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延鮮少說謊,更沒什麼被當場揭穿的經歷。

  他紅著臉，快速看了眼彈幕。

  【好,居然連媽媽都騙,你終於是長大了。】

  【我在電腦前跪上三天三夜，只為了見1老闆一面。】

  【看背景，1老闆家似乎很豪華,看來真是個大老闆……】

  易琛還在旁邊站著，喻延不敢細看，遊戲一結束就把彈幕助手關了：「先暫停一下,給大家開部電影,我先去吃個晚飯。」

  然後在一堆問號中倉皇關上攝像頭。

  他起身，主動拿起手邊的外賣：「我們去餐桌上吃嗎？」

  易琛看完剛收到的工作郵件,嗯了聲。

  喻延原以為他是定的外賣,然後回來時剛好碰上送貨員,才會拎著進來。

  等把裡面的菜品全擺到盤裡,他看清菜式後，才明白過來，這怕是沒有哪家外賣會這麼豐盛。

  共好幾個袋子,裡面都是海味,龍蝦太大,一個盒子只能裝一隻,還有鮑魚扇貝生蚝，上面灑滿了蒜蓉和粉絲。

  「這些……」

  易琛把碗筷拿出來：「滿陽那邊不都是吃海鮮麼。」

  他從袋子底下找出調味盒，「辣椒。」

  喻延點頭：「但我們不是說好,晚餐我來買？」

  「順路，公司旁邊有家不錯的海鮮店。」

  買都買回來了，喻延只能說：「明天我買。」

  怕對方又搶先，他補充，「我已經看好要點的餐館了。」

  易琛失笑：「好。」

  喻延把手洗了，戴上手套，熟練地剝起龍蝦，三兩下就挑出了一大塊龍蝦肉。

  他正準備往嘴裡送，看到對面的人好整以暇坐著，正用筷子在挑扇貝上的肉，半天都沒能成功，眉頭已經皺了起來。

  喻延道：「這邊有手套……」

  易琛搖頭，抿唇道：「不用。」

  喻延看他戳了半天，實在好笑，他伸手拿過扇貝：「我幫你。」

  他還把剛剝好的龍蝦肉放到他碗裡，瓮聲道，「你給我買，我給你剝……勉強不算白吃白喝了。」

  易琛原本想拒絕，聽到他這麼說，稍稍挑眉，夾起了碗裡的龍蝦肉。

  兩人就這麼一剝一吃，中間還摻雜幾句閒聊，吃了大半個小時。

  吃完飯，把碗放到洗碗機里。易琛起身，單手把領帶口鬆開：「書房你知道在哪，有什麼事就來找我。」

  這個動作喻延在視頻里不知見了多少次，都沒親眼在面前見到來得刺激，他胡亂點頭，把垃圾袋綁好：「我先把這個丟到外面吧，放在房間裡，味道太重了。」

  易琛見他只穿了一條短t恤，外套似乎被遺落在電腦房裡了。他道：「不用，今晚降溫，外面冷。你關門，不會聞到。」

  「沒事，垃圾桶不遠，我今天看到了，就幾步路。」喻延走到門口，挑了雙一看就知道是在室外用的拖鞋，「這鞋可以穿嗎？」

  話剛說完，喻延就覺得身上一重，古龍水的味道立刻充斥在他鼻腔里。

  他肩上多了條西裝外套，他甚至能感受到外套裡層的餘溫。

  易琛道：「可以。穿這個出去，回來了隨便放沙發上就行。」

  「……好。」

  外頭確實降了溫，喻延一開門就被冷風糊了一臉。

  但他不覺得冷，他現在渾身燥熱，想趕緊丟了垃圾回去，又不捨得把外套脫了。

  兩全其美好難。

  最後掛念著還要直播，他還是決定悶頭競走。

  重新打開攝像頭，發現今天和往日不同。以往他吃完飯回來，直播間裡的水友數量都會大幅度減少很多，畢竟不是誰都有耐心在直播間看電影等他的。

  今天人數不僅沒有變少，反而還多了近一萬。

  【我明天大考，現在我把手機放在試卷上面，考試去他媽。】

  【好，40分鐘，1老闆牛逼。】

  什麼40分鐘？為什麼牛逼？

  喻延好奇，又不好多問，只得繼續埋頭直播。

  易琛坐在書房裡，沒半小時就把需要批閱的資料文件看完了。

  他看了眼電腦房的方向，猶豫片刻，找出常服，去洗了個澡。再出來時，手機剛好響起來，居然是莫南成彈了個視頻來。

  對方從沒給他彈過視頻，怕有什麼急事，易琛還是接了。

  屏幕那頭煙霧繚繞，溫泉水上還飄著一個小盤子，上面裝著酒和小食。

  莫南成：「你沒來真是虧大了，這兒是我新發現的寶地，今晚還降溫了，特別舒服！」

  易琛想也沒想：「掛了。」

  「哎等等！我這不是有事找你嗎？」

  「說。」

  「最近大傢伙都挺忙的，明天不是周末嗎？放鬆放鬆？」莫南成道，「打麻將，陶冶一下情操？」

  合作方都有各自的愛好，為了方便交際，易琛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就好比他不愛去酒吧，但酒量極好，同樣，他不好賭，但棋牌技術一流，過年時常常虐得莫南成他們痛哭流涕。

