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唐悠悠不去,趙素仙就會被請去。
這種話聽起來倒像是李振乾能說出來的話,很無恥、又很讓人無奈。
聽到這話。
李龍霎時間站直身體,沒有丁點徵兆的瞬間出手,直奔零零一頭部,自從來到惠東,他還是第一次真正動怒,當下社會雖說已經沒有規矩,但活了大半輩子的人,應該有點底線,這個老頭簡直是在刷新人的三觀。
零零一不愧是李擎蒼留下的人,反應很快。
身體向側面躲開。
「唰」
慢了一步,左臉被拳鋒刮到,臉上出現一道紅色的痕跡,沒有明顯鮮血,不過能讓人感受到皮膚以下已經破敗。
零零一沒有還手,也沒有要反抗的架勢。
向後腿兩步,推到台階之下。
旁邊的零零二同時向後退。
李龍站在門口怒視著兩人,沒有繼續動,因為他也清楚,這兩個人只是辦事的,而自己分身乏術,當下保護的了唐悠悠,另一邊還有個趙素仙,趕跑了他們趙素仙就會被帶走。
李念雙手攥著拳頭,銀牙直咬。
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有如此喪心病狂之人?
與畜生又有什麼區別?
「我跟你們走!」
別墅里的唐悠悠聽主動表態,沒有了之前的擔憂,臉上還擠出一抹笑容,說話間一步一步向前,她之間著急上火,但是無能為力,而當下覺得自己終於有點用了,至少能幫趙素仙擋子彈。
人們常說的:母親和媳婦同時掉河裡,丈夫救誰?
她首先不會問出這麼傻的問題,一旦有人問了,她也一定讓尚揚救母親。
「你不能去!」
李念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抓住唐悠悠胳膊,又抬頭冷眼看著兩人,罵道:「你們就是一條狗,與那個瘋老頭一起喪心病狂的狗,他讓你們幹什麼,你們就幹什麼,有沒有想過道德在哪?道義在哪?」
站在門外台階下方的兩人都不開口,只是默默的看著。
李念又吼道:「三秒鐘趕緊消失在我眼前,滾!」
兩人沉默半晌,又道:「大小姐…」
「不用管我!」
唐悠悠看他們猶豫就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經成為定性,如果自己不去,趙素仙一定會被請去,這個風險倒不如自己來承擔,坦率道:「為尚揚付出什麼我都願意,如果他的火氣不消,我可以為此付出生命…」
「麻辣隔壁!」
丁小年看到站在門口的背影,本應該是找人依靠的柔弱女人,此時卻表現出能扛起半邊天的堅強,氣的轉過頭,抬腳把身後一米三高的青花瓷裝飾品踹到,他能玩命,什麼腰都能彎,可當下的問題是,無論做什麼都是無用功。
轉過頭,快步向樓上走去。
吳蘭戰戰兢兢地看著,想了想,也追上去。
「我跟你去!」
李龍默認的開口。
他了解尚揚對唐悠悠什麼感情,但更知道趙素仙不能有半點風險。
零零一又開口道:「李爺說,只請唐小姐一個人」
「我去總可以吧!」
李念嘶吼著開口,率先向前邁步離開,走到車旁,坐上他倆下來的黑色轎車。
兩人再次對視一眼,他們可以阻止李龍,但沒辦法阻止李念,向外側分開,對唐悠悠做出個請的手勢。
唐悠悠望著前方的轎車,重新走回裡面,就在門口的位置,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隨後也坐進轎車。
前後不超過五分鐘。
院裡又變得空空如也,好似什麼都沒發生。
李龍和丁小年同時站在二樓的窗邊,望著窗外,清晰能看到一朵烏雲從遠處滾滾襲來,遮天蔽日,要把所有的光亮吞噬,他們清楚,李振乾此舉是在逼迫尚揚和馮玄因獻身,而以尚揚的性格,一定會出現,可只要獻身,後果難以想像…
「有李念在,李振乾不能為難唐悠悠…」
……
隔壁省,某個不知名的小鎮。
一個住一晚只需要三十塊錢的小旅館房間裡。
尚揚躺在最有一米五寬的木板床上,馮玄因坐在旁邊,房間很小,只有六七平左右,除了這張床就剩下與床面積相等的空地,這幾天他們都住在這裡,也是他們這輩子住的最狼狽的一次。
倒真有幾分亡命鴛鴦的架勢。
馮玄因褪去一身秀禾服,穿著從夜市里買來的廉價衣服,雖說廉價,但在她身上穿出幾分仙女的味道。
尚揚則光著上身,穿著一條大褲衩,也是從地攤上買來。
主要原因是,兩人都沒有拿現金的喜歡,馮玄因身上一分沒有,尚揚只有幾百塊,當下是信息社會,殺手老五尚且有強大的情報網,如果動用網絡擔心李振乾追過來,至於住宿,則是沒有身份證…
「李振乾請唐悠悠去別墅了…」
馮玄因開口說道。
她電話沒有開機,所有信息都是在鎮上找公用電話。
「你那邊什麼情況?」
尚揚無悲無喜的反問,因為唐悠悠被帶走的消息,從她回來就已經知道,著急沒用、咒罵也沒用。
房間內有一扇窗,夕陽的餘輝照射進來,恰好照在她臉上,眉宇間不難看出有些愁容:「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很多人都已經進去,還有一部分跑了,簡單的說,原來的不夜城已經變成殘垣斷壁」
尚揚聞言把雙手枕在頭下,眼睛盯著已經發黃,牆角還有蜘蛛網的天花板。
找李擎蒼說,自己是尚五爺兒子?
