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大廳內霎時間爆炸,議論聲四起,人們交頭接耳,所有人都齊刷刷的看向尚揚,眼神里有驚愕、有詭異、有震驚、有憤怒。
無論剛才說的多意有所指、多麼清晰透徹。
眾人心裡已經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
認定史家一切就是齊守恆指示,可現在,尚揚居然要承擔這個責任,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天翻地覆,最直白的表現是,原來還有兩人的隊伍,就剩下他孤零零一個人,要知道,之前都沒有翻盤希望。
那麼現在,更加沒有!
「你…你在說什麼…」
齊守恆目瞪口呆,當聽見尚揚說是他找的史家的一刻,心臟差點從嗓子裡跳出來,他不否認,自己一如既往要抗雷,是擔心尚揚把三個閨女的事情都說出來,屆時大家都會非常難堪。
但也不能否認。
從人格魅力角度出發,他更喜歡尚揚,自從新門與史家交談之後,他對尚揚就大有改觀,所以當尚揚提出來要對張家動手的時候,才不假思索的聯繫王家的賈家。
可現在他要自己抗雷了?
最關鍵的是。
自己是他唯一隊友,只要他不放手,自己必定要與他一道共同扛下去,他竟然主動把自己推上岸,把全部身軀都停留在水面里。
這太讓人刮目相看。
「所有人都沒聽錯,就是我找的史家,我看張家不爽,我就是要張家傾家蕩產!」
尚揚在燈光下的面龐格外堅毅。
事已至此,話說不說都無法改變結果,與其畏首畏尾,還不如勇往直前,在手中沒有大炮的前提下,講道理是沒用的。
「你知道…就好!」
「你竟然…敢承認!」
齊凌雪和齊迎雪也同時開口。
望著尚揚的身影,眼前不知不覺間又紅了,雖說心裡做好準備,讓尚揚抗雷,把自己父親摘清,在感情面前,還是家族更重要。
可當這一切真實發生,還是難以接受,因為非常清楚,尚揚一旦承認,就相當於在華夏土地上,高高在上的神壇跌落,是被打到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的跌落。
隱隱有些心疼。
「很好,非常好!」
張太山死死盯著尚揚。
沒把齊守恆套進來,談不上失落,以後又都是機會,只能說今天不完美。
重重道:「尚會長,我剛才就說過,我們張家與人為善,今天的答謝會更深層的目的是,要把所有事情劃上句號,你究竟是如何威脅齊家主讓他出面的原因我不問,但我需要你,給出一個與張家為敵的理由!」
他自然知道是因為當初刺殺唐悠悠,但不能說。
暗網的一大特色就是,找不到任何能讓人信服的證據,因為所找出的一些列聯繫都在指向張家,根本無法敲定,他們大可以用不是張家來逃避。
即使宮本再世,也沒辦法指認,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誰僱傭的。
「與你們張家為敵,還需要理由麼?看著不舒服,就動手嘍,老天爺要颳風下雨需要什麼理由?我要動誰,也不需要理由」
尚揚仍然面帶微笑。
他知道自己說出是因為刺殺唐悠悠,張家也會有百般藉口,也就懶得說。
「尚揚...」
近在咫尺的齊守恆嘴唇都在顫,嘴裡小聲說出兩個字,事實上,他一直以為,尚揚死到臨頭那天,會拉著所有人一起陪葬,想著自己無論如何都逃不了既定命運,才變得如此堅決。
可尚揚把自己推上岸。
在水裡游太長時間。
路又該怎麼走?
「狂妄!」
張太山突然發火,聲音從話筒里傳出,猶如滾滾悶雷,激動到抬手指向尚揚:「我從未見過如此狂妄之輩,簡直是駭人聽聞!」
「尚會長!」
「你知不知道,在這不到一個月時間裡,多少人為你的行為買單?你知不知道由於股市的震盪,讓多少人傾家蕩產、妻離子散?你又是否清楚,因為史家的攔截,讓多少公司信譽掃地?」
「你難道不為自己做過的行為懊悔嗎?難道沒有丁點悔意嘛?你難道就如此鐵石心腸,不近人情嗎?」
「你必須給出理由!」
「不是給我,是給那些因為你衝動之下,破壞原生態環境,而被改變一生軌跡的人,你必須得給他們理由!」
扣帽子,剛剛尚揚還用過這種手法。
短短几十分鐘後,就被張太山用在他身上。
但不得不承認,此此番話挑動的情緒非常好,效果顯著。
周圍兩百號目光,猶如刀子一般刮在他身上,要將他千刀萬剮。
這其中有人確實受到影響。
股市震盪讓他們提心弔膽、期貨震盪讓他們損失慘重、供應鏈的殘缺讓他們焦頭爛額、供貨價、出貨價的提升讓他們利潤大大降低。
但,這都不重要。
能走到今天這步,誰屁股上還能沒沾一些東西?
