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寂靜,前方舞台上走出三名身著旗袍的女孩,身材高挑,膚白貌美,對下方眾人做一個古代大家閨秀的見面禮,隨後緩緩坐到剛剛搬出來的凳子上,面前擺放著古箏,三人呈品字型,彈奏古典名曲《高山流水》
琴聲悠揚,婉轉低回。
這琴曲只是開場,為了陶冶情操,凝神靜氣。
沒有人交頭接耳,沒有人誇誇其談,都在目視前方。
尚揚對這種東西欣賞不來,能聽,不過無法了解其中的高雅韻味,要不是有江濤出現,這場壽宴對他而言會是一片坦途,兩個小時,至多三個小時後就會不帶走一片雲彩的離開。
旁邊的江濤很享受。
或是心情愉悅、或是春風得意,手上方大腿上竟然跟著拍打,嘴一直在動,看嘴型是在哼著《高山流水》的詞。
一曲結束。
全場掌聲雷動。
主持人這才走上台,這位主持人看起來很年輕,資歷卻不年輕,尚揚小時候就是看著他主持的法制欄目長大,並不是要看,而是電視只有兩個台。
「下面…有請今天的壽星,王金山王老先生…」
主持人說著,看向第一桌,身子都彎下去很多。
王金山在雷鳴般的掌聲中緩緩站起,轉過頭向大家揮手示意。
王宇澤和凌雪也跟著站起來,守在旁邊,不過都沒有攙扶,桌子上兩大家族的代表以及家族子女,也都滿面笑容。
在萬眾矚目之中,王金山走上舞台。
也在笑著鼓掌,不過幾秒鐘之後就抬手向下壓了壓。
「感謝,感謝大家在百忙之中來參加我的壽宴,謝謝…」說完,向側面動一步,退出話筒的位置,頭微微低一些。
此舉更是讓掌聲轟鳴。
掌聲沒等落下,王金山重新回到話筒身後,雖說是一位耄耋老人,可站在前方,看不出有絲毫衰老,仿若青蔥歲月還在,正值意氣風發。
他聲若洪鐘又道:「王氏、王家,從我父輩開始到今天,不過短短七十年時間,這七十年來風風雨雨、跌跌撞撞,路,不是一片坦途,但有幸得到各位前輩、朋友、兄弟姐妹的幫助和支持,王家銘記於心…」
「今天名義上是鄙人的壽宴,讓大家來為我慶生,可我更希望把這次壽宴,當成一場答謝會,感謝一路陪同王家走來的所有人…」
他說完,頓了頓。
掌聲再次無縫連接響起。
在場四十八桌客人的笑臉也越發濃烈。
喜慶日子,王老摒棄在市場上的生殺掠奪,露出笑臉,本就是值得慶祝的事情。
在一片笑容之中,王金山話鋒一轉道:「老祖說過一句話:這世界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但終歸還是你們的…人到七十古來稀,我今天已經八十,所以藉此機會,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
他眼裡綻放出濃烈光芒,這一刻,天地為之色變。
剛剛他說話只要稍稍一停就會自發鼓掌。
可現在…宴會廳內針落可聞!
不難看出每個人臉上都掛著震撼和驚奇的表情,甚至連呼吸都變得不順暢,也確實,從來不過壽宴的王老爺子舉辦壽宴,本身就是一件怪異的事,在來之前也有很多人猜測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但想了想之後都認為這種可能性不大。
畢竟王家不是一個企業、一個集團,而是當今華夏最頂尖的家族之一,權利的更迭務必要追求平穩二字,而在此之前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更沒有大規模人事變動、股權更改,如果突兀把權利交到任何一人手裡,哪怕有老爺子的支持,那個人也會被推向風口浪尖。
在每個人都能清晰聽到自己心跳的環境下。
王金山把頭微微一轉,看向第一桌。
這張桌子坐的都是王家人。
王宇澤、王峰、凌雪…四個閨女…
他的目光在每個人臉上短暫停留。
雖說時間不長,可對於在坐的每個人來說都是度秒如年。
王金山最後把目光落到王宇澤身上,緩緩道:「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宇澤,你的名字是我起的,當初起名字時就希望,你在穹宇之下散播恩澤,把王家兼濟天下的精神傳承、發揚…上台來,讓大家看看你…」
王宇澤或許心裡早有準備。
可聽到爺爺提自己的名字還是免不了激動,面部由於血液流動加快,已經變成紅色,站起來,一步步向台上走去。
「啪…啪啪…」
齊家齊鐵栓率先鼓起掌。
張扛鼎、賈太平也跟著鼓掌。
「啪啪啪…」
現場也響起掌聲。
但都不如之前熱烈,對比之下,略顯冷清。
事實上。
尚揚由於「閉關鎖國」只對北方環境了解透徹,出了海山關有朋友,影響力稍顯不足,對王家的事情更談不上了解。
不過,他根據現場的掌聲來看,其中絕對有貓膩。
「你看看最前方…王峰,私生子…」
江濤一臉玩味開口,完全是一副居高臨下看戲姿態:「單從家族發展來看,王峰無疑才是最好的,能力、效力、影響力,都要高出妻管嚴王宇澤太多,你們是不是也想著,有權利更迭的一天,會是王峰上位?」
前半段話是對尚揚說的,後半點明顯是對這張桌的幾個人發問。
這幾人臉色變得不自然,卻都沒有回應。
「呵呵…看著吧,馬上要開打了!」
江濤老謀深算的重新坐直身體。
尚揚不關心,還是那句話,王家與自己沒有關係,全都打死才好,相比較之下,他更想知道江濤的目的。
前方,王金山字正腔圓道。
「我孫兒宇澤,從小聰穎過人、成績優異,高中時出國求學,後被哈佛大學提前錄取,五年時間,在商學院拿下碩士學位,後又在史丹福大學完成博士學位,歸國之後,兩年間完成對搜尋引擎併購、對手機入股,目前擔任集團併購部副總…根據對能力的認可,對專業的信任,我宣布:王宇澤從即日起為王家家主、王氏集團總裁…」
這句話,還是說出來!
