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尚揚任何命令都沒有下。
如今的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坐在搖椅上看西瓜攤的青年,也不會浮躁的看什麼不痛快,第一時間就衝動發火。
所謂:謀定而後動。
尤其是在面對北方第一家族族長的時候,更不能有一點差池。
他讓這些人來,也沒有對他們多說任何,只是讓他們漫山遍野搜尋白塔,如果能搜到,那麼就要在第一時間控制住,至於是給他放血還是幫助他,並沒有下結論,有對講機,所有命令傳輸只需要一秒鐘時間,並不著急。
「誤會,你跟我說是誤會?」
白塔盯著尚揚的眼神越來越陰冷,氣的胸前劇烈起伏。
「尚揚!」白雲天看地下躺著的幾個人,也變得更加憤怒,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當初東陽市的許婉婷算是女人,而現在又是父親。
他能與尚揚做朋友,但絕對不是那種毫無保留信任的。
「你最好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否者問題會變得很嚴重!」
「我們下的命令確實是救白伯伯」馮玄因也開口咬定,事到如今沒有其他說辭,她本以為自己會比尚揚鎮定,可在這沒了頭燈伸手不見五指的蒼茫大山里,也忍不住遍體生寒,尤其是四面八方都是白家的人,他們要向對自己做點什麼太簡單了。
硬著頭皮上前兩步,本是傾城的容顏寫滿了忐忑,路過白塔身邊,抵達還睜眼的人員身邊,冷聲問道:「我們給你下的命令是救助白族長,可你為什麼動手,為什麼?」
「厄…厄…」
這人躺在地上,一直想說話,可身上好像很疼,疼得他沒辦法開口。
「你說!」馮玄因彎腰伸出雙手,抓在這人衣服之上,竟然硬生生給抬起來,她本就比女人要深邃的眸子,此時變得異常淒寒。
當下的情況太緊急了,稍稍不對就是萬劫不復。
「為什麼違抗我的命令,對白家主動手,如果你不能說出答案,我殺你全家!」
「厄…厄…」這人嘴裡叫出兩聲,眼睛翻了翻,隨後昏死過去。
「呵呵呵…」白塔突然笑出來,只是這笑聲在這寒夜裡太過詭譎:「尚揚啊尚揚,你還真是個聰明人,白山叫你一聲親侄子,你就替他賣命了?你可以告訴我在茶館的時候,接的是誰的電話?」
「在下樓的電梯裡,又在沉思什麼?」
尚揚呼吸也變得急促,心臟不受控制的開始超負荷運轉,電話是白山把自己裝進來的手段,這個老狐狸知道,一旦自己接到電話,聽說他要動白塔一定會變得不自然,雖說下樓的時候腦子裡想的並不是這件事。
但根本解釋不清楚。
「白伯伯」尚垠沒有回答問題。
一旦按照白塔的思路走,就會死的不能再死。
他余光中不由看向白雲天帶來的人,這些人的伸手沒領略過,不過根據白山身邊那些畜生,也能分析出來,而自己身後這些人都是普通人,自己都能打三五個,對上他們根本沒勝算。
侷促道:「在酒店大堂里,是我救了你一名,如果不是那一腳,那名中年的錘子已經砸下來,白伯伯,我尚揚別的不懂,自己幾斤幾兩重很清楚,對於白家,對於您老人家,一直都是最虔誠的敬畏,除此之外別無其他,相信我,咱們可以先出山,你胳膊上的傷不能再耽誤了!」
在這個四周荒無人煙的漆黑環境下,尤其是他們頭燈都向自己照來,根本沒辦法看清他們面貌。
讓他全身不自在,入墜冰窟。
「白伯伯,咱們還是先出去,你身體咬緊,我可以對天發誓,絕對沒有要與白山站在一條線的打算!」
馮玄因一陣言辭開口,同時還舉起手發誓。
「你算幹什麼的?這裡有你說話的份?」
白雲天絲毫不顧及情面,他現在只想弄清楚情況,又道:「尚揚,我白雲天曾把自己與你做對比,結果很遺憾,在膽大妄為方面我並不是你的對手,如果說這世界上只剩一個膽大妄為之徒,那麼就是你!」
「曾敢孤身進入哈市,挑戰白山,那麼現在,你為什麼不敢讓我父親出現意外?」
「白伯伯,我救過你的命,如果我真與白山有什麼,那麼在酒店大堂里已經發生一切!」
尚揚只好辯解,也只能辯解。
白塔鬆開白雲天的手,字句清晰道:「人的天性有很多,但骨子裡沒辦法改變的是趨利避害,從利益最大化的角度上而言,你與白山站在一起,能獲得最大利潤,而你幫助我,並不會有本質改觀!」
他頓了頓,冰冷道:「大侄子,你的心機過頭了」
「放倒!」
話音落下,白雲天帶來的人餓虎一般快速向山坡上衝過來,尚揚的第一反應是跑,可跑了就相當於默認一切。
「嘭」
沒有還手,被兩人向下一拽,胸腔橫向平拍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覺得整個胸膛都在震顫,這些人下手沒有丁點情面,兩個人單膝跪在他後背上,一人抓住他一條胳膊,姿勢非常難受。
而尚揚帶來的這些人下意識要反擊,可他們在這些人面前根本沒有丁點戰鬥力,短短十幾秒鐘,被打的全都壓在地上,還有兩人順著山坡上滾下來。
「唰…」
這一剎那間,馮玄因覺得身體都麻掉,以往無論面對任何人至少有一戰之力,可眼前的是白塔,是白家,螢蟲怎能與皓月爭輝?
