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我很忙

  對於阿爾方斯來說,廚師工作就是他的一切,是證明自身價值的重要東西。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以前剛學做菜的時候,他也收到過顧客們的惡評,但那是自己技藝不精,連已經有了製作定式的名菜都能做爛,活該被罵。可即使是那時,也沒人像李本那樣把他貶得一無是處。

  他是曾經服務過法國皇室的主廚,身上的懷表、手裡的銀勺、一套刻著自己名字的精美廚具和象牙灌腸器,每一樣都是對他廚藝的肯定。

  這種饋贈和榮譽來之不易,但李本三言兩語就把它給毀了。

  縱觀他這些年的人生經歷,處處都透露著一句話:紳士動手不動口。

  說服不了別人就別浪費時間了,唯一能還自己清白的就只有決鬥。一場公平的決鬥能解決一切爭端和麻煩,至於輸贏生死,那都是上帝傾慕的結果,怪不得任何人。

  然而餐廳門口的決鬥結果讓他難以接受,一受傷就認慫的做法雖然寫進了決鬥規則,但在阿爾方斯眼裡卻違背了上帝旨意,甚至比臨場退縮都要卑劣。

  阿爾方斯是真的希望解決兩人之間的矛盾,本來還寄希望於彼此做完手術可以再安排一次男人間真正的決鬥。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李本竟然逃了,可恥地逃了。

  自從痔瘡切除手術結束後,阿爾方斯就一直想要去找李本,可惜傷口太疼,他也沒可能去為難一名從未謀面的畫家,所以已經漸漸有了讓時間抹平傷痛的想法。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上帝又把他帶回到了自己的面前。

  從李本被帶進病房那刻起,阿爾方斯就聽到了他的名字。自己雖然一直側躺著,背對著病房門口,但卡維左一句「李本先生」,右一句「李本先生」,生怕別人不認識似地一直在明示自己。

  [啊,卡維,我的摯友]【1】

  阿爾方斯暗暗握緊了拳頭,在感謝卡維的時候,不忘籌劃著名自己的第二次決鬥。

  卡維其實就想給個順水人情,同時也把李本牢牢地綁在醫院病房裡。之前阿爾方斯吃了暗虧,知道他會溜,這回算是吃一塹長一智,有他看著,李本絕走不脫。

  畢竟一個只是屁股上有點小傷,另一位卻廢了半邊身子,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只要李本留在病房裡,按照他本人所說的話,米克必然現身。

  果然,在諾拉被捕後的第三天,身穿黑衣的米克就以李本朋友的身份親出現在了市立總醫院。兩人的第四次見面,卡維也終於扭轉了一邊倒的局面,順利拿回了屬於自己的主動權。

  「請問卡維在麼?」

  「卡維?你是問卡維醫生吧?就在主任辦公室里。」

  米克順著護士的手指找到了辦公室,又問道:「那李本先生呢?」

  護士手裡正忙著,沒什麼耐心,見米克一臉兇相就沒給什麼好臉色:「李本?你是問病人?」

  「對,應該是3月11日晚上住進了這家醫院。」

  「哦,原來你要找那個qj未遂的人渣啊。」護士也是女人,滿臉的不屑,連看米克的眼神也變了,就像在看同夥一樣,「就在3號病房躺著呢。」

  即使過了那麼多天,米克也難掩心中的怒火,他是真的被噁心壞了。

  明明已經提前說了那麼多注意事項,米克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瞞著303一個人偷偷跑出去,也不明白這個德國佬為什麼一定要去買個結了婚的女人,更不明白這sb為什麼一定堅持用真名。

  沒有留言,也沒有按照要求提前給自己任何暗示和書信,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要不是霍因茨街上的酒館老闆偷偷告知了那樁血案,恐怕自己永遠都找不到李本了。

