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播的時候,還有水友在刷屏,說是看不到那禮物就心頭痒痒,今晚睡不好覺。
「那剛好明天周末,今晚睡不著明天還能補覺。」喻延關掉遊戲,那顆虎牙若隱若現,「那我下播了,大家再見。」
關掉直播,他鬆了口氣,這才慢吞吞地把開著的亂七八糟社交軟體一一關上:「等的煩不煩?」
「不煩。」易琛起身,彎腰親了他一口,動作極其自然,「走,出門。」
喻延愣了愣:「去哪?」
「吃飯。」
兩人去了一家餐廳,餐廳安靜高檔,明明在市中心地段,外觀打扮卻十分低調,走到裡面才知檔次奢華。
服務員認識易琛,一見他便迎了上來。
「易總。」服務員笑道,「我幫您和這位先生把大衣掛起來吧。」
易琛正準備脫外套,就發現喻延眼珠子正四處轉著,看起來不太自在。
他動作緊跟著頓了頓。
喻延沒察覺到他的視線,抿唇正要脫衣服,手腕突然被人輕輕握住。
易琛停下動作:「不用了。」
喻延一臉懵逼地被他帶出了餐廳。
電梯裡,喻延問:「怎麼了?忘帶東西了嗎?」
「沒有。」易琛說,「不在這家吃了。」
喻延啊了聲:「為什麼……」
「我覺得,你不太喜歡這家餐廳。」
喻延一時間噤聲。
沒想到這都被他看出來了。
這家餐廳好是好,但他從餐廳內部格局就能看出來……這家店竟然沒有散座。
也就是每一位客人都得進包廂。
那跟他們平時在家吃有什麼區別,在家還沒有服務生在一旁看著,更舒坦。
這餐廳適合聚會,也適合談生意,但不適合難得的約會。
喻延道:「也不是……」
電梯門打開,冷風鑽了進來,易琛往他身邊站了站,剛要問什麼,迎面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啊琛?」
這叫法有些新奇,喻延下意識抬頭,就見電梯外正站著一個中年女人,穿著大方得體,表情微詫。
易琛挑了挑眉,打招呼道:「伯母。」
女人正是易冉親媽,她先是不經意地打量了一下喻延,這才笑著點頭:「你來跟朋友吃晚飯?」
「嗯。」易琛道,「我們現在走了,您上去吧,讓秦經理記我帳上。」
「不是,我不是來吃飯的。」說到這,中年女人猶豫了下,「我是來訂年夜飯的。啊琛,你年三十——」
「我還有點事。」易琛打斷她,幫她按了電梯,大步走了出來,扯出一個淡淡的笑,「下次再說吧,伯母。」
喻延從頭至尾就在旁邊站著,沒有插嘴,只是在跟中年女人對視時禮貌地點了點頭。
待電梯門關上,他們才朝停車場走去。
「想吃什麼?」上了車,易琛繫上安全帶,面色如常。
「啊。」喻延一路都在想事情,這會兒才回過神來。他拿出手機,道,「那……我查查?」
「好。」
十分鐘後,兩人出現在了晉城最熱鬧的一條小吃街。
易琛裡面穿著墨綠色高領毛衣,外面一套定製西裝,站在人頭攢動的街頭,顯得略微有些突兀。因為是周五,街上人很多,他時不時就會被路人撞到。
但他絲毫不在意,隨著面前的男生一路往前。
「廣式腸粉!」喻延眼睛都亮了,他手指頭下意識往後探了探,抓住易琛的指尖晃了兩下,「你吃嗎?」
易琛看著算不上乾淨的小鋪面,淡淡嗯了聲:「吃。」
他很少在這種小鋪面用餐,不是嫌小,是覺得不乾淨,這種小鋪面的油大多都有問題,他平常碰都不會碰。
這條街在晉城聞名多年,他身為晉城人,還是第一次來,以往倒是在易冉的朋友圈裡見過。
因為是小吃街,店裡的東西都不貴,量也不多。老闆娘問他們:「要吃什麼?」
易琛剛要說話,喻延就抬手,比了個一:「要一份招牌腸粉,老闆娘。」
老闆娘見怪不怪,點頭:「好嘞。」
易琛挑眉:「一份?」
「對啊。」喻延笑了,「這條小吃街這麼長,我們這還在街頭,吃多了,下面的小吃哪還有位置放?」
易琛點點頭,他原以為他們吃完這碗腸粉就回去了。
一份腸粉很小,一人兩口就差不多了。結帳後,兩人繼續往街里走。
半晌,喻延停在了一家冰淇淋店面。
沒什麼比冬天的冰淇淋更美味。
他回頭:「易琛……」
「不行。」易琛道,「這麼冷,想感冒?」
他們離店面不遠,易琛的話被冰淇淋店的老闆聽見了,忍不住吆喝了一句:「這位家長,他吃了不會感冒的,年輕人抵抗力好!」
家長?