不是悶雷,對眾人而言不亞於天塌下一般,因為每一個領導者都有其獨特理念和想法、對公司的前程規劃、未來的戰略部署更不盡相同。
任何一點細微變動,在傳導之後都可能引發大規模地震坍塌。
現場再次響起七零八落的掌聲。
大家面面相覷,難以接受。
正當此時。
「我不同意!」
一個極為突兀的聲音響起。
不是別人,正是剛剛江濤所提到的私生子:王峰!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緩緩站起身,雙手整理下筆挺的西裝,雙眼灼熱的盯著台上。
「我強烈反對王宇澤擔任王家家主!」
此言一出,宴會廳內變得更加沉悶。
在華夏境內敢直面王金山的沒有幾個人,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唱反調的更是沒有。
即使張家、賈家,在沒有絕對利益衝突的情況下,也絕對不會面紅耳赤。
可王峰這麼做了!
「王峰,你坐下!」
凌雪皺眉開口,語氣極為嚴肅。
她的發聲不僅僅是自己,父親齊鐵栓、妹妹迎學賈太平、似雪張扛鼎,同一時間看過來。
要知道,這幾個人代表的也不是自己,而是其背後的強大勢力。
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呼吸都開始放緩,不出聲音。
「不公平,非常不公平!」
王峰沒有坐下,聳了聳肩,一步步向台上走去,到王金山面前,不卑不亢道:「爺爺,宇澤的履歷確實很漂亮,很精彩,但王家給哈佛大學捐的圖書館怎麼算?他確實拿到了斯坦福的博士學位,但每年為大學提供一百個年薪不低於百萬美金的就業崗位,不能置若罔聞吧?」
「退一步講,他縱使有真才實學,可僅憑這兩年的業績,沒辦法服眾吧?至少我不認為,一個在家要給老婆斷洗腳水的男人,能領導王家走的更遠,所以我不同意,強烈反對!」
王宇澤是妻管嚴是出了名的,只是在這種情況下沒人想到他會講出來。
「王峰,你給我閉嘴,快下來!」
凌雪惱羞成怒開口嘶吼,要不是礙於修養,她都要上去動手拽,自己丈夫即將走上「歷史」舞台,豈容他搗亂?
「凌雪!」
齊鐵栓冷聲提醒。
凌雪氣的呼吸急促,卻也把嘴閉上。
王金山眼神越來越渾濁,渾濁中還透漏著一絲悲哀,任何一位站在山頂的人都會自命不凡,秦始皇夢想長生不老,乾隆狂妄閉關鎖國…王金山或許對家族傳承有一絲自負,卻沒想到王峰敢跳出來,公開打擂台。
怒道:「反對無效,王家、王氏,做主的還是我,輪不到你插嘴,滾下去!」
「爺爺,就因為我是私生子麼?」
王峰堂而皇之質問:「就因為我的出身沒有王宇澤好?對,他確實有個好姥爺,是一手遮天的大人物,可大浪淘沙,他生母的家族目前還有誰能一枝獨秀?多數是泛泛之輩罷了,我知道您老是要讓王家萬古長青…可你把王家交給他,會快速沒落的!」
王宇澤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甚至不敢抬頭對視,像極了一隻在雄鷹庇護下的家雀。
在這種環境下堪稱四個字…醜態輩出!
與王峰鋒芒畢露相比,更是皓月螢蟲。
「你想讓我交給誰?」
王金山厲聲質問。
「我!」
王峰立即開口:「家族在我的帶領之下,會再創輝煌,爺爺,有一個無論你承不承認,都被所有人看在眼裡的事實,那就是,你最看重的孫子王宇澤,在我眼裡就是個廢物!」
「你…」凌雪在下面咬牙切齒。
「混帳!」王金山聲若驚雷。
「嘩啦啦…」下面人也開始躁動。
王峰不在乎任何流言蜚語,如果爺爺沒有宣布還好,既然宣布,就沒必要繼續披著羊皮,轉頭看向王峰,擲地有聲質問道:「廢物,你有資格跟我比麼!」
萬眾矚目中。
王宇澤非但沒有開口,反而被嚇的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