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情緒低落,在沙灘上躺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夜晚降臨,夜空中出現密布繁星,仍然沒能緩過神,不敢相信那個比任何人都精明的丁胖子,真的悄無聲息離開,同樣不敢相信李莽那個傻大個就此消失在世間。
死這個字亘古存在,任何人都無法改變,可當來臨時仍然讓人撕心裂肺。
接下來能做什麼?
報仇?找尚家報仇?
這個想法聽起來就不現實,首先自己姓尚,其次是自己當下身份是尚家的一個零件,並且還是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的零件,沒有任何報仇資本,更可況報仇都不知道去找誰報,這是尚家整體做的決定。
難道去找老爺子?
尚垠都只是在視頻中見到,自己連身都無法靠近,更別提報仇。
那麼還能做什麼?
好像只有默默承受,除此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嘭嘭」
兩人還在躺著,身體被人踹動,他們的心思全都放在夜空中,根本沒管周圍環境,感受到有人在踹這才注意周圍,已經圍了密密麻麻的人,圍成一個圈,全都低頭看著兩人,男女都有,男性居多,穿的破破爛爛,是流浪漢無疑…
這裡的人種構成非常複雜,黑、白、印第安,以及三種人的混血,混血比例高達近百分之五十,所以單純用黑白來劃分他們並不純粹。
這些人嘴裡嘀咕著聽不懂的言語。
尚揚心裡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情緒變化,抬手把翻譯器打開,終於能聽明白他們說的什麼。
「亞洲人…」
「很少見…」
「把他們抓起來烤著吃,哈哈…」
前兩句話很正經,最後說的可能有些開玩笑意味,當然,也可能不是開玩笑。
尚揚不為所動,主要是沒有心情思考,還沉浸在丁小年和李莽離開的悲痛之中,與其有時間在這裡與他們浪費唾沫,還不如安安靜靜躺一會兒。
至於被踹,無傷大雅。
「餵…喂!」
剛才踹的人又抬腳踹了踹,低頭道:「能不能聽懂?如果能聽懂站起來,快點站起來,不要在這裡撞死!」
尚揚身體被踹的顫抖,仍然沒有回應,這點小傷不足掛齒。
人群中一名女性走出來,皮膚呈棕色,走到李龍身旁,低頭笑道:「黃種人,起來,快點起來!」
李龍反應與尚揚如出一轍,沒回應,只想靜靜躺著。
「他們傻了!」
女人聳聳肩,一咧嘴,隨後抬手,人群中頓時有人遞過來一瓶酒,她抓在手中,對著李龍臉上倒下去,酒水流出,頓時引起一片歡呼,這些流浪漢顯得極其興奮。
尚揚躺在旁邊都感受到酒水的刺鼻味道,很劣質,一聞就知道是究竟加色素加水勾兌,酒精甚至可能是工業酒精。
李龍被澆的抬手擦了擦眼睛,睜開眼,盯著周圍怒道:「滾!」
聲音很大,能夠穿透尚揚隨身攜帶的翻譯器,翻譯出來。
「嗚…」
周圍發出一陣噓聲。
有很多人甚至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黃種人在這片土地很罕見,不過每次見到都是唯唯諾諾的樣子,晚上在海灘更是沒見過,李龍在他們眼中是個另類。
這女人左右看看,很生氣,覺得在這麼多人面前很丟臉,抬起手抓住自己褲子,手往裡面一伸,赫然拿出一把手槍!
褲襠藏雷?
這個劇情放在國內會被稱為雷人神劇,可在這裡,大家都不意外,好像習以為常,當然,確實沒有神劇那麼誇張,這女人只不過身上沒有口袋,唯一能裝東西的地方,就是褲子而已。
女人冷冷道:「黃種人,我命令你給我道歉,跪在我面前,伸出舌頭道歉!」
伸舌頭被他們理解為最侮辱的方式。
「唰」
話音剛落,就看李龍雙腿一動,呈現剪刀腳的方式,眨眼之間被女人放倒,幾乎是在同時,上身坐起,迅雷不及掩耳抓住女人手腕,控制住手槍,盯在女人額頭!
