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洪濤和柏雲聊天的時候,王雅靜已經提著袋子進了花房。那裡現在沒有花也沒有魚缸,洪濤把它們暫時請了出去,收拾成辦公室,臨時的。
「洪哥……我覺得有點彆扭……」王雅靜沒像以前每次購物回來之後那樣興高采烈,偷著跑回屋去先換上過過癮,而是很落寞的坐在辦公桌前,盯著對面的牆,牆上啥也沒有。
「整天裝作不是自己,我也彆扭,尤其是被身邊熟人誤解的時候……那麼你有什麼想法嗎?」
這種表情洪濤還真不記得在王雅靜臉上有過,她很堅強,哪怕是角色沒了也沒太多沮喪,該罵罵,該笑笑,是不是在房間裡偷偷哭就不清楚了。可惜自己不是真善人,此時沒法過多考慮她的感受。
「沒有,我只是想練習一下神態和表情……」王雅靜終於把目光從牆壁上收了回來,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你要是閒著沒事兒就複習複習德國品牌,要不回去睡會兒,最好別在我眼前晃悠,更別吱聲,我聽著心煩!」
如果不是怕藍思萍起疑,洪濤都想上去給這個二百五來個過肩摔。但話說回來了,她的演技好像又提升了不少,愣是把自己也騙了。
「姓藍的一直沒給我來電話,也沒給你打,這得有小半個月了,是不是你猜錯了?」對於自己的惡作劇,王雅靜很是得意,此時就算不乘勝追擊,也不能玩消失。另外她還想顯擺顯擺新款手機,即便不是自己買的,那也得時不常拿出來晃晃。
「有些人遠比你想像的有耐心……哎,你看吧,說曹操……得,不是曹操,改舅爺了!」別看嘴上說不急,其實洪濤比誰都著急。
按理說上次午餐是自己結的帳,如果藍思萍還想繼續接觸就該主動聯繫,除非自己和王雅靜的表演有什麼地方漏了陷。問題是想來想去,也沒找到這種細節。都說人運氣好,想什麼來什麼,兜里的電話突然就響了。
「要不把這事兒和你舅舅說說,我看他好像挺有本事的……」一聽是洪濤的舅舅,王雅靜也有點泄氣,不過馬上又提出個建議。
「你是怎麼看出他有本事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洪濤就煩外貌黨,結果王雅靜偏偏就是其中一個。她從來沒和小舅舅共過事,連正經聊天也沒幾次。
「我……我就是覺得嘛!」王雅靜還真不冤,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喂喂餵……我都聽見啦,大丫說的沒錯,我就是比你有本事。大丫啊,別怕,要堅定信念,有舅舅在他不敢欺負你。小濤,你也別愣著,趕緊去買點羊肉,還有肥牛,我已經過八達嶺了,路上車不多,估計怎麼著七點也到了。」
由於已經按了接聽鍵,洪濤和王雅靜的部分對話被電話那頭聽見了,手機里傳來了小舅舅的男中音。聽上去情緒不錯,也確實比洪濤的破嗓子好聽多了,都不用看人,光聽聲音就能高下立判。
「小濤啊,別買現成的魚丸,找找有沒有鮮魚肉做的。舅舅我牙不成了,咬不動那些太勁道的。」一位舅舅還不夠,緊接著又蹦出來一位舅舅,比上一位毛病還多。
「得嘞,醋舅舅,牙不好怎麼還影響口音啊,要不是我從小聽您的教誨太多,差點就認不出來了。」一聽到這個聲音,洪濤就忍不住想笑。哪怕滿嘴都是港普腔兒,依舊掩蓋不住滷煮火燒味兒。當然了,這得特別熟悉的人才能聽出來。
「哈哈哈哈……你個壞小子嘴還是那麼損。成啦成啦,掛了吧,見面咱爺倆再仔細聊。記得啊,鮮魚丸,不要……」醋舅舅確實老了,說話這叫一個囉嗦,洪濤也不等他再強調一遍魚丸的品質了,直接掛了電話。
「你還有個舅舅?」這番對話王雅靜都聽見了,很好奇。