這幾天他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得到的結論無非就是放與不放自己,但要說讓李擎蒼給自己面子,把馮玄因也給放過,未免太過浮誇,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旁邊的這個女人,雖說不是自己的女朋友,但同擠在一張一米五寬的床上,這份情誼也是難得的。
即使什麼都沒做。
尚揚思索過後道:「要不然你跑吧,我回去,等你找個地方穩定下來,需要做什麼我支持你!」
馮玄因搖搖頭。
每個人在乎的東西不一樣,尚揚不能看著自己女人受傷,她也不可能讓跟在自己身後的兄弟受罪。
苦笑道:「你這個傻逼,如果那天沒去救我該多好,現在我已經處在另一個世界,下面兄弟不會受罪,你也不會焦頭爛額…」
她以前不會這樣說話。
但任何人與身邊這個市井小民相處時間長,難免都會被他身上的市井氣息沾染。
尚揚隨口回擊道:「我是真不想去,你願嫁給那個一年都做不了一次男人的老頭我也沒辦法,但誰讓你出來了?不出來什麼事都沒,要不然就給自己下點迷藥躺床上,眼睛一閉一睜,第二天就是李夫人,錦衣玉食,何必在這擔驚受怕」
馮玄因瞥了眼道:「我這人心善,怕給那個老傢伙累死!」
尚揚撇撇嘴:「累不死,他的問題主要在於年紀,劇烈運動很有可能伴有併發症,比如高血壓、缺氧之類,只要在吃藥的時候吃半顆,別太持久,問題應該不大」
馮玄因懶得跟他鬥嘴。
這幾天都是在如此狀態中度過。
很奇怪,雖說是逃亡,去感受到久違的放鬆愜意,哪怕這張木板床,翻身都會發出令人瞎想的咯吱咯吱聲,卻還是覺得睡得很舒服,很踏實。
不用想明天要去見誰、要在麻將桌上輸多少錢。
不用想還要投資什麼,效益是同比上升下降。
即使行蹤被人發現,承受就好,根本不需要擔驚受怕。
「唰」
她向後一靠,整個人也倒在床上,與尚揚並排,就躺在旁邊。
這個姿勢很曖昧,但這幾天都是這麼睡的,很慶幸沒有任何越矩行為。
夕陽鋪撒在兩人身上,像是蓋了一層紅色的被子,都不再開口,一起望著天花板發呆,他們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牆之隔的隔壁,已經響起非常廉價的叫聲,又偃旗息鼓重歸於平靜。
尚揚的嘴唇終於動了。
麻木道:「馮姐,你真的很漂亮,香消玉殞很可惜」
馮玄因一動不動,知道只要自己出現在惠東,那麼後果會非常慘烈,有多少種死亡方式她簡單在腦中過了一遍,好像每種都很悽慘。
笑道:「你才不應該回去,李念那個小丫頭很好,有他在,你那邊的人沒事,最好的選擇是去省會,再蟄伏,偷偷聯繫丁小年、再加上我給你一筆還算過得去的資金,找機會與王皇后攤牌,到時候再不成功便成仁」
尚揚思考了下這個提議,呆滯道:「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如果一切都按照想的那麼發展,我現在已經上天了,回去吧,至少不能讓我的女人以為,我是個縮頭烏龜,死不是大事,被人瞧不起就不好了…」
「呵呵」
馮玄因笑了笑,隨後轉過頭。
尚揚察覺到她在動,也轉過頭。
兩人四目相對,直線距離不超過十公分,清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出來的氣息,
她問道:「不會去行麼?」
「不行」尚揚回應,也開口問:「不會去行麼?」
馮玄因回道「不行!」
兩人又沉默了。
好像陷入彼此的對視目光之中。
足足過了十幾秒鐘。
兩人的目光火花四射,陡然分開。
同時道:「那就回去吧」
「哈哈」
聽到說的一樣,又同時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