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素仙心裡清楚現在的白雲天開始動搖,而自己的兒子正在重重包圍之中,不能給他任何緩和心情的機會,繼續道:「聶叔是你的貼身保鏢,可他卻在背後與許騰飛聯繫到一起要害你,你想想,是他敢做的決定麼?如果不是他,又能是誰?」
話音好似重錘,敲擊在白雲天胸口。
他額頭上已經掛著汗珠,覺得無邊的陰雲正在滾滾而來,要把自己包裹在其中,淹沒、吞噬!
聶叔一定沒膽子這麼做!
一個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人,怎麼可能要親手害了自己?
可如果不是他,又能是誰?
聶叔是父親派給自己的人,難道父親會讓自己處於危險之中,惹到就連二叔都敢動的尚揚?這麼做的意義在哪?
可如果不是父親。
那麼買通聶叔的人一定沒安好心。
整個家族沒按好心的人是誰?
白雲天下意識的抬起頭,視線穿過正前方的人群,直達這棟風雨飄搖的瓦房裡。
前方的人見到他表情越來越凝重,也覺得事情不對,看他的眼神都變得更加謹慎,每個人都愁眉不展。
這邊沉寂著。
但趙素仙沒停,繼續道:「這次事情的起因你非常清楚,之前的都不論,我相信我能看到的監控視頻,你一定看了很多遍,站在客觀的角度上,你認為白山的做法如何?」
不對!
當下的永城與尚五爺在的時期沒辦法相提並論,但也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拿他們開刀固然有很大收益,但真正打起來,損失絕對要大於收益,沒必要,所以更不需要為了一個蔣放,來咄咄逼迫尚揚。
「堂堂白家的二當家,居然對一個晚輩下此狠手,你認為他有沒有故意激怒血氣方剛尚揚的意圖?如果尚揚怒了,即使能回到永城,也會對白家展開洶湧報復,他又是我的獨生子,你認為我能袖手旁觀麼?白山是你們白家的形象,白家能袖手旁觀麼?那麼結局又是什麼?」
「你想,我能看到的問題,白山能不能看到?」
「那他為什麼還要激怒尚揚?」
話音落下。
白雲天身體一顫,險些要倒下,經過趙素仙的推理,有些事情他不得不承認:二叔這麼做,貌似有其他想法,再聯想剛才沒完成的話題,聶叔出現在現場…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處心積慮。
白雲天另一隻手攥成拳頭,這個結果對他而言太殘酷了,殘酷到他想相信這是一場夢,所有事情都是假的!
「孩子…」
趙素仙的聲音突然不再步步緊逼,而是變得慈祥,可慈祥中帶著一絲霸氣,緩緩道:「白家是北方版圖上的霸主,當之無愧的霸主,而在幾年或者十年之後,你將成為白家的下一任家主,你有想過就任那天,俯瞰萬里江河,君臨天下的感覺麼?」
寥寥一句話,讓白雲天身體一顫,瞬間熱血沸騰。
君臨天下!
這四個字對於任何一個男人都有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哪怕是一個閹人趙高…都夢想著君臨天下。
更何況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
「孩子…你可有想過,這輩子只望著龍椅、皇位、原本觸手可及的天下,就在平淡無奇的日子裡一天天遠去?原本能一覽眾山,卻總在最後登頂的一步發覺遙遙無期?如果能爭,又只能屈居人下,甘心麼?」
情真意切,字字珠璣!
白雲天被她這一番話說的全身每個細胞都在開始猛烈碰撞!
甘心?一定是不甘心的!
難道二叔就是這樣的不甘心,所以才一直用看似人畜無害的小招數,來招惹強敵!
自己也不甘心,因為當初有任何一件事被做成,自己極有可能成為刀下亡魂,那麼永遠無法觸碰所謂的君臨天下。
他再次抬頭,看行正前方的瓦房。
眼神好像是帶有透視一樣,已經看到了躲在地面的尚揚幾人,他們正瑟瑟發抖,驚恐萬分,也看到了正在被控制住,等待求助的二叔,他狼狽不堪、奄奄一息…
「如果…我不進去沒辦法服眾!」
白雲天終於開口,有些事情想通只是一瞬間,現在進去了是硬闖,大戰不可避免,最好的辦法是不進去…
趙素仙聽到他說不進去,終於長舒一口氣,也把懸著的心放下一些:「服眾的辦法有很多!」
在打電話之初,就已經想好了一切對策。
「只不過,當下不是考慮眾人的時候,首先要想想你父親,我相信以你父親的智慧,早就看明白你叔叔所做的一切,可他之所以沒出面,是因為他出面會讓事情變得沒有餘地,那麼他既然躲起來,希望你促成的局面是什麼?」
「是跟尚揚站在一邊!」
「還是真的要救白山!」
突然之間,白雲天覺得自己頭暈眼花,腦袋要爆炸一樣,複雜了,這件事太複雜了,尤其是還面對著左右為難的局面,這種無形無色,卻是抗在肩膀上實實在在的壓力,讓他有要躺下的衝動。
趙素仙急忙補充道:「是希望促成什麼局面,是你判斷的事情,但我相信他一定不希望,白山希望看到的局面!」
也就是說,不想看到白家真與尚揚鬧起來。
可一旦不鬧,又應該怎麼處理?