  易琛說：「不去。」

  「為什麼啊？」莫南成剛問完就想起來了，「家裡有人沒關係，帶著一塊來嘛。」

  「不去，沒興趣。」

  「嘖，你這人。」莫南成道，「我估摸小主播來這一趟晉城，得被你悶在家裡無聊死。」

  易琛掛視頻的動作一頓。

  莫南成見他猶豫了，立馬趁熱打鐵：「他好像年紀不大？你想想你弟，三天兩頭往外頭跑，多快活。再說了，就搓個麻將，又不是什麼大事。」

  「他和易冉不一樣。」話是這麼說，易琛頓了頓，還是問，「什麼時候？」

  莫南成忙表示：「都行！你定！全看你和小主播的時間安排。」

  十一點，喻延正在打半決賽圈，門被輕敲了兩下。

  易琛拿著杯牛奶進來，順手放到他旁邊。

  他站姿隨意，大半邊身子入了鏡，彈幕立刻爆炸了，等待多時的一言堂女孩紛紛表示這波等待不虧。

  喻延眼疾手快關掉彈幕助手，抬頭問他：「……忙完了嗎？」

  「嗯。」易琛看著遊戲界面，道，「打完這局就下播吧。」

  喻延還以為自己打擾到他了，先是一愣，然後抿唇點頭：「好，我儘快。」

  最後一局吃了雞，喻延光榮下播。

  他立刻關掉所有軟體，快速起身：「今天打擾你了……明天我早點起來，去看看網吧有沒有機子。」

  易琛沉吟片刻，點頭：「八點起床，然後我去接你。」

  喻延一愣：「啊？」

  「會打晉城麻將嗎？」

  易琛這句只是隨口一問，畢竟平時吃雞維護時，喻延在qq麻將里玩的就是晉城麻將。

  喻延茫然地點頭：「會。」

  「明天周末，你直播時間提早兩小時，然後晚上陪我去打會麻將？」易琛面色不改，「我不是很會打，總輸。」

  喻延忙交底：「其實我打得也不好……」

  「總比我好。」易琛把牛奶塞到他手裡，像是被熱過的，杯子上還被牛奶沾上了點溫度，「這個喝完，我送你回去。」

  ——

  回到酒店，喻延發了微博，把臨時更改直播時間的消息告訴了粉絲們。

  「唉。」盧修和在沙發上躺屍，捧著手機，剛刷出喻延的微博，「你明晚要早回嗎？那不然我們去夜市逛逛吧。」

  「不早回，我還有點事。」喻延在一旁奇怪地看著他，「你還沒跟你女朋友見面嗎？她還是沒空？」

  「不止是沒空……」盧修和欲哭無淚，「我不知道怎麼的，惹她生氣了，哄了一天也沒哄好。」

  喻延道：「那你自己反思一下吧。」

  「？」盧修和道，「你怎麼不可憐可憐我？我真不知道我哪做錯了，我啥也沒幹啊！那不然你教教我，我現在該怎麼辦……」

  「紅中。」一道冰冷的女音從喻延手機里傳了出來。

  盧修和看著旁邊專心致志的人，淚目：「我都這麼慘了，你怎麼還有心情打qq麻將？」

  「練習。」喻延含糊不清道，「你繼續說……我在聽。」

  盧修和：「……」

  次日喻延提早開播，晚上九點便說要下播了。

  打完最後一局遊戲，他在水友們的質問和調侃中飛快關掉直播間。

  屏幕黑掉，他拿起手機，正尋思著要不要給易琛發條信息，沒想到才解鎖，手機就震了震。

  1：播完了？

  喻延：嗯……剛下播。

  1：在客廳等我。

  在客廳坐了幾分鐘，臥室的門就開了。

  喻延透過門縫，還看到了一張大床，和非常禁慾的灰床單。

  易琛換了便服，比平時少了幾分嚴肅，多了些散漫和隨意。

  他見到沙發上的人，坐得端端正正，拿著手機不知道在做什麼。

  「你先等等。」丟下這句話，易琛往廚房走去。

  再回來時，手上多了杯牛奶，他遞過去：「喝了再走。」

  喻延接過，不解：「這是……習慣嗎？」

  「喝了長身體。」

  「……」喻延一口飲盡，「我已經過了長身體的年紀了。」

  易琛言簡意賅：「能長。」