重要的是,他們必須憤怒,陪同張家憤怒。
如果說有一個人必須為之前的戰爭買單,那麼戰爭販子尚揚,必須得殺掉泄憤,泄勝利者張家的憤怒。
尚揚端起酒杯,品了一口。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淡淡道:「不要把我說的那麼高尚,眾所周知,我這個人市井出身,也沒有那麼大的理想,走到今天純屬偶然,至於那些在戰鬥中被波及的人,我只能說一句不好意思,如果站得遠點,就波及不到了…站的近,被波及,活該!」
懊悔?
說白了就是公德心。
尚揚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公德心,如果華夏遇到危機、民族有需要,他會二話不說拋頭顱灑熱血,哪怕是用血肉之軀堵槍口也毫無怨言。
但在和平時期,因為我報復動作傷到了你,不好意思,誰都有天災人禍,你們只能自認倒霉。
因為為我的妻兒報仇,任何人無法阻擋腳步。
「嘩啦啦」
此言一出,周圍的議論聲比之前更大,已經大到震耳欲聾的地步,讓人頭腦眩暈。
在場的每個人獨自站出來,都會是成功人士中的佼佼者。
只不過,人一旦陷入群體之中,就會喪失獨立意識,這是自然規律。
「尚揚,你還有沒有道德,有沒有底線?因為你的舉動,讓多少人傾家蕩產?知不知道你都做過什麼?」
「反人/類、反社/會,這個人已經無恥到如此地步了,已經不要臉到如此程度!」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沒有丁點懊悔,還在這裡大義凜然,振振有詞,簡直是敗類,是恥辱!」
霎時間。
不少於四分之一的人同時開口指責,所用詞彙令人應接不暇。
尚揚縱使有千百張嘴,也難敵這些人的唇槍。
尚揚早就清楚今天來,一定會發生情況,但如果不來,也好不到哪去,並不是自己不行,也不是張家老爺子太犀利。
而是尚垠所展現出的實力,已經足夠指鹿為馬。
這種情況下,根本沒有反擊餘地。
既然說不過,也就不說,看他們能說到什麼時候。
齊守恆還站在旁邊,他聽著污言穢語都恨不得變成透明人,很想知道,這個孩子是怎麼承受的。
齊凌雪和齊迎雪也清楚,眾人指責尚揚的軍功章上,有自己的一半,都不忍心看,默默轉過頭。
王宇澤和賈太平都常出一口氣。
終於走到這步了。
成功挑起眾人的怒火,也就代表著所有人都會與尚揚為敵,再加上張家的能量,形勢對比可要比當初幾人合夥對抗張家還要嚴峻。
尚揚有心殺賊,也無力回天!
張成看著尚揚,從最開始到現在的濁氣終於一掃而空,看著尚揚在罵聲中心的樣子,是那麼無助,他內心一定很怕吧?
罵聲持續了整整兩分鐘。
「呼…」
張太山深吸一口氣,對準話筒道:「大家靜一靜,靜一靜…」
眾人漸漸安靜下來。
張太山又道:「尚揚,我相信人之初、性本善,你所做出的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還是把原因說出來吧,只要你能給出合理解釋,是張家冒犯了你,張家該道歉就道歉,該懲罰就懲罰,絕對不會有半點退縮!」
說的很好聽,道貌岸然。
這張嘴臉在眾人眼裡看起來很大度。
但在尚揚眼裡,太過滑稽可笑,要說無恥,他才是爺爺。
有道是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他不清楚為什麼張太山一而再、再而三誘導自己說出原因,卻知道這個老狐狸,一定想好對策,說不準會反咬自己一口。
說,不如不說。
沒搭理他,看向眾人道:「罵夠了?也說夠了?既然你們說夠了那我就走了,時間很寶貴的,要積極備戰,畢竟盼著我死的人,比盼著我活的人要多,呵呵…」
說完,轉過頭,直奔門口走去。
所有人眼睛都看著,看著這個悲涼離開的背影。
他即將走到門口。
「尚揚!」
張太山又開口。
走到門口的尚揚身體一頓,沒轉頭,沒動。
「雖說你給不出為什麼對張家動手,但是我相信,和平,要比鬥爭更符合社會現實,我們張家為了大局,可以放下一切矛盾!」
「但要,要為那些在這段時間受到波及的人討個說法!」
「只要你道歉,真誠道歉,跪下來道歉,張家會不計前嫌,與你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