知道情況向不好的方向發展。
「白伯伯…」
「啪!」
剛剛說出三個字,白塔瞬間抬手甩了馮玄因一個嘴巴,兩名壯漢走過來也沒有憐香惜玉,同時抬腳踹在馮玄因腹部,把她整個人踹的向後倒飛出去,在地上滾了一圈,雙手捂著肚子,跪在地上沒辦法站起來。
白塔面色變得越來越難看,走到尚揚身邊,低頭怒道:「毛頭小兒,你爸爸在世的時候在我面前都不敢放肆,你算個什麼東西?以為發生在永城地接,就能帶人來封山抓我,想窺覷白家的蛋糕!」
「你還太嫩了!」
「據說你在打大富豪的時候曾用一百萬出場費讓他們賣命?那麼給他們每人一個億,能不能停手?」
一聲一聲質問,直插尚揚心中。
他頭部被摁的死死貼著地面,嘴巴張開之後都沒辦法閉合,呼吸時地上的塵土都能吸進嘴裡。
他也清楚,白塔是真生氣了。
在性命面前如何保持理智?
更何況,白家真的不怕永城的勢力…
「白伯伯…伯伯…」尚揚沒辦法閉合嘴巴,說話聽不太清,越來越焦急道:「誤會,這裡一定有誤會,聽我解釋…我沒有命令,用性命擔保…」
「嘭」
白雲天像是踢球一樣,一腳踢在尚揚臉上上:「奸詐狡猾之徒,罪該萬死!」
尚揚被踢的面部麻掉,嘴巴里不斷往出流血,還在解釋:「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唰」
正在這時,白塔突然轉頭,面無表情的從地上撿起匕首,遞給白雲天,漠然道:「殺了他!」
此言一出,山谷里一道陰風划過,讓人瑟瑟發抖。
白雲天一愣。
他敢處置尚揚,甚至敢廢了尚揚,但是要弄死他…
「這…」
「他已經要殺你父親,你還在思考麼?」白塔的眼神又如以往那般深邃漆黑,很乾澀,同時不帶有任何感情。
「嗚…不…」
馮玄因費力抬起頭,看過來。
很清楚,即使尚揚真的死在這,以趙素仙當下的力量也沒辦法搬到白家,這只在北方盤亘的龐然大物,可不是單單一方面勢力可以搞定的,哪怕是這個世界真的有神仙,那麼神仙都會以大局為重,站在白家一方。
「嘭」
馮玄因也沒辦法說話,但她出聲,代表著再次被旁邊的人擊倒。
白雲天還在猶豫著。
「你的我跟你說過的話麼?」白塔無悲無喜問道。
白雲天點點頭:「在沒有足夠的把握之下,一定要不要招惹尚揚…」
這是當初尚揚從他家別墅里走出來時,白塔告誡他的,因為當時尚揚所做的一切都堪稱滴水不漏,讓任何人進退兩難,唯獨他自己能明哲保身。
「現在呢?」白塔又問道。
白雲天咬咬牙,他打過人、廢過人,但還沒有涉及到人命,雖說當下這個社會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早已被鈔票二字踐踏的體無完膚。
可眼前的人是尚揚啊,是永城的太子爺!
在北方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二代。
就真的要被自己親手解決了?
「雲天…」
白雲天又看向父親,看向他的眼神,好像從那種眼神里讀懂了期望。
或許,這就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也是人不狠站不穩。
親兄弟都能你死我活。
又何況一個外人?
「唰」
他緩緩抬起手,接過匕首,死死攥著,手臂都在顫抖,低頭看著尚揚,顫抖道:「要怪,只能怪你站錯了隊伍,如果有下輩子,當個普通人吧,沒有任何危險…」
他說完,緩緩走向尚揚。
而摁住尚揚的兩人,同時抬手薅住他頭髮,把他脖子抻長。
「雲天…白伯伯…不要…千萬不要…求求你…求求你們」尚揚嘴裡噴著血的哀求,一邊說話,一邊劇烈掙扎。
可這兩個人的力道太大,讓他根本沒辦法徹底解脫,只能看著地面上的一雙腳,一點點向自己靠近。
「不要…不要…」
馮玄因也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淚如雨下。
她想過事情會變得很嚴重,可萬萬沒想到會變得這麼嚴重,人人都說白山做事狠辣,可這個白塔才是最狠辣之輩,不出手則矣,出手就拿分量足夠的開刀。
動尚揚是偶然,也是必然。
動了尚揚,只要他走出去,誰還敢全力支持白山?
「唰」
白雲天定住腳步,雙眼死死的看著尚揚的脖子,臉色變得通紅,滲血一般的紅,這種事對他來說來時太刺激,但家族的使命在,自己也必須立威!
悲愴道:「期待有下輩子吧!」
說完,抬起匕首,對著尚揚的脖子狠狠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