  如果換做平時,米克根本不會去管這種人的死活。

  只是現在沒辦法,就算他心裡有一萬個不情願,為了帝國的情報工作還是得硬著頭皮把人給接出來

  對護士說了聲謝謝後,米克先去看了眼3號病房。

  李本的床位被安排在了角落裡,離門窗都很遠,想要進去得經過不少床位。而且從他多年的經驗來看,病房裡並不太平,看似有說有笑的術後病房裡卻有好幾雙眼睛在盯著李本。

  李本被孤立了。

  「自作自受!」

  米克以為是他的行為惹來了眾怒,便站在門口暗嘆了一句,然後轉身準備先去找卡維談談。

  生氣歸生氣,他也需要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而高興。當初冒著風險放卡維來醫院工作,雖說沒有接上園林局的線,但現在卻起了大用處。醫生看似工作繁忙,平日裡沒法幫到自己,但卻能在某些特定情況下做許多普通人沒法做的事情。

  為此他沒有用加密的信件,也沒有托人帶話,而是選擇親自到訪,為的就是抓緊時間把李本接走。

  米克心裡非常篤定,覺得以自己和卡維的「交情」把人接走不成問題,至少在進伊格納茨的辦公室之前他一直這麼堅信著。

  「請問是伊格納茨男爵的辦公室麼?」米克放低了身段,敲開了門。

  「你找誰?」

  米克視線掃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卡維,笑著說道:「我找卡維醫生。」

  伊格納茨很自然地把他當成了無視自己的病人家屬,如此厲害的主任在場他連看都不看一眼,專找自己的下屬,自尊心難免會受到一點小小的打擊:

  「我和卡維醫生在討論重要的工作,有事兒可以先去找護士。如果護士解決不了,就請你在門外等一會兒,馬上就結束了。」

  米克平日裡習慣了特權,還以為卡維會為自己說兩句,可這個年輕人什麼都沒說。

  眼前是身背爵位的帝國男爵,米克不敢造次,只得默默退了出去。

  卡維和伊格納茨確實在聊重要的工作,算是對最近工作的一次總結。其實他們在辦公室里早就聊了很多次,這次主要還是為了應對明天外科學院的大會。

  「會議前半段是我和其他幾位主任的發言,主要聊一下最近有什麼新的手術術式。」伊格納茨手裡捏著卡維給的唇裂新技術,非常看重這次大會,「到時候我會把你說的那個方法公布於眾。」

  「老師,你只在屍體上試了三次」

  「所以只是做一個簡單的公布,沒有下定論。」伊格納茨已經想好了之後需要做的步驟,「等大會結束後,我會挑選兩位典型的唇裂病人嘗試手術,相信我,我會成功的。」

  三次嘗試伊格納茨成功了兩次,按照當代的手術成功率,這已經是可以進入臨床實踐的成熟技術了。反正技術送也送了,怎麼處理是伊格納茨的事,卡維不會幹預,重要的還是自己的匯報內容:「後半場就是手術匯報了吧。」

  「對,剖宮產暫定在第11位,已經非常靠後了,很不錯的排名。」

  伊格納茨翻看了卡維準備好的匯報詞:「你昨晚寫的我都看了,這份報告對每個想要攻克剖宮產難關的外科醫生來說都極具啟發意義。比起報紙上那些籠統、可笑、只懂得吸睛卻沒有半點營養的新聞報導,這才是真正適合我們外科醫生的東西。」

  卡維點點頭:「剖宮產之後,應該是老師您的闌尾。」

  「嗯,施密特神父的闌尾被排在了第12位。」

  其實在卡維看來,這條闌尾不僅長度過分,還有蛔蟲加持,最為關鍵的是闌尾末端並非普通炎症,而是已經有了癌變。癌變後闌尾又出現了壞死,這才引發了「闌尾炎」。數條標籤在身,這條闌尾絕對能成為最後的壓台大戲。

  但伊格納茨還是拒絕了,只把它放在了壓軸的位置上:「闌尾我估計得花上20分鐘,前10分鐘說明手術過程,後10分鐘要簡單說一說蛔蟲和闌尾末端癌變的關係。」【2】

  真正被放在壓台位置的就是卡維臨時做的複合外傷急救。

  對於伊格納茨來說,剖宮產手術只是一個成功率的問題。卡維成功了,但成功的關鍵在於處理時對切口、胎盤、幫助縮宮、縫合等細節的把控,手術的大方向沒有發生改變,所以排名靠前。

