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尚揚原本暈乎乎的腦袋,霎時間變得清明,他被摁在地上的角度看不見白山,可聲音絕對不會錯,就是白山的!
他變得激動,全身劇烈掙扎,要開口說話,卻發現嘴裡只能流出一口口的血,沒辦法把話說出來。
由不得他不激動。
純粹的講,尚揚在心裡上更傾向於白山,至少這傢伙很壞、壞在明面上,之前那些甜言蜜語都忽略不計,兩人也算有過交集,相比較而言,對白塔的了解則少之又少。
無論是對待敵人,還是對待朋友。
都是知根知底比較好。
他本想幫助白山,可這個白山已經在永城,卻沒告訴自己,而且剛才要不是白塔發現他到來,他竟然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慘死於刀口之下而不露面。
如果說合作,這算什麼合作?
如果說朋友,這算什麼朋友?
趙素仙也轉過頭,凝望著被頭燈照亮的山坡上,難以自信又快速接受現實,眼裡寫滿了怨毒與憎恨。
「嘩啦啦…」
白雲天帶來的人也快速聚攏,尚揚那些根本沒有一戰之力的烏合之眾完全不放在眼裡,全都圍繞在白家父子身邊。
白塔面如止水,這麼多年來,他與弟弟之間明爭暗鬥,談不上白熱化,可對方心裡想什麼都心知肚明,這個世界向來都是皇帝一言堂,王爺算得了什麼?
在一步登天的誘惑面前,屈居人後太憋屈了點。
白雲天盯著山坡上的表情,則變得極為複雜,雖說早就知道父親與叔叔的你死我活,今天還領略過,可真的面對面站在一起,難以接受,這可是看著自己長大的親叔叔啊…
「唰」
白山帶著人走到半山腰停住腳步,沒有下去,下去太危險,眼睛在幾人身上快速掃過,毒辣眼神落在尚揚身上的一瞬間就挪開,沒有多看,更沒有留戀。
杯酒釋兵權,殺功臣,是有史以來的傳統。
其實他在知道白塔來到永城的第一時間,就來到永城,在暗中布局,把白塔潛移默化的往潛龍潭逼,然後再讓尚揚牽扯其中,使他不得不加入。
在白塔進入潛龍潭的一瞬間就已經十死無生,只不過沒動手而已。
他想要的更多。
別人不了解哥哥,他非常了解,對這個兒子、對白家的榮譽看的比什麼都重要。
別墅之內尚揚表現的又太過亮眼,他不容許在白家的地頭上存在一個在若干年後能威脅到自己兒子的人,所以一定會除掉…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如果白塔沒發現,自己就可以親眼目睹他弄死尚揚的全過程,並且記錄,這樣無論是在家族內部,還是在外部環境,都能在白塔未死的情況下公開譴責,在他死亡的前提下更加順利的收拾爛攤子。
白塔與他四目相對。
「知子莫若父,而長兄如父,我的親弟弟,我不了解你,誰了解你呢?」
白塔面色越來越陰沉。
兩伙人四目相對,空氣都被射的滿目瘡痍。
「呵呵…」
白山一笑,抬起手抽出一隻雪茄菸,他只吸雪茄,重重的吸了一口,感慨道:「父親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決定,就是把家主之位傳給你,都是天家重長子,平民寵麼兒,可他寵了我半輩子,最後得到家主之位的居然是你,不公平,太不公平…」
白山是老二,得寵,所以飛揚跋扈。
白塔是老大,被打壓,所以性格內斂。
白塔沒有順著他的感慨繼續說,都是以前的事,回憶起來沒有太多必要,毫無意義,直接問道:「你記得自己姓白?」
這話看似毫無意義,白山卻能聽得懂。
「當然!」
「我是白家的二兒子,白山!」
說這話是滿滿的傲氣,尤其是白家兩個字,咬的很重。
白塔盯著他又道:「我白家從高祖算起,距今起家已有一百三十二年歷史,這一百三十二年間,有骨肉相殘,有自相殘殺,但我白家時至今日,仍然是這片黑土地上的最大家族,無人能撼動,無人可撼動!」
「而我白家,也將一直延續下去,香火不滅,十年五十年百年之後成為國內,乃至世界上的一流家族,你可贊同!」
白山冷哼一聲,反問道:「你說我贊同麼?」
如果不贊同也不會出現,如果不贊同會用別的辦法與白塔掰手腕,可他們之間很有默契,或者說骨子裡有同樣的榮譽感,那就是白家二字!
