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
孫二爺消瘦的身影不像是坐在沙發上,更像是躺在沙發上,他雙目微閉,享受著馮玄因帶來的按摩,而馮玄因站在身後,雙唇緊閉,面無感情,她對這個人的恩情,早在那次去監獄探望就已經償還完成,現在的一切細細算來,只能說是利息。
客廳內空氣靜靜流淌。
如果他倆還是多年前的關係,看起來不失為一副美妙的畫卷,只不過現在看起來毫無違和感而言。
「你有個想好的叫尚揚?」
孫二爺緩緩開口,話語粗鄙,語氣倒是很平和。
旁邊兩人同時轉頭看過來,架勢像是但凡有點假話,都會毫不猶豫教育。
「我們是朋友,沒有任何事發生」
馮玄因古井不波的回道,雖說不清楚他問這些什麼意思,但還是儘可能的摘清關係,天知道這個喜怒無常的傢伙,會做出什麼事來。
「發生過關係麼?」
孫二爺異常直白,根本不用任何掩飾。
話語簡短,卻像一根鋼針扎在馮玄因心頭,讓她非常反感,事實上,她是一個非常念舊的人,也知道不應該自己得了勢就忘記這個曾經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但在某些時候,她真的沒辦法忍受。
沒有回應,就連手上的動作都停止回應。
旁邊的刀疤臉沒有二話,順手抬起槍,對著馮玄因的腦門崩過去。
「亢」
巨大的響聲在別墅內炸裂,遠處的牆體被子彈打的灰塵亂濺,空氣中隱隱約約間能聞到一股靠毛的味道。
就看馮玄因站在原地一動沒動,她人沒事,但頭髮上有一陣陣青煙飄散。
「唰」
一縷還冒著煙的頭髮緩緩掉下來,掉到地上。
槍聲過後,鴉雀無聲,死一般沉寂。
足足過了一分鐘,馮玄因打在孫二爺肩膀上的手臂重新顫動,延續著剛才的節奏,最終緩緩道:「二爺,自從你進監獄開始,惠東市就掀起腥風血雨,我十年前是你從林子裡救下的小姑娘不假,但十年後的今天,一顆子彈已經嚇不到了」
馮玄因的面色漸漸沉下來。
眼神也變得越來越犀利。
別說一顆子彈,就是一個火箭筒都不可能把馮姐嚇倒,這個剛強的女人低過頭、跪下過,但從未服過誰,非得找出一個讓她忌憚的只能是「仙兒姐」而不是在武力之下屈服。
旁邊的刀疤臉聞言,皺起眉,還要開槍。
這時孫二爺緩緩抬手阻止,嘴裡發出爽朗的大笑聲,聲音在別墅內迴蕩。
「確實不是小姑娘,比以前成熟的多、也有魅力的多,說實話,以前我是對小女孩沒興趣,而現在我是對女人沒興趣,否者絕對不會把你留到今天」說話間,抬起手抓在馮玄因的手上,給放下去,又問道:「不和你開玩笑了,問你實話,與尚揚發生過關係麼?」
開槍等同於開玩笑,著實令人咂舌。
馮玄因仍然沒有回應,把手收回來,轉過身的瞬間,猛然抬起手對著刀疤臉扇過去。
「啪」
速度奇快,響聲震徹別墅。
刀疤臉被打的向側面動兩步,沒有二話就要開槍,只不過,馮玄因的怒火早已被勾起,她要是吳蘭那樣任人宰割的女人,絕不對有今天的地位,兩步上前,一手牢牢控制住刀疤臉的手腕,另一隻手速度更快的向刀疤臉肋骨捶打過去。
「嘭嘭嘭」
連續三下,刀疤臉的臉色已經變得脹/紅。
要知道,馮玄因可是有信心說與李龍六/四開的狠辣角色,從小習武,上學時更是得爬幾十米的山,不是山路,而是近乎垂直的懸崖,身手何止是一般了得?
站在另一側的男子,看到隊友被打的連連後退,沒有任何波動,仍然站在原地。
孫二爺盯著早已關掉的電視,通過鏡面觀看身後的一切,沒有感到凝重,反倒是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夠勁!」
刀疤臉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可嘴上仍然倔強,牙縫裡滿是血,面目表情更加嚇人。
「再試試!」
馮玄因動作越來越猛烈,到最後,化拳為掌,橫向奔著刀疤臉的喉嚨劈過去。
「嘭」
準確無誤的一擊,讓刀疤臉臉色大變,一口酸水順著嘴巴噴出來。
「啪嗒」
手中握著的槍也掉到地上。
馮玄因不給他任何喘息時機,腳步向小腿踹過去,就看刀疤臉身體一橫,直直砸在地上,與此同時,她又伸手撿起槍,對準刀疤臉的腦門。
後者看著她。
非但沒怕,反倒是笑出來,一邊笑一邊痛苦的咳嗽,像是被人扼住喉嚨,臨終前最後的笑容,尤其是眼神,眯成一條線,嘴裡斷斷續續道:「這娘們兒…夠勁,我…喜歡,嘿嘿!」
馮玄因知道他不是小混混,更不是那些所謂的社會大哥,一定是有過許多過往經歷的複雜人類,但還是沒想到,他能彪悍到如此程度。
把槍口偏移開,對準腿部。
「亢」
毫無徵兆的開槍。
然而,並沒有想像中的慘叫,更沒有血肉橫飛,而是發出一聲類似金屬撞擊的聲音。
「假的!」
刀疤臉還在笑著,抬手向上拽自己褲子,這才看見,是一條假腿,他變態道:「打這條,這條是真腿…」
彪悍到如此程度,惠東市絕無僅有!
