽然被駕駛座上的人拉上，一杯礦泉水被遞了過來。

  是喝過的，只剩下半杯。

  喻延趕緊接過，因為太急，還碰到了他的手指。

  到了紅燈，易琛停下，側目問：「怎麼不喝？」

  喻延雙手握著水，聽見這問題愣了愣。

  他不太捨得喝。

  他還記得剛剛接吻時，易琛還……伸進來了。

  「……又不渴了。」

  易琛看著他，忽而笑了聲：「吹了大半天的風，臉還越吹越紅了。在想什麼？」

  「……在想。」喻延轉頭，對上他的目光，「為什麼啊？」

  「嗯？」

  「為什麼突然……就喜歡了？」

  易琛喜歡他，這對他來說，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塊大餡餅，砸得他頭暈眼花。

  他有什麼好的，打遊戲厲害一點……還有別的嗎？

  沒有學歷，沒有閱歷，似乎也沒有除遊戲以外的長處。在他面前，自己就仿佛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孩子。

  方才短暫的醉意消散，清醒之後，他很高興，也很忐忑。

  紅燈變綠，易琛察覺到他的情緒，收回視線，把車子停到了路邊。

  「我剛剛在休息室問你，你是不是吃醋了。」

  喻延點點頭。其實他們在休息室里說過的話，他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那兩個吻和那句喜歡。

  「你吃沒吃醋我不知道。」易琛語氣淡淡，「我吃了。」

  喻延愣了愣：「什麼？」

  「剛剛那個主播。」易琛慢條斯理地抓過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拇指，「你把槍給他了，下台還跟他乾杯……還要跟他去大保健？」

  不知怎麼，喻延覺得最後那三個字被他咬得極重。

  喻延任他捏著，有些癢，解釋道：「他們說那個對腰好，我才答應去的。」

  「不止是他。」易琛道，「還有之前那條熱搜，『疑似戀情曝光』？」

  「……」

  「還跟她一塊爬山，去祈福。」

  「我是去給你求符。」

  「那也不能隨便跟不熟的網友出行。」

  喻延心想，當時他和團團還是挺熟的。

  當然，他只是想想，不敢說出來。

  沒察覺還好，這麼一數，所有舊帳翻出來，易琛在心裡又結結實實氣了一回。

  他做了個深呼吸，道：「所以不是突然。我只是比較……」

  喻延點頭：「比較？」

  「比較……」承認很難，這麼多年來，易琛沒在自己身上貼過什麼負面標籤，半晌，他才鎮定道，「遲鈍。」

  說完，他看向身邊的人，發現喻延直勾勾盯著他，沒說話也沒搭腔。

  他笑：「明白了？」

  喻延：「……明白了。」

  車子重新啟動。盛宴的舉辦地點離酒店很近，喻延覺得自己都還沒縷清呢，就已經快到目的地了。

  他下了車，聽見易琛跟他告別，脫口而出：「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易琛挑眉，沒回答。

  就在喻延以為他沒聽清時，他才慢悠悠道：「太快了。」

  喻延一愣，半天才反應過來：「不不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覺得自己要瘋了，這人隨隨便便幾個字，他的思緒就能飛到天上去，「我是說喝杯茶……之類的。你要是沒空就算了。」

