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破了

  卡維早在一周前就想到了這個辦法,並且成功從其中一位車夫嘴裡套出了伊格納茨外出的消息。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事實上伊格納茨每次乘馬車去的地方都不固定,從地圖上看,位置被特意分散在了三個街區之中。

  如果次數不多的話,這些位置點會顯得很散,很難找到共通點。可惜伊格納茨去太多次了,而且因為一些習慣, 對某幾個點特別青睞,讓卡維很快就勾勒出了一個大致範圍。

  點與點之間大約相距1-2公里左右,這本就是一個看似不近但步行卻不累的合適距離,在這些點位的中間就是伊格納茨的目的地。

  「霍因茨......」

  卡維看著伊格納茨辦公室里的一份地圖,也不知道該怎麼和艾莉娜說這件事:「那地方可不太正經啊。」

  不正經的地方無非就是三大項,黃賭毒。

  賭肯定是不會的, 伊格納茨的錢一多半在銀行里吃利息,而剩下的都被用在了工作上。買屍體,搞器械, 研習醫學刊物和手術圖譜,這些都需要用錢,可支配的金錢額度並不高。

  毒的話,因為年代因素其實已經是常態了。

  以現在藥理學的水平,即使存在質疑的聲音,但醫學教材、醫學期刊、幾乎所有學習過醫學的人都不可否認它的療效。伊格納茨壓力那麼大,來一點再正常不過了,沒必要掩人耳目。

  在他的辦公桌抽屜里就有一瓶,雖然上了鎖,但上次卡維確實見過。。

  那剩下的就只有黃。

  留宿在外不回家就已經證明了一些問題,具體是哪一家無所謂,反正整條霍因茨街上有太多這種地方,沒必要去細究。

  當然卡維也不能全盤否定掉霍因茨街,畢竟米克就去過那兒,貝格特、漢斯和自己也都去過。只是反反覆覆去同一個區域,還都是夜裡光顧就相當惹人懷疑了。

  卡維不願意伊格納茨出事, 好歹來了這裡之後全靠這位老師照應著,自己不是知恩不報的人。

  但看艾莉娜的態度, 恐怕不揪出他的老底誓不罷休。紙包不住火,眼看瞞了那麼久也是到極限了。

  現在卡維只希望這種日常生活的瑣事別影響到諾拉的剖宮產,這場手術不僅關係到諾拉母子的生死,還關係到市立總醫院外科整個科室的榮譽。

  要是能母子雙雙平安,那就是轟動全歐洲的大成功,瓦雷拉一直卡著伊格納茨脖子的所謂創新也得靠邊站。

  不過這種成功的機率非常低,卡維本就是個助手,在剖宮產這樣的大手術里只能排在希爾斯和赫曼的後面,作用有限,也不奢望這種成功。

  在他看來,哪怕只活下諾拉一個都能算是成功,至少能讓隔壁的馬庫斯啞火,安心維持住現狀。

  就算手術真失敗了,那也得敗得漂亮,至少得以盡力者的姿態退場,而不是被自家老婆抓現形,最後惹人笑柄......

  他見過太多因家中「後院失火」而手術失敗的案例了, 有自己咎由自取的、有父母的、有老婆孩子的,也有各類親戚的。可到了最後的鑑定環節, 這些失誤都只會算在主刀的技術上。

  卡維把地圖按原樣折好, 塞進了抽屜:「該瞞還是得瞞啊,好在是把她哄回去了,等晚上找伊格納茨好好談談吧。」

  ......

  不管伊格納茨在外面怎麼胡搞,卡維都管不了,也懶得去管,最多提幾句讓對方注意一下。

  他能管的只有病房那些病人的術後護理工作和自己的實驗室。

  催產素的效果顯而易見,薩瓦林也確實把實驗過程原原本本記錄了下來。除了觀察1組之外,對照組和觀察2、3組的乳鼠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照顧。

  「1組的乳鼠......」薩瓦林有些無法面對現實,「乳鼠死了四隻,殘了一隻,凱西實在太暴躁了。」

  卡維看了眼籠子,反應相當平淡:「哦。」

  薩瓦林滿眼憂傷:「它們死了,被咬死的。」

  「畜牲嘛,很正常。」卡維回敬了他一個眼神,差不多行了,「你就沒發覺注射的試劑可以激發出它們的母性?」

  「......這倒是能看出來。」薩瓦林不得不承認催產素相當神奇,「瑞秋、瑪麗的母性行為都被我記錄在本子上,她們會把孩子安置在窩裡細心照看,我去餵奶的時候還會嘗試攻擊我。」