兩人在家族內部鬧起來,家族就會四分五裂,搖搖晃晃。
鬧得動靜再大一點,分崩離析也不是妄言。
他們選擇的是最直接的辦法,同樣也是對家族傷害最小的辦法。
「那好,誰敗,誰殺他!」
白塔說話間,抬手一指地上的尚揚。
這能讓勝利的一方獲得更大收益,也能讓白家面臨最小打擊。
失敗的一方弄死尚揚,勝利的一方為尚揚報仇,無論外界是否相信,至少家族內部反對勝利者的不同聲音會小很多,能讓內部更穩定。
「你大爺…」
馮玄因見他們指尚揚,知道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迴旋餘地,白塔和白山的意願加在一起就是白家的意願,誰能反抗的了?
她想站起來拼。
「嘭嘭…」
兩腳踹過來,把她重新踹到。
「呵呵…如我我贏了,留你一命」白山眯著眼看向馮玄因。
當初白山就打算把馮玄因送給白雲天,讓白雲天與尚揚產生矛盾,誰成想尚揚這傢伙不按常理出牌,把孫二他們全部放倒,又讓白雲天出面說話。
那時看的是馮玄因的照片,覺得還可以。
當面見到本人,覺得味道很好…
「嗚…嗚,小人…小人…」
尚揚把嘴裡的血吐乾淨,這才能出聲,怒火中燒,如果現在能站起來,會在第一時間沖向白山,如果不是他套路自己,絕對不會這樣,本以為很小心翼翼了,卻沒想到,最終還是棋差一招…
「你還是小啊」
白山看到地上掙扎的身影,毫無憐憫,他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憐憫任何人,吸了口雪茄道:「如果你下輩子還有做人的機會,請記住,千萬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與任何人合作,哦…除非自己占據話語權的情況下!」
「干你全家…」
尚揚劇烈的掙扎。
奈何掙扎的幅度太小,在所有人眼裡,都只能算得上蠕動。
白雲天懶得看尚揚,盯著山坡上道:「二叔,你不是我爸的對手,認輸吧,我會幫你求情,留一條命,如果再執迷不悟,可就別怪當侄子的不客氣!」
兩軍對壘,氣勢為先。
白雲天必須開口喊話。
白山重重吸了兩口,眼神變得有些複雜,沒辦法否認,自己沒有兒子,雲天是白家的下一代,代表著傳承。
不過再想像,即使八十歲,還有一口呼吸,就能有傳承。
但機會不常有。
「雲天,你的性格不適合生在世家大族,一點也不適合」白山語氣變得輕柔的多:「賭王的大兒子慘死,知道真相後的大女兒精神失常,這背後的真相是如何殘酷,你永遠無法想像,家族在你手裡沒有希望!」
「二叔!」
白雲天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直白的話,覺得自尊心被打擊的體無完膚,面目猙獰的吼道。
「唰」
白塔緩緩抬起手,放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的兒子,你可以的」
如果是以前,他也會認為兒子不合適,白雲天的性格說好聽些是有仁心,說難聽一些就是婦人之仁…
可現在不會了,剛剛敢殺死尚揚就是最好的證明。
「如果我出現丁點意外,你要把這個女人留下,把她變成你的女人,關起來,讓她給你生幾個孩子,如果想留著,那就留著,如果不想留著,那就弄死!」
白塔也看上馮玄因,不過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兒子。
他看出這條青花大蟒還沒有蛻變,假以時日,定是能母儀天下的武則天似人物,弄死尚揚她或許會恨,可三個孩子過後,她會不會恨就很難說了。
馮玄因側臥在地上,蜷縮著身體,眼神越來越麻木的盯著。
奈何身上劇痛,讓她什麼也說不出來。
「不過,這種機率不大,有我在,她掀不起風浪…」白塔話鋒一轉,終於重新看向山坡,臉上做出一抹苦澀的笑容:「真沒想到我們最後會用如此無賴的方式解決彼此,很滑稽,很羞恥…」
「我的哥哥,你準備好了麼?」
山坡上的白山臉上閃過一道道陰翳的光芒,他等這天實在是太久太久了,已經急不可耐,因為不想光陰就這麼平白無故的流逝。
直到滿頭白髮,自己還是白家老二。
白塔背起手,無悲無喜道:「也罷,那就讓你看看,為什麼我是哥哥!」
「沖!」
「嘩啦啦」話音落下,他身邊的人快速向山坡上衝去。
「沖…」
白山也發號施令。
「嘭…」
幾乎是眨眼之間,兩隊人短兵相接,碰撞的一瞬間,竟然隱隱能感覺到空氣都在震顫。
而白山和白塔。
四目相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