  兩人出了門，喻延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四處環顧，沒找到那輛熟悉的邁巴赫。

  「這裡。」易琛拐了個彎。

  兩人下了樓，到了車庫。

  喻延險些沒被面前的豪車閃瞎。商務車、敞篷車甚至機車都有，光看款式就覺得價值不菲。

  他知道易琛有錢，沒想到……居然到了這種地步。

  「有駕照嗎？」

  喻延搖頭：「……沒有。」

  「有機會去學吧，方便。」

  途中來了好幾個電話，都是莫南成那邊打來催他的。

  易琛面無表情，又掛掉一個。

  「這群人有點吵，一會如果他們煩你，別理就行。」

  喻延點頭：「我沒關係，不怕吵。」

  到了一家高級會所，工作人員一看到他們，立刻上前，接過他們換下來的外套，經理親自把他們送到了包間。

  門一打開，就看到易冉坐在麻將桌上，似乎在跟身邊的服務員交換籌碼。

  一見到他們，易冉旁邊的男人率先起身，笑得特別熱情和藹：「小延，你終於來了。」

  喻延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男人，他點頭：「……你好？」

  「初次見面，我叫莫南成。」莫南成走上前來，欲跟他握個手。

  易琛抬步，擋住他的動作：「來打麻將的，不是來找親戚的。」

  「成。」莫南成道，「籌碼都給你換好了，這兒……你們兩誰上？」

  易琛道：「他。」

  四人落座。分別是喻延、易冉、莫南成和他們平時常在一塊玩的一個朋友。

  「小延，你會打晉城麻將嗎？要不要我教你？」易冉問。

  喻延道：「我會一點點。」

  「就是二五八做對……」

  易冉才說了一句話，就聽見「砰」地一聲。

  他親堂哥挪了張凳子，坐在他和小延中間，神色清冷，淡淡地看他：「需要你教？」

  易冉：「……」

  桌上誰也沒想到易琛會在旁邊坐著看，畢竟對方向來沒耐心，平時麻將都難請，更別說旁觀了。

  喻延看了眼抽屜里的籌碼，小聲問旁邊的人：「這個籌碼，一個等於多少錢？」

  易琛道：「不多。」

  莫南成連連點頭：「小/賭怡情，大/賭傷身，一個籌碼就xx元，你放心打。」

  「……」

  聽清對方爆出來的數字，喻延瞬間覺得坐如針氈，整個人都連帶著緊張起來。

  易琛是看過他打qq麻將的，非常有……個人特色，讓人想忘記都難。

  所以當他第三次胡小牌時，易琛一挑眉，問：「不是只做大牌，小牌不糊麼？再抓兩張就能打趴他們了，怎麼忍不住了？」

  喻延：「……」

  因為他那時候用的是遊戲幣啊！系統每天送他9000，逢年過節還有福利，他就是拿來玩兒天女散花都不心疼！

  「四把小延胡了三把，你還不滿意呢？！」莫南成道。

  易琛不理他，喻延此時又抓上一根好牌，做成了小牌，正準備把可以憋幾輪等大牌的牌給打出去。

  這時，旁邊的人忽然起身，靠了過來。

  喻延只覺得耳邊一陣涼風掠過。

  他還沒反應過來，手上的牌被旁邊的人拿走，拿出另外一根丟出去。

  喻延僵直了身子，不敢動。

  就著這個姿勢，兩人的距離極近，男人的臉就靠在他臉邊，他甚至能聽見他的呼吸聲，他的肩也和易琛的胸膛貼在了一起。

  「你別怕，」易琛低沉的聲音透過耳膜，砸得他頭暈眼花，「當做遊戲幣，隨便打，讓他們乖乖繳出你的見面禮。」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雷和營養液，祝大家平安夜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