「一個?親的就兩個,乾的可多了,數都數不過來。成啦,你也溜達溜達吧,幫忙去安定門內的食為綱買幾斤鮮魚丸回來,還有墨魚丸都要點。」
醋舅舅到底和自己什麼關係就沒必要和王雅靜聊了,還是讓小舅舅的光輝形象多保持幾天吧,也免得太打擊這姑娘的自尊心。
「幹嘛讓我去啊,你呢?」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這句話用在王雅靜身上真不太合適,她又吃又拿了這麼多,愣是一點不短,還處處和洪濤作對。
「我不是得把鍋子擦擦啊,要不你擦鍋子,我去買?」對於這個性格洪濤覺得挺好,說好是合作演戲,吃喝穿戴自然屬於道具,使用道具確實沒必要內疚。
另外這姑娘的可貴之處就在於有點彪,內心還沒完全世俗化。如果被這麼點小恩小惠打倒了,也就體現不出珍貴來了。
「買就買,拿錢來!」果然,一聽說擦鍋子,王雅靜立馬不矯情了,但也沒走,又把手伸了出來。
「你的小金庫呢?」一提錢洪濤就沒法淡定,這些天自己在外面刷卡刷的風輕雲淡,從容至極,可每刷一次心裡就流一次血。再照這麼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得透支了。
可是出去吃飯逛商場的時候,付帳的找零基本都被王雅靜收了起來,說是要積少成多,問題是多了以後的歸屬有點問題,好像並不由自己支配了。
「那是我的工資,憑什麼請你舅舅吃飯?」王雅靜乾脆也不等了,自己拿起洪濤的錢包,抽出幾張就走。
「……工資,嗨,我什麼時候說過給工資啦!」人都出門了洪濤才反應過來,當初根本就沒說過工資的事兒,再說這也不是僱傭關係,哪兒來的工資一說。
「洪扒皮,你就扣吧!柏姐和糾姐都有工資,我就拿了點零錢,看你斤斤計較的樣子。別忘了,我可是要上班的,到時候不得請假啊?你把房租免了,我就不要工資了,就這麼說定了啊!」
聽到房東的喊聲,王雅靜又回來了,從門縫裡露出半個腦袋,晃動著手裡的鈔票,滿臉都是小人得志的奸笑。不等洪濤做出回答,又一轉身跑掉了。
「……大意了……太大意了!」望著院子裡蹦蹦跳跳的背影,洪濤很想追上去來一腳。可惜真不見得能追上,就算追上也不能從女孩子手裡搶錢,這要是被外人看見,自己又得多一條罪狀。
最讓人難受的還不是這幾百塊錢,而是被人組著團算計的挫敗感。現在想一想,柏雲肯定是和王雅靜一夥的,糾媽媽是否參與了很難講。
自己做局去外面蒙人,結果回家也掉進了坑裡,憑白無故損失了兩個人的工資和一間房的房租,里外全賠,還是個啞巴虧。
另外還有個問題不得不重新考慮清楚了,那就是保密。很顯然,王雅靜把這件事兒和柏雲透露了,否則這位精明的女律師不會那麼輕易答應做公司的法律顧問,保不齊糾媽媽也知道了。
想一想也是,她們只不過是普通人,沒有小舅舅那樣的職業素養,誰碰上這種事兒都會不安的。緩解不安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個人商量商量,不管怎麼算,院子裡也就柏雲有這個資格。王雅靜和她關係不錯,不找她找誰啊。
可這件事兒不是出去旅遊,隨便組織組織就走了,玩好玩壞都沒什麼大不了的。如果真能把計劃進行下去的話,最終肯定會觸碰法律的紅線。
自己和小舅舅那幫人無所謂,也有了承擔風險的思想準備。她們是否也能這麼豁達呢?估計夠嗆,人家日子過的好好的,憑啥來蹚渾水呢。
「親舅舅哎,您最好是帶著錢回來的,否則外甥我就得破產嘍!」另外資金也是個大問題,人越多花銷越大這是肯定的。現在只能盼望小舅舅旗開得勝、馬到成功。自打上了高中,洪濤就從來沒這麼盼著小舅舅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