一切來得太快,讓所有人觸不及防。
周圍所有人都傻了。
剛剛的噓聲戛然而止,只能聽到周圍海浪…
李龍騎在她身上,冷冷道:「現在會滾麼?」
女人眼中閃過慌亂,眼前這個人的形象完全顛覆了對黃種人的認知,以為他會立刻跪地求饒,不敢有半點反抗。
「你不敢開槍的!」
女人嚴肅開口:「如果我沒猜錯,你是華夏人,會功夫,但是你絕對不敢開…」
「亢」
話音剛落,李龍毫不猶豫扣動扳機,就看這女人雙眼瞪得很大,不過額頭上已經出現一個血洞。
放在平日裡他絕對不可能對女人動手,連罵都懶得罵,現在不同,任何打擾他放空的人,都該死…
「嘩啦啦」
周圍一陣凌亂,剛剛為的密密麻麻的人,全都開始向後退,他們很兇悍、敢下死手,同樣也怕死。
不要說遊客,就倆本地人,有居住地點的人,在夜晚也很少會來這種地方,在他們的思維里,每當夜幕降臨,這裡就是他們的天堂,根本不會有人打擾,今夜不僅僅有人打擾,還開槍了…
這些人慌亂之餘,多數人拿起槍,對準二人。
在這個國度,沒有槍會站在食物鏈最底端,他們可以沒有帳篷,沒有衣服,但是不能沒有槍,因為用刀子嚇不住人。
「我有錢!」
尚揚突然開口,他也很煩躁,但是還沒達到以自己性命冒險的地步,要不是突然接到官方電話,煙花被禁止燃放,根本不至於在這裡躺倒現在。
「我非常有錢,有很多很多的錢!」
尚揚又強調一句:「可以給你們每個人一個家,也可以讓你們無憂無慮!」
這些人面面相覷,在彼此對視的目光中,已經能看出彼此想法,雖說接觸過黃種人,每次搶劫也只能搶到一點鈔票,但很清楚,這些狡詐的黃種人會把大額資金藏起來,其實都很有錢。
尚揚見他們都不說話,緩緩從地上站起來,看了一圈,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周圍足足有幾百人,黑壓壓一片,人在數量上可能不多,但要知道,他們是流浪漢,在國內根本看不到的場面。
又道:「你們之中已經有人猜出來,我是華夏人,這幾天以來在山頂燃放煙花,煙花之中會穿插漢子,沒錯,不用懷疑,都是我燃放的!別的不多,就是錢多,可以給你們!」
聽到這話,每個人眼裡都閃過一絲貪婪目光。
「不過現在取錢,最多可以取幾千塊,你們這麼多人沒辦法分,所以明天我會給你們取錢,讓你們開心!」
有人開口道。
「你說的是真的?」
「敢騙我們,你就死定了!」
「小子,你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尚揚隨意道:「當然,你們這麼多人,還怕我爽約不成,如果你們不相信,現在也可以隨我去取錢,我家裡有金條、珠寶、鑽石,總而言之,很多之前的東西…」
「現在去!」
「現在去取!」
他們非常迫不及待。
「可以!」
尚揚走到旁邊,拽起地上的李龍。
悲傷可以,沉浸在悲傷之中也無可厚非,但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比悲傷更有意義的事情。
李龍紅著眼,看到地上被自己一槍崩死的女人,又想起丁小年和李莽,一陣心痛。
尚揚攙著他,一步步向前走,走到前方,前方圍著的人,謹慎讓開一條路,讓他們通行。
等兩人走出包圍圈的一刻。
所有人齊刷刷邁步跟上,狂歡固然重要,可但有錢的時候,還是要錢比較重要。
尚揚走出沙灘,走在馬路上,馬路與國內沒什麼兩樣,但這個時間已經空無一人,聰明人都不會選擇在這個時間出行,就連車輛都很罕見。
兩人在前方走。
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的幾百人,把馬路都填滿,洪水一般跟在身後。
「去哪?」
李龍終於忍不住開口,要是回酒店,根本不現實,雖說距離不遠可以走回去,但是這些人發起瘋來,酒店絕對不可能管,哪怕報官,官方都無法及時出現。
「等會就知道了!」
尚揚繼續前走,走到路口,轉頭向上,走在把這座城市山坡一分為二的馬路,一面是富人區,一面是貧民區,涇渭分明。
走了大約二十分鐘,終於轉頭,向左邊走去,拐進富人區!
眼前也是一條馬路,兩旁還鍾著花草,花超之後都是隱藏的大門,又沿著這條馬路走了大約二十分鐘,終於停下腳步。
眼前出現一個比其他居民區都大一號的建築,單單是大門,堪稱宏偉,門口兩個石獅子更是格格不入。
「到了,這裡就是我家!」
「你們可以在外面等我,如果我不守信用,可以衝進來!」
這些人再次相互對視,這是他們第一次來這裡,雖說相距不遠,但大家互不干涉,幾乎不會有交集,哪怕只有一條馬路之隔,也很少有交集。
尚揚不等他們回答,上前一步,摁下門墩上的門鈴,行雲流水道:「我是尚揚,來拜訪沈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