  易琛剛想說什麼，喻延突然往前一步，把腦袋湊到車窗里，壓低了聲音。

  「還有，我還沒跟你說。」

  他紅著耳朵，因為冷，嘴裡吐出一些白霧。

  「……我也很喜歡你。」

  「……」

  身後的車因為等久了，沒耐心的響了兩聲喇叭。

  喻延趕緊退後一步，朝他揮手：「小心開車。」

  易琛眼神漸沉，他道：「你過來。」

  喻延一怔，走到駕駛座那邊：「怎麼了？」

  易琛往前探身，親了親他。

  ——

  喻延回到房間，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心還砰砰跳著，比他以前打決賽時還要緊張。

  直到看到地上大敞著的行李箱……他才驚覺自己似乎忘了什麼。

  他一激靈，趕緊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嘟嘟聲響了五十來秒才被接起。

  「小延。」盧修和的聲音聽起來特別緊張，「什麼事啊？」

  「我已經在酒店了。」喻延道，「對不起……我喝多了，把你忘了，你在哪？」

  那邊一陣悉索聲，半晌，才聽見盧修和說：「……我也喝多了，已經走了。」

  兩人沉默片刻。

  喻延剛想說什麼，就聽見那邊傳來一道陌生的男聲，那男聲先是冷笑一聲：「誰？剛剛要到的電話？」

  「你別胡說……」盧修和的聲音像是要哭了，「就算是，也跟你沒關係啊！哎，等等，你等等我在打電話……小延，我這還有點事。」

  喻延聽出不對，問：「你在哪？身邊有人嗎？沒事吧？」

  「有事……沒事，我沒事，我旁邊是一朋友。」

  盧修和性格比較開朗，認識的朋友多，喻延信了大半，問：「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那道聲音又響起來了：「不回了。」

  「你別瞎說！馬上，我馬上回去。」盧修和道，「我這還有事，一會回去了跟你說。」

  對方匆匆掛了電話，喻延盯著手機，總覺得怪怪的。

  不過盧修和一個大男人，他也不是特別擔心，算了算時間，易琛應該還沒回到家，他坐到沙發上，隨手開了微博。

  因為平時艾特和評論都比較多，他把微博通知都關了，這會兒點進去才發現底下的消息提示居然有999。

  他原以為是官方發了直播微博並了他，網友們轉發之後才來的這麼多條消息，沒想到點進去一看——

  【2019我粉的cp全部結婚：今天看到群聊里有朋友在說什麼年度盛宴，閒著無聊就點了進去。

  先聲明……我本人不關注任何主播。我就想問問，托著xyan下巴的男人是誰？！】

  下面還配了張動圖，正是易琛托著他下巴那一段。

  男人稍稍垂頭，從這角度看去，高挺的鼻樑十分顯眼。

  他明明記得……易琛過來的時候，攝像頭已經挪開了啊？

  喻延保存下這張動圖，往下一看。

  7000評論，4000轉發，1.3萬贊。

  【我日日日日日！主持人其實介紹過站著的那位，不過直播的時候消！音！了！這是什麼魔鬼操作？！這兩人都好好看啊，高中的時候我天天看身邊的直男互gay，只覺得特別噁心。到現在我明白了，終究是臉不好看（長嘆）】

  【小延動態絕了，確定這是主播大賽不是偶像選拔？？另給大家推薦我兒子yanxyan，直播間xxxx，長相如圖，技術頂尖，待人禮貌，立刻入股，您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另技術粉跪下來求你們別老亂拉郎了可以嗎？？】

  【抱走小延，小延已經有屬於他的cp了，雖然這個男的很帥，但我永遠不背棄1老闆！新入直播坑的姑娘可以去這裡補課→[小主播與大老闆……]】

  喻延正心情複雜地看著評論，手機屏幕一閃，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進來。

  喻延接起：「餵？」

  「小延，你到家了嗎？」居然是乖秀。

  「剛到酒店，怎麼了？」

  「沒事，那就好。」乖秀笑道，「我看易總好像不太開心，怕他為難你。」

  「他沒有為難我。」喻延皺眉，道，「他人很好。」

  乖秀點頭：「這樣，那就好……」

  一陣門鈴聲響起，喻延起身往貓眼那看，是盧修和回來了。

  盧修和身上衣服有些亂糟糟的，外套……似乎也不是之前穿出去的那條。

  他一看到喻延，就覺得心裡實在是苦，張嘴就是：「小延——老子這輩子再也不他媽的網戀了！去他媽的虛假網絡愛情！」

  「……」

  乖秀：「什麼聲音？」

  「我朋友回來了，我先掛了。」說完，喻延直接掛了電話，問面前的人，「怎麼了？你這外套是誰的？」

  這話直接戳到了盧修和的傷心處：「一個死騙子的！」

  「你被騙了？」喻延問，「騙你什麼了？」

  「騙了……」盧修和一頓，咬牙切齒地說，「騙了老子這顆二十歲鮮活亂蹦的純情少男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