  卡維看著規範化的實驗記錄內容,連連點頭:「記錄我拿走了,你繼續下面的實驗。」

  「還要做?」

  「當然。」卡維沒功夫和他聊些有的沒得,直接說道,「剩下的乳鼠全部交給生育過的母鼠照看,儘量減少它們的死亡率。其餘的母鼠趕緊和公鼠同籠,得繼續讓它們生。」

  「凱西、瑞秋、瑪麗都得生?」

  「......這不是廢話麼。」卡維皺著眉頭看向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又不是你未婚妻,你在這兒難受什麼?」

  薩瓦林說不過他,只能點頭:「行,同籠就同籠。」

  卡維又仔細查看了三隻接受了上輪實驗的母鼠,關照道:「你給瑪麗打的是1ml吧?」

  「對。」

  「1ml......」

  理論上來說現代的催產素1ml相當於10個單位(也有5個單位的,規格不同),加之其中混了加壓素,這對田鼠這種個頭的動物來說是致命的。

  所以卡維實驗用的催產素經過了稀釋,薩瓦林用的是30%的原液,考慮製備的手法問題,1ml能有2個單位就已經很不錯了。

  卡維仔細推測著升壓素和催產素的比例,鄭重地說道,「每隔2小時就給瑞秋和瑪麗打0.5和1ml的催產素,仔細觀察她們的日常生活。」

  薩瓦林還沒想到藥物的危險性,只管記錄下這些內容:「實驗沒問題,我會做,只不過藥快不夠了。」

  「用完了?」

  「你就給了兩大管,按這種用法肯定不夠。」

  諾拉快臨產了,卡維不可能把所有藥物一次性全花在實驗上:「實驗你先做著,用完就停掉。藥物我會搞定,估計就明後兩天吧。」

  「行。」

  如果放在21世紀,卡維的實驗過程實在有些亂。

  為了手術能安全進行,他應該先測催產素的安全性,然後測催產和產後的止血效果,然後再去考慮分析催產素導致的母性行為。

  但現在是19世紀,田鼠不是無菌小白鼠,並不乾淨。為了能好好做產褥感染實驗,需要剔除掉外在因素,每一隻都需要經過大量鹼皂清潔才行。

  他們人手不足,實驗材料也嚴重不足,直接做安全性實驗很容易造成大批量樣本死亡,所以卡維把實驗過程做了些改動。

  按照他的計劃,結束掉母性行為測試後,接下去就該是大量生產的環節,頻繁交配會一次性弄出十幾隻孕鼠。待生產時注入催產素就能大致看出催產效果,而產後再給用上遭到感染的菌液,就能粗糙地做出產褥熱模型。

  有了產褥熱模型的對照組後,將同種感染菌液混上高濃度酒精和漂白粉後,又能成為新的觀察組。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還得看同籠效果如何。

  而且現在最關鍵的還是剛才薩瓦林強調過的問題,催產素的製作需要跟上。

  現在想來兔腦的量還是太少,卡維不能再貪圖省錢去找阿爾方斯要兔腦,得想辦法弄些豬腦才行。恰巧費爾南做的就是屠宰豬牛肉的生意,這方面比廚師方便許多。

  「你要豬腦?」

  卡維連忙強調道:「新鮮的豬腦!」【1】

  費爾南有些為難:「這可不好弄啊。」

  卡維不怕他為難:「確實不好弄,但我要的量很大,先來十個吧。」

  「要那麼多?」

  費爾南正在品嘗護士遞來的鴉(防和諧)片酊,裡面還混上了些葡萄酒,口味正合他的心意:「我還從沒見過有人喜歡那玩意兒的,軟軟的,看上去就像和了血的爛泥一樣。」

  「如果費爾南先生能給我弄到手的話,價錢好商量。」

  即使寶貝腫得像個蘿蔔,費爾南還是靠著小瓶「鎮痛」劑,和卡維閒聊著:「新鮮的豬頭確實不便宜,但錢倒是其次,問題在於沒人正經切過豬腦袋,這一刀劈下去腦子就散了吧。」

  「具體過程其實不難,你們刀法熟練,一教就會。」【2】

  「肉鋪里有我兩個夥計,都是熟練工,你可以直接找他們。」費爾南從卡維手上接過了紙和筆,「至於價錢麼,本來豬頭就便宜,算上加工費一個頭3克朗。我給你寫張條子,你交給他們就行了。」