白雲天覺得越來越難了…
這時,前方的人也變得急不可耐,一行人走過來。
「雲天…你得儘快拿個主意,越是耽誤下去,越可能出現差錯」
「當下除了二當家的生命問題,還有白家的臉面,整個北方都無數雙眼睛都看在今天的事情上面,咱們必須得有白家的威風」
「他們都已經受傷,只要咱們進去,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拿下!」
他們不是想的不夠多,只是有些事情不知道,單純的從白家的角度出發,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痛心疾首,恨不得現在就把尚揚殺之而後快。
白雲天還拿著電話,也聽著他們的話。
兩種聲音、兩種做法、兩種局面、兩種結果。
電話那邊的趙素仙也能聽到聲音,微微蹙眉,忍不住開口道:「雲天,凡是要三思而後行,當下對你最有利的是什麼局面,你應該想清楚!」
趙素仙的話,這些人聽不見。
不過他們看白雲天遲遲不開口,又遲遲不掛電話,就知道事情變得焦灼,相互對視一眼。
「雲天,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家主讓你負責這次事情,是讓你得人心,並不是讓你失人心的!」
「這是對你的考驗,也是讓你抗住壓力!」
「他們就在裡面,一牆之隔…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他們走出來?」
他們的話越來越嚴重,情緒也越來越深沉,就差捶胸頓足。
趙素仙重新變得緊張,立即道:「成大事者,要有自己獨立的判斷,他們看的不全面,不知道白山做過什麼,考慮的很單純!」
不能讓他動搖,一旦衝進去,就什麼都完了。
「雲天…」
「如果是家主在」
「我們已經圍了幾十分鐘…」
趙素仙焦急道:「多想想後果…」
「唰」
白雲天猛然抬手,打斷他們的話,同時,臉上綻放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對著電話平和道:「我承認你說的很有道理,非常有道理,甚至已經讓我動心,但是…人心不能散,面子不能丟,外敵當前,沒有內戰…」
停到這。
趙素仙的心陡然提起來,眼睛也變得越來越驚恐。
白雲天又道:「不過還是謝謝你的提醒…」
他說著,突然停下。
看向前方的房子,緩緩抬起手,舉過頭頂,正前方圍在房子邊的壯漢,都嚴陣以待看著他的手勢。
「你不能衝動…不要…」
「沖!」
趙素仙的話還沒等說完,白雲天的命令已經說出口。
「嘩啦啦」
就看房子周圍二十幾個人員,幾乎是同一時間撞開玻璃,伸手敏捷從衝進房子裡,原本就破敗不堪的房子,已經變成殘垣斷壁。
「嘭…」
趙素仙通過電話,聽到裡面傳來的玻璃撞擊聲,整個人的身體登時癱靠在座椅上,雙眼發直,眼睛裡紅血絲快速攀爬,任何人都知道,事情已經發展到這步,就是你死我活!而白家在現場的人馬,足以置尚揚幾人於死地。
「我兒…」
她嘴裡憂傷說出兩個字。
而現場。
白雲天還拿著電話,平靜的望著裡面。
要不是這些人來勸說,他確實已經開始想如何完美的讓尚揚出去,把矛盾轉移,可他們的勸說,有一個詞用的非常好「人心」到什麼時候人心都不能散,大眾所期望的未必是對的,但把大眾的渴望給滿足,一定不是錯的…
當下的情況,只能先把眾人的希望給事先,剩下的事,剩下再說!
「嘭…」
這時,正前方的房門被推開,一個人影從裡面飛出來。
「老李…老李…」
村長登時認出來飛出來得人,指著他,開口解釋道:「這個人就是房主,他就是老李,剛才叫你,你怎麼不開門呢!」
白雲天等人沒心思關心老李。
而是看向前方房子。
就看從房子門口,一個接著一個人走出來,在門前站成一排。
白雲天看著前方,眼睛越睜越大,變得驚愕,進去的人都出來了,可尚揚他們人呢?
忍不住道:「尚揚呢?」
「裡面…裡面就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