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也是一條筆直胡同,但這條胡同更狹小,更昏暗,只有一米的寬度,長度大約五六十米,最前方由於太黑看不清,尚揚怎麼也想不明白,旁邊就是曾經全華夏最繁華的商業街,背後竟然有這樣一篇荒涼之地。
身後的槍手見兩人又拐進胡同,咬緊牙關,繼續加快腳步,敢在京城鬧市區開槍就沒想著能活著回去,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無外乎他們想不到,誤認為最安全,也是成功機率最大的時間。
可現在的情況大大出乎預料。
不能拖延,相信用不上幾分鐘就會有人趕到。
跑到胡同口,也迅速衝進去。
「唰」
他剛剛轉身,就看一個黑影襲來,下意識抬起射擊,只是還沒等抬到水平,黑影已經貼到身上。
「亢…」
槍聲響起,一團血霧在夜色中散開。
「嗷…」
王宇澤的慘叫聲再次響起,如此情況並不是內心堅強與否能夠決定,子彈浸透皮肉刺痛骨頭的鑽心疼痛沒有幾人能夠忍受。
不過,王宇澤還是雙手牢牢環抱住槍手,生死存亡之際由不得有太多猶豫,他把疼痛全都轉化為力量,用出今生最大力道。
幾乎是在同時,尚揚拳鋒接踵而至,直襲槍手面門,他在進入胡同看到內部情況的一瞬間就知道,繼續跑下去只有死路一條,唯有硬拼,或許能有一線希望。
第一時間把王宇澤拽起擋槍口,自己找機會襲擊。
「嘭」
拳鋒準確無誤達到槍手面門,巨大力道讓槍手整個人向後仰,連帶著王宇澤一起,齊刷刷向後倒地。
「槍…槍,搶槍…快!」王宇澤面部扭曲的嘶吼。
他心裡在罵娘,剛才根本不知道什麼情況,被尚揚硬生生從地上薅起來,然後被他推的身體不由自主向前。
「亢…亢亢」
槍手雖說被擊倒,但意識並沒模糊,也很清楚,這種時刻必須開槍,雖說胳膊還被勒住,無法調整角度,但是還能射擊。
「我完了」王宇澤腿部已經被打的麻木,腦中不由冒出三個字。
尚揚聽到槍聲,甚至看到子彈從王宇澤大腿中穿透出來,也不顧上思考,身體一橫,對準王宇澤後背趴下去。
「嘭」
身體重重砸在兩人身上,與此同時,一手抓住槍手手腕,牢牢摁住,防止他繼續造成有效射擊,另一隻手抓住王宇澤頭髮,薅起來重重向下砸,用他的頭部撞擊槍手頭部。
「嘭嘭嘭」
速度極快,短短兩秒鐘,撞擊至少七下,兩人頭頂同時變的血肉模糊,鮮血淋漓,倒不是尚揚故意這麼做,而是三人疊成漢堡,槍手在最下方,用拳頭砸找不到角度,最好的辦法就是用王宇澤頭部當武器。
「嘭嘭」
又是幾下過後,尚揚能感覺到槍手手臂掙扎的力度已經減少,可有可無,應該是已經被砸眩暈,這才鬆手,一手還摁住槍手手腕,從身上翻下來,舉起拳頭,對準槍手胳膊猛砸。
五拳過後。
「咔」
依稀聽見聲響,隨後就看槍手抓住手槍的手徹底鬆開,尚揚搶過手槍,把王宇澤從槍手身上推開,用這個鐵塊,狠狠砸了兩下。
兩下過後,槍手全身放鬆,徹底昏死。
「呼…呼…」
見到這幕,尚揚終於癱坐在地上,劇烈喘息,抬手摸了摸鼻尖,剛觸碰到,火辣辣的疼痛感襲來,子彈是擦著鼻尖而過,超高溫在瞬間把鼻子上的肉給燙熟…
放下手,轉頭看了眼王宇澤,後者平躺在地上,眼睛時閉時睜,還沒完全昏死,略顯渙散的目光正斜眼看著尚揚,眼神中有難以言說的憤怒。
「你死不了,就是遭點罪…」
尚揚疲憊開口:「剛剛那種情況你看到了,他的目的是你,可連我都不放過,如果繼續跑只有死,我站在前方擋槍口,一旦擋不住,咱倆都得死,只有你擋槍,如果你不死,咱們都能活…」
這番繞口令似的講解不知道他聽沒聽懂,但眼睛眨了眨,像是在罵人。
尚揚掃了眼他身上的傷,多數都擊中在腿上,應該不致命,後背,主要是臀部被磨,血肉模糊,至於頭部的傷,有可能是腦震盪…
繼續道:「你也別怪我,如果真豁得出去你,剛剛就不會救你,我敢保證,如果不帶你跑,我不會有任何事,說不準現在已經走出這片,坐在路邊喝酒壓壓驚…」
「咳咳」
王宇澤咳嗽兩聲,連帶著身體都跟著顫抖,臉上又露出極度難受的表情。