  「好,謝了。」

  費爾南心情不錯,誰能想到自己躺在病房裡還能談下這麼大筆生意:「醫生,我大概什麼時候能出院?」

  「得看傷口的恢復情況。」卡維見他咕咚咕咚往嘴裡灌「藥」,還是忍不住提醒道,「少喝點,葡萄酒對傷口恢復不太友好。」

  「嗯?是這樣麼?」費爾南很不舍地放下了酒瓶。

  自從來了這兒,卡維就沒怎麼見過依從性好的病人,見他如此聽話,倒是可以多聊兩句:「如果你急著出院也不是不行,讓家裡人帶你走。不過你得保證隔一天回來換一次繃帶,而且傷口不能碰任何東西,包括水。」

  費爾南考慮了會兒,搖搖頭:「好麻煩,還是算了,就住醫院吧。」

  「那行,多喝點水,經過過濾和煮沸後的水都很乾淨。」卡維把剛燒好的熱水壺擺在他床邊,「別老想著喝酒。」【3】

  「謝謝醫生。」

  卡維現如今徹底接手了外科病房的護理工作。

  他知道自己身份地位還不夠高,向護士們傳遞自己要求的時候一定會遇到阻力。所以卡維將經驗揉進了南丁格爾寫的一些護理細則之中,降低了護士們學習時的抗拒心理。

  經過這些天的練習,她們已經掌握了換繃帶的技術,又學會了些基本消毒的手法,近現代化的護理工作開始在病房裡徐徐展開。

  卡維只需要靜靜等待自己的努力開花結果就行。

  「這幾個術後的病人都是常規換繃帶,如果有潰爛的情況再來找我。11床的埃斯頓就別換了,傷口挺好的;蓋爾夫人明天出院,記得在走之前提醒她半個月後來複診。至於費爾南的傷口位置比較敏感,你們去了說不定會崩線,肯定得我來。」

  卡維吩咐著接下去的工作:「現在麻煩的還是阿爾方斯先生的屁股,你們要多做做工作。」

  「我們已經和他說了很多次了,沒用。」護士們不覺得護理工作有什麼可尷尬的,相反臉上更多的是不悅,「他不願意讓我們碰他的屁股,我覺得這不是男女有別的問題,他就是不信任我們。」

  護理工作也需要練習和經驗。

  卡維手裡能用的就是這些護士,肯做痔瘡手術的也不多,只能硬著頭皮讓她們上了:「算了,如果他依然堅持的話再來找我吧。咱們還是先說說那位剛從內科轉來這裡的新病人,9床的施密特先生。」

  「他腹痛又嚴重了。」一位護士說道。

  「嗯,我知道,從疼痛部位來看應該是闌尾出了問題。」卡維看著內科送來的病歷,說道,「等伊格納茨老師回醫院後我會和他一起檢查的,在此之前,你們別給他餵鴉(防和諧)片酊。」

  「我看他都快疼得說不出話了。」

  「為了診斷,沒辦法,只能讓他儘量忍忍了......」

  就在說話間,忽然門外傳來了些嘈雜的聲音。

  卡維出門看去,原來是隔壁產科病房出了狀況,好幾位護士忙做一團,裡面還能看到一位助產士的身影。見外科有人,很快就有一位年長的老護士跑了過來:「伊格納茨醫生在不在?」

  卡維搖搖頭:「老師出去了,不在醫院。」

  「什麼時候能回來?」

  「我也不清楚,估計晚上吧。」

  「怎麼這個時候玩失蹤......」老護士有些急了,「那希爾斯和赫曼醫生呢?」

  「兩位老師也不在,都在劇場做手術呢,看時間應該快了。」卡維越聽越不對勁,問道,「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24床,那個叫諾拉的姑娘,羊水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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