被譽為惠東第一悍匪的張宇不行,在槍口下只有跪著的份。
她曾經被張宇廢掉的保鏢何尤夫也不行,都沒辦法坦然面對槍口。
可眼前的刀疤臉做到了,還不是一般的做到,是在明知自己一定會開槍的情況下,沒有絲毫畏懼的做到。
馮玄因沒有想其他,變態見過太多,被打的都不害怕,自己怎麼可能害怕?
槍口對準另一條腿。
正在這時。
「啪…啪啪啪」
身後傳來掌聲,孫二爺從沙發上站起來,面帶笑容的鼓著掌:「精彩,真的很精彩,想當年你只是個身著樸素,還穿著廉價涼鞋的小女孩,現在已經變成殺人不眨眼的美女毒蛇,幾年的蛻變,還真是讓我意外…」
馮玄因心情複雜的轉過頭,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在他們面前太過渺小,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他們出手就代表著你死我亡,骨子裡更有著一種尋常環境下沒辦法培養出的戾氣。
望著孫二爺一步步走來,緩緩把槍放下。
事已至此,也就不需要再掩飾,冷聲道:「二爺,這次你回到惠東,究竟有什麼目的?」
「目的?」
孫二爺搖搖頭:「沒有目的,就是想看看曾經屬於我的一切,看看我這近十年來錯過的人和事,大家都以為我老了,快把我遺忘了,所以我得需要一種方法向他們證明,他們的二爺還是二爺!」
說話間,已經走到馮玄因身邊,他抬起手,把槍拿過來。
馮玄因想了想,還是放手。
就是這一念之差。
遲遲未動的男子終於啟動,雙腳很快,兩個大步直達馮玄因身前,馮玄因下意識的反擊,抬手擋住男子的一拳,可只是接觸的剎那,她心裡就涼了半截,沒看過李龍全力出手是什麼樣子,但這個男子剛才的一擊,已經不亞於李龍之前出手的狀態。
實力堪稱恐怖。
馮玄因剛想繼續反擊,可還沒等抬手,就看這男子的腳迅猛襲擊道肚子上。
「嘭」
馮玄因的身體瞬間被踹飛出去,砸到地面,在光滑的瓷磚上滑行出足足一米,碰到裝飾用的一米二高青花瓷花瓶才停下,可花瓶被她撞得搖搖晃晃,最終終於倒下。
「嘩啦啦」
在地上變成一地碎片。
男子低頭蔑視著她,冷漠道:「不要以為自己有點功夫就能天下無敵,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記住,打你的人叫向飛!」
向飛!
馮玄因死死盯著他,這個名字還是第一次聽見,很陌生,卻也很震撼,如此的身手為什麼要跟在孫二爺身邊?尚揚有尚五爺的家業要繼承,身旁有保鏢無可厚非,但孫二爺只是一個還有幾個月生命的人,他為什麼有這樣一個恐怖的人存在?
不甘心,掙扎著要站起來。
可身體剛剛站起來一點,腹部的絞痛讓她虛汗直流,不得不重新摔倒在地。
孫二爺隨手把槍扔到刀疤臉身前,一步一步向馮玄因走過去,走到身邊,毫無感情的抬手抓住馮玄因頭髮,向後一薅,把她頭髮都薅長一些,白皙的脖頸更是快要被抻斷。
又問道:「與尚揚發生過關係麼?不…應該是問你現在還完整麼?」
馮玄因瞪大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面龐,太陌生了,越來越陌生。
「不回答,我有自己看了」
孫二爺說話間,真要自己親自觸碰感覺。
刀疤臉站起來,眼裡泛著光的看著。
馮玄因知道他真的會觸碰,身體一顫,道:「我是!」
「呵呵」
孫二爺即將碰到的手突然停住,收回來拍著馮玄因的臉蛋:「是個貞潔烈女,還好我當初沒看錯你,留著吧,我有用」
馮玄因臉蛋被拍的啪啪作響。
惠東市馮姐被人如此對待,傳出去恐怕會被人笑掉大牙,但這是真實情況,就發生在眼前。
孫二爺又補充道:「不要跟我耍心機,當年我能把你從林子裡帶出來,現在就能讓你重新過原始生活,至於那個叫尚揚的,你們之間的聯繫還是斷了吧,不要說是他,就是他老子五爺來了,我也不給面子,懂麼?」
馮玄因呼吸忍不住變得急促了。
他居然能直白的說出五爺,而且是絲毫不在意。
但是看他身邊的這兩個人,著實值得推敲。
他鬆開薅住頭髮的手,又道:「最近幾天減減肥,再多看看島國電影,什麼時候我需要了,再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