易琛眼睛都眯了起來。
喻延眼疾手快,在他要說話之前,一把牽起他的手。
「老闆!他不是我家長!」
丟下這句話,他趕緊拽著易琛離開了。
易琛側目,發現小男生的嘴角還在上揚,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你還笑?」易琛氣樂了。
「我沒笑。」喻延說完,又覺得自己這句話可能沒什麼說服力,於是他道,「我看起來比較小,所以老闆才誤會了。」
「你不老,一點兒都不,真的。」
易琛一點沒被安慰到。
兩人兜兜轉轉,進了一家燒烤店。喻延一口氣點了一籃子的菜品,到前台一結帳,六十塊整。
在之前那個餐廳,六十塊也就一份清炒時蔬。
喻延邊吃,邊跟他說最近直播里遇見的趣事,易琛雖然應得少,但臉上始終掛著笑。
直到他發現隔壁桌那幾道熾熱的目光。
周五,學生們都放學了。他們隔壁桌坐的是一桌的高中女生,青春洋溢,不是散著發,就是扎著小馬尾,素麵朝天,乾淨又清爽。
這年紀的女生最是藏不住心思——她們壓根沒打算藏,視線全放在喻延身上,眼底滿是驚喜和害羞,正激烈地在低聲討論。
喻延絲毫沒察覺,他埋頭,把韭菜全都從小木棍子裡挑了出來,夾了大半放到易琛的餐碟里。
易琛餘光落在她們那頭,面上不動聲色。
果然,幾分鐘後,那群姑娘中最清秀的那位站起了身。
他隱約還能聽到對方說:「肯定不是我們學校的,都沒穿校服……噓,我去了啊。」
女生捧著手機,一臉緊張地往他們這兒靠過來,一看便知要做什麼。
易琛收回目光:「延延。」
喻延手上一頓,抬頭:「怎麼了?」
易琛辨認出他筷子夾著的食物,道:「我想吃蝦丸。」
喻延夾的是最後一塊,他已經吃了一小半。
「好,我去點。」
「不用。」易琛道,「吃一半就夠了。」
女生走到他們面前,及膝裙子隨著她的動作晃蕩,特別好看。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道:「那個……」
她剛開了個口,就見身前的男生就突然把自己的筷子往前一送。
對面坐著的男人十分自然地吃下那半顆蝦丸。
女生看得眉頭直皺。
……雖然男生之間,你吃我的我吃你的,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但也不會吃對方剩下的那一半吧?
男人似是知道她在疑惑什麼,迅速把那顆小丸子吞下,然後笑了聲,語氣曖昧:「吃完這家店,我們就回去吧……去我家?」
喻延懵了一下,他不本來就要去他家麼?
「……好啊。」
他收回手,這才發現自己身邊站了個人,他稍稍側目,「有什麼事嗎?」
女生的第六感不分年紀。
她微笑僵硬,慢吞吞地把手機放回口袋:「那個,我就是來拿個辣椒。」
——
到了晚上九點,他們才回到家。
易琛把鑰匙往桌上一丟,揉揉喻延的脖頸:「去洗澡。」
喻延脫了外套,任他揉著:「你先洗吧,不然身上都是味道,挺難受的。」
誰身上都染了食物的味道。易琛手上頓了頓,問:「那一塊洗?」
喻延已經被戲弄過一回了,他點頭,應得特別隨意:「好啊,一起就一起。」
五分鐘後,喻延站在浴室里,頭腦發熱。
易琛試著水溫,催他:「怎麼,我幫你脫?」
「……」喻延臊著臉,「別,我自己來。」
易琛之前說臥室里的浴室小,其實不然,雖不比客廳的浴室大,但也是放了一個大浴缸和淋浴玻璃的。
浴缸里已經放滿了熱水,易琛坐在裡頭,姿勢隨意,喻延雖然看了好多次,但這種身材……看多少次都是經不住的。
喻延說:「你泡吧,我沖一下就好了。」
他說完,轉身就想走。
結果大腿上突然覆上一陣溫熱,阻擋了他的動作。
易琛坐在浴缸里,手隨意一勾,把人留著:「進來。」
家裡的設計是易琛親自參與的。他在布置臥室的時候,壓根沒想過將來會有人住進來。
挑的大床,是因為睡得舒坦。浴缸就不需要多折騰了,小一些,剛好還能搭個手。
喻延坐在易琛腿中間,一動不敢動,覺得自己就像在熱鍋里,再過兩分鐘就能撈出開吃。
易琛大張著腿,笑著看他的背脊,手臂一撈,把人撈到身上來。
熱水蔓延上來,肌膚相觸,溫熱滑膩。
喻延嚇了一跳,伸手想抓浴缸的邊緣,結果抓到了易琛的腿上。
「行了。」易琛覆上他的手,不讓他挪開,臉頰貼在他肩上,「別動……我抱著睡一會。」
喻延沒動,心跳得特別快:「在浴缸里睡覺?」
「就一會。」
浴室里安靜下來,喻延從沒覺得這麼心安過。雖然知道自己不重,但他還是不敢把所有力氣都壓在易琛身上,花了好大力氣撐著。
他貪戀地躺了好一會,直到身後人呼吸平穩後,才想著坐起來緩一緩。