尚揚見他好像還在罵自己,想了想道:「無論如何,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沒有恨我的理由,換句話說,如果今天你選擇的是賈逢春,我動手,你根本沒有活的希望…」
「你…你…」王宇澤你了兩聲,臉上又是一陣扭曲,後面的話還是沒說出來。
「噠噠噠」
這時,重重的腳步聲傳來,伴隨著一個龐大的身影,跑到身邊,見尚揚還能坐在地上,長出一口氣,還是問道:「你怎麼樣?」
尚揚搖搖頭,隨後抬手指了指:「你耳朵…」
李莽耳朵處血紅一片,空蕩蕩。
李莽抬手摸了摸,露出一抹憨厚笑容:「好像沒了,剛才就覺得不對勁…」
三分鐘後,更密集腳步聲傳來,幾人都被抬上擔架。
與此同時。
機場。
一架私人飛機里。
賈逢春正閉目養神,從頭頂照射出的亮光覆蓋全身,使其整個人看起來陷入一種病態的平靜,很詭異,讓人琢磨不透。
「家主…」
壽伯蒼老的聲音響起,聲音中夾雜著些許無奈。
賈逢春聞言,緩緩睜開眼,轉過頭,看到壽伯這張滄桑中帶著明顯哀傷的面龐,心裡涼了一半,雖說有些事情是壽伯安排,但他秉承著不支持不反對的態度,當然,最真實的想法自然是能讓事情就這樣過去。
現如今,好像失敗了…
壽伯見到他不開口,身體又佝僂一些,悲痛道:「剛剛得知消息,失敗了,王宇澤腿部中槍,沒有擊中要害,目前已經被送往醫院」
賈逢春聞言,緩緩道:「辛苦了…」
壽伯一愣,他想聽到責怪,哪怕是賈逢春動手也好,如果成功了還還說,沒成功,代表著明天的既定事實沒辦法改變,同時,這次事件會在某些人眼裡造成非常不好的影響。
「家主,我百年賈家…」
壽伯哽咽開口,後面的話想說,卻沒辦法說出口。
一旦明天資金到帳,就會如跗骨之蛆一點點蠶食賈家,沒有任何解決辦法,用不了多久,賈家的血就會被方干,屆時賈家祖祖輩輩的基業就會轟然倒塌。
「賈家,不能完!」
賈逢春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緩緩道:「壽伯,坐下吧,要起飛了…」
「家主!」
壽伯眼圈一紅,老淚縱橫,如果賈家面對的只有尚揚還好,可面對的是,外圍的米蘭德家族,以及王家的最後一口仙氣,無力回天。
「坐吧!」
賈逢春又緩緩道:「賈家並沒完,只要有足夠的資金,能挺過去這一關…」
壽伯淚水越流越多,他明白足夠多的資金是什麼意思,無非是能與王宇澤貸出來的資金相抗衡,可要知道,王宇澤用的是仙氣,賈家根本沒有,即使有,所付出的利息,也不可能低於當下賈家給的存款利率,這種資金弄到,無異於自取滅亡。
賈逢春不再與他說話,沒有任何意義。
緩緩拿出電話,在通訊錄中找了找。
撥通一個號碼,笑道:「張會長,現在忙不忙?我記得你說過協會裡要走資金,對對對,最近項目比較多,啊…放在其他家了,呵呵,沒關係沒關係…」
他掛斷這個電話,又找出號碼:「葛經理,你們基金規模越來越大,按照現在的速度未來三年超過量子基金不在話下,賈家最近推出銀證業務,很需要朋友你做個表率,哦…簽合同了,那好…」
「李董,賈家最近推出一塊理財,還希望你…不是不是,這款理財是長期,留存客戶意願不大,我想著發財的時候大家要手牽手,還需要你證券幫著出手,呵呵…你們最近也剛推出一款,現在不方便,好好好…」
「王總,上個月你說要併購需要融資,只要說個數字,利率一定是最低,從信託機構融到了,哦哦,好…以後有需要可一定要開口…」
「齊老闆…」
壽伯站在旁邊聽,越聽心裡越心痛,堂堂賈家家族,到目前為止還是華夏體量第一大家族的族長,什麼時候需要親自打電話找業務?放在以往,這些人主動要見賈逢春都未必能見到。
現如今,他們卻在敷衍、推脫。
人生何其悲涼?
壽伯感受到飛機正在走向跑道,緩緩坐到過道對面的椅子上,看他仍在不知疲憊的聯繫,心裡又是陣陣絞痛…
飛機緩緩起飛,在天空翱翔,賈逢春透過窗,低頭看著下面燈火輝煌的城市,緩緩把電話放下,眼神變得越來越淒寒,越來越陰翳,短短十幾分鐘,視線中再沒有城市的燈火輝煌,他這才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