  而自己的闌尾切除術,有癌變,有蛔蟲,有變異,看上去很唬人,但還是老問題,手術大方向沒有改變。【3】

  在伊格納茨眼裡,外科就是刀子上的功夫,並沒有圍手術期的系統概念,也不可能有,因為與圍手術期相匹配的術前檢查與評估、術中病理、術後調養一個都沒有。

  「我壓台」

  卡維面露難色,肯定不是因為緊張,這種場面對他來說就一樣。他擔心的是那些自稱紳士的同僚們的刁難:「我這一介平民,壓台會不會太」

  這回就連一直膽大的伊格納茨也覺得離譜。

  外科學院的手術會議能上台發言的都是有了好些年主刀經驗的主任級醫師,希爾斯、赫曼工作了那麼多年也只有旁聽的份。站上演講台不僅僅是實力的象徵,更是身份的象徵。

  他深知那些頑固不化的上層階級對卡維這樣的底層平民是什麼態度,噓聲和刁難還算好的,就怕到時候那幾個帶著爵位頭銜的傢伙直接把他轟下台,事情恐怕就難辦了。

  「當初給我父親的排位名單上,你的是壓軸,壓台是他做的鼻部重塑整形術,我的闌尾也要往前靠。後來在聽完我說的手術經過後,他就把名單順序改了。」

  伊格納茨搖搖頭:「因為時間上的限制,為了加上你的兩台手術,有三位醫生失去了上台的機會。」

  卡維皺了皺眉頭:「不能延長時間麼?」

  「已經是整整七個小時的大會了,分成了上下午兩段,再延長恐怕得延長到晚上。」伊格納茨也很無奈,「而且外科學院裡是我父親和他的兩位學生說了算,我這個副院長權力有限。」

  「好吧。」

  十分鐘後卡維走出了辦公室,米克還站在門口等他:「走,去花園談談。」

  他的臉又回到了在73號碰面時的樣子,如果沒有李本這張牌,卡維或許還會給他點面子。可現在有了李本,自己背靠伊格納茨,左手是莫拉索,右手有拉斯洛,沒必要被他牽著鼻子走。

  「我現在病房裡還有點事兒,要不晚上吧。」卡維說道,「晚上我抽出點時間,咱們去街對面慢慢聊」

  卡維的反應超出了米克的想像,在他的認知中,自己的要求永遠排在了第一位:「我來這兒找你有急事,不是喝茶聊天。」

  「急事?我也有急事,病房那麼多病人等著我去看呢。」

  米克最恨手裡的風箏不聽使喚,還寄希望於用老一套的辦法來搞定卡維。他上前兩步,壓低了聲音:「你是不是忘了夏登和102的夫妻?還是說忘了曾經住在你隔壁的羅莎?」

  「我當然沒忘,但我現在非常忙。」卡維已經有了和他正面硬碰硬的本錢,「我下午有手術,明天一整天都得泡在外科學院的會議廳里,我需要上台給全Vienna的外科主任級醫生們匯報自己的工作成果」

  說到這兒,他伸出了手指:「而且是兩次!」

  米克看過報紙上的新聞,總覺得太過誇大卡維的能力。他一直以為卡維只是有點天賦的外科助手,也根本沒想到他能爬得那麼快。

  「這還只是工作的部分,我還有許多應酬。」

  卡維繼續說道:「後天是莫拉索伯爵的婚宴,我一早就得以私人醫生的身份在他身邊候著,直到晚上宴席結束才能離開。大後天是醫院新院區的開工典禮,拉斯洛先生要參加,我也必須得去,到時候」

  」好了好了。「米克算是聽出了他的意思,「剛才是我失言了,但我真的有急事。」

  卡維見他如此,也不可能繼續咄咄逼人,便問道:「什麼急事?」

  「我要把李本弄出去。」

  「不行。」

  卡維直接拒絕了他的要求:「我知道你搞得定警局,也搞得定法院,但你卻搞不定他的身體。」

  「你是什麼意思?」米克不懂醫,「他不是活著麼?」

  「嗯,是活著,但活得不太好。」卡維指著大腿和手臂,說道,「四個傷口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潰爛,尤其是腿,已經裂開了大半。」

  「爛就爛了吧,我必須帶他離開。」

  「李本已經發燒了,現在離開,我估計活不了一周就會死。」

  「一周有沒有什麼辦法?」

  「有倒是有,莫拉索伯爵的傷口就是我處理乾淨的,我有七成把握讓他活下來。」卡維總算等來了這句話,「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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