結果他還沒動,身後的人就先動了。
動的是手。
感覺到身下不對,喻延嚇了一跳:「你不是睡了嗎?」
易琛手上頓了頓,莞爾:「……被發現了。」
被發現了倒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也怪喻延進來的時候太緊張,沒看清楚,不知道浴缸上方的架子上什麼時候放了一盒套子和ky。
浴室里熱氣騰騰,喻延身上更熱,平時關著燈,或是只開著床頭燈,什麼都模模糊糊的,他才敢放得開一點。
但此時燈火通明,右前方還有一面鏡子。
喻延皮膚白,每次做的時候,全身都會染上粉色,在這種環境下尤其顯眼,看得易琛嗓子發乾,做到中途,還忍不住彎下腰,不算溫柔地啃咬。
這次就連喻延的叫聲都染上了回音。
環境的緣故,只做了一次,喻延就撐不住了。易琛也不勉強他,把熱水換了一遭,繼續把人抱著。他們剛剛幾乎整個身子都在水外,算來也沒有泡太久。
喻延這回不心疼他了,整個重量都放到了他身上。
因為在水裡,易琛根本感覺不到重。
喻延窩在他頸窩裡,渾身舒坦,幾近睡著。忽而又想起什麼來,他強打精神:「對了,易琛……我有件事得跟你說。」
「嗯?」
「我今年春節,可能得回滿陽過年。」
易琛捏著他的頭髮,隨意把玩著:「嗯,那我跟你回去。」
「……」喻延動了動,他抬頭,道,「不是,我意思是,我可能得回我叔叔那過年。我嬸嬸那邊有親戚還要來串門的,可能……沒時間陪你。」
易琛低頭跟他對視,沒說話,不知在想什麼。
喻延道:「所以今年可能沒法一塊過年了,等年過了,我再來找你,行嗎?」
易琛默了半晌,才道:「不行。」
「……」
易琛嘆了聲氣,突然問:「你不想和我一起過年?」
喻延一愣,忙說:「不是……」
易琛接著問:「那為什麼騙人。」
喻延噤聲,茫然地眨眨眼,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那天你跟你叔叔打電話的時候,我聽見了。」易琛道。
喻延:「……」
喻閔洋前幾天確實給他打了電話,讓他今年回去過年。喻延當時就在電話里拒絕了。
撒謊被抓了包,喻延有些不知所措,忙說:「不是,我不是故意騙你。」
易琛靜靜看著他。
許久,喻延才道:「……我是聽說你父母今年會回家過年。」
易琛聞言,並不覺得意外。他其實早就猜了個大概。
「這兩件事有什麼關係?」他問。
喻延一愣:「他們既然趕回來跟你過年,那我當然……」
「不是。」易琛打斷他。
「……啊。」
易琛斂下眉,語氣如常:「他們這次回來是因為別的事,我跟不跟他們過年,對他們來說並不是很重要。」
「怎麼會。」喻延沒明白,「伯母還特地給易冉打了電話……」
「那只是順便。」
浴室里只有他們兩個人,易琛抱著他不放,仿佛有了什麼倚靠。
以往,他身邊圍繞著那些白眼狼親戚,生意場上也不少人盯著,導致他不願意把心事和弱點分享給別人,就怕被人拿捏了什麼軟處。
但在喻延面前,他是完全放鬆的。
他用最平常的語氣,告訴他:「他們這次回來,是打算領養一個孩子。過年只是順便而已。」
喻延愣住了。
易琛笑了聲,裡頭說不出是什麼意味:「延延,我可能得有個弟弟……或者妹妹了。」
他原本想用最輕鬆的方式,向他的小男友分享這件事,以後那個弟弟妹妹冒出來的時候,也不用再過多解釋。
但他沒想到,喻延聽完後猛地抬起頭來,眉頭緊皺,連帶著喉結都跟著滾動了好幾回。
眼裡滿是心疼和不解。
易琛一怔,剛要說什麼,就見剛剛還有氣無力的人驀地翻了個身子,突然張開雙手緊緊把他抱住。
「易琛。」
他不傻,知道領養意味著什麼,易琛和父母原本就不親,再突然多一個孩子……
就算易琛試圖輕描淡寫,但喻延還是看出來了。
他從來沒覺得這麼委屈。
這種情緒,在他被那些水友辱罵,被馮雄發律師函時都不曾有過。
就跟他聽見易冉說了那些吸血親戚時,心裡頭止不住的怒意一般。
他可以吃虧,可以受委屈,但他不能見到易琛吃虧,受委屈。
易琛表情只複雜了一瞬,很快恢復如常,他抬手揉著喻延的頭髮,失笑:「怎麼了?」
「沒怎麼。」
喻延抱著他,安靜了許久,才跟發誓似的又開了口。
「我就是想說……」
「易琛,我在呢,我一直陪你。」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了,最近寫得有點卡,更新時間不太能保證,實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