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黃沙一族
不是林安不尊重本土文化，但鼠子姐明顯比「守帳篷」順口多了。
尤其他和對方交流時還用的中文。
「這裡的空氣實在太難聞了。」海狸甩動著光溜溜的粗尾巴，「我在外面等你。」
它的身影化作一盤散沙，落在聖壇的縫隙間。
林安離開了血色教堂，外面的廢墟在殘月的照耀中越顯蕭瑟，海狸站在一根插在地上、孤零零的木棍頂端。
「你好，黃沙一族。」林安打著招呼。
「你也好。」海狸用爪子梳理毛髮，「回答伱的問題。我在趕路。聽到召喚便趕來看看，順便親眼見一見你。」
「啊？」
林安一愣，剛剛他想的赫然是「沒想到你恰巧路過了這裡」。
「你想問我『那座教堂發生了什麼？你知不知道殺人的神秘者是誰？』考慮到其他三位傾向於跟你建立良好的關係，我可以回答。先讓我聽一聽大地留下的記錄。」
不等林安提問，海狸炮語連珠地說出來他的想法，同時順著木棍滑下，散沙似的融化於地面。
「轟隆隆——」
大約五秒後，地震忽然襲來，林安腳下的土地戰慄不休。
他下意識地往摩托車的方向退後幾步，身後的沙土驟然快速流失，令他有種失重的錯覺，猛地轉過身，只見海狸雙手朝天，抖落著毛茸茸的皮毛。
沙礫落在廢墟，奇異的異象幻化，只聽「撲撲簌簌」的轟鳴響起，一群大約半人高的沙土塑像從地上站起。
震動驟然消失，林安甚至來不及仔細讀取系統的數據，海狸迅速朝他撲來，留下一串肉眼難以捕捉的殘影。
「咔咔——」
沙土高柱拔地而起，接住海狸小巧的身軀，它站在了林安的身後。
「鼠——守帳篷，剛剛那是……」
林安抬起頭，一邊查看海狸的面板，一邊疑惑地問道。
【名稱】：麝鼠
【評霽】：源頭C級
【輻射值】：18.5%
【污染郕度】：46%
【介質】：農庚之神
是農耕之神……
以前林安覺得農耕之神介質和「幫助」有關，但思考著海狸的表現，他又給「農耕之神」按上了第二個標籤。
讀心術。
無論身為【妖精女皇】的米希，或者本土神靈麝鼠，都有一項類似「心靈感應」的能力，聽得到他人的心理活動。
至於麝鼠到底能讀取「幾層想法」，是否還能察覺到作為潛意識的系統，林安不清楚，也不想貿然嘗試。
「我詢問了周圍的生靈，聽它們將教堂的過往盡數轉告。但它們不懂人類的語言，因此我們要看一場無聲默劇。」海狸的語速極快，「唯一確定的是，這件事是幾小時前發生的。」
「幾小時前？」林安重複道。
那些屍體起碼像死了三四天了，哪怕處於較為炎熱的西部，也很難達到這種腐敗程度。
面前的沙土雕像愈來愈多，以順時針的圓形走動，那是一群戴著半邊面具，戴著頭紗的各種動物，有的是猴子，有的是棕熊，還有蜥蜴。
他們清一色雙足站立，姿勢將人類的身份暴露無遺。
某種祭祀活動麼……
從教堂遺留的裝飾物可以看出，這裡曾屬於某個隱秘組織，是他們的聚會地點，兇案發生時，信徒們正好在舉行一場聚會。
只見這些人聚在一起，紛紛拿出一件類似項鍊的飾品，在空中晃來晃去。
它的輪廓有點像那顆人造水晶。
信徒們張嘴，說了幾句無聲的話，搖搖頭，結束了交談。
一個女人起身離開，剛做出開門的動作，沙土高高揚起，製造了一個巨大的、比林安還高的可怖雕像。
它長著一張怪物的臉，猙獰兇惡。
「碰！」
怪物一巴掌拍碎毫無反抗之力的女人，又從嘴裡吐出大量沙土，淹沒了其他人。
隨後，怪物吸了一口氣，把所有堆砌在一起的沙子統統吞下去，軀體愈發高大威風。
沙土幻象就此結束，林安若有所思。
殺人的方式太抽象了，只是根據子彈窟窿尚未消失的能量痕跡，他才能確定了這名「怪物」是個神秘者。
隻身一人，手法乾淨利落，哪怕經過誇張處理依然和人類沒有差別的四肢和頭顱。
此人至少不是近期覺醒神秘的人，而且污染程度很低。
最後，它吸走了代表屍體的沙礫，形象變得更加恐怖，是動物的敘述手法，還是……
「沙畫的演示並不全面。據我所知，此人前後的氣場發生了改變，疑似使用了通過殺戮增加輻射的咒術。」海狸的沙沙聲在耳畔響起。
這正是林安的另一個猜測。
壞了，遇上魔修了。
連忙強行中斷胡思亂想，林安想到了符合條件的介質。
「審判長？」
「沒錯，林安。」海狸嘆息道，「真是可怕的傢伙，聖靈的呼喚一定離他很遠了。」
轉動眼珠，林安問道：「守帳篷，你有把握擊敗他嗎？」
「我並非擅長戰鬥的神秘者。」
海狸模稜兩可地說，忽地止住話頭，從上到下地打量起了林安。
試探的意思太明顯了嗎。
林安吞了口口水，迫切想要從那對綠豆大小的眼珠看出海狸的想法，遺憾的是，它的眼睛實在太小了。
兩人陷入難捱的沉默。
「目前，你對上他是死路一條。」海狸的視線落在林安手持的菸斗半晌，望向遠處，「這是防止你死在此人手上的祝福。儘快離開新墨州吧，它只能持續三天。」
修長的手指擦了擦地面，溫熱地塗抹在林安的額頭上，留下一抹灰燼般淡雅的白色。
林安感受著額間印記的淡淡能量，和他同屬於源頭級，暫時沒和系統一起研究此物的作用，生怕被海狸聽到他的內心想法。
「我要離開了，小子。因為我還在趕路。」
做完這一切，海狸用尾巴掃平散落一地的沙土，將它們歸為原樣。
「感謝你的幫助，守帳篷。」
「再見，林安。」
泥沙細碎的聲音歸於平靜，海狸的氣息徹底消失不見，融入自然的丘陵和荒野之間。
原地等待五分鐘，確認它已經離開，林安深吸一口氣，敞開心底的想法。
再見了，鷹國版的土地公。
剛剛在海狸身邊，別說思考，林安克制著任何想法，生怕一不小心被它讀取了思維。
跨上摩托車，他回望了一眼夜色里的低矮建築物，駐足於屋頂的禿鷲和烏鴉更多了，爭搶的聲音傳來。
幽幽綠光在遠處亮起，另一批荒原狼已循著血腥味而來。
發動引擎，林安向小鎮風馳電掣地駛去。
「嗚——」
冥冥之中的第六感告訴他，此時絕對不能開啟通訊設備呼叫西蒙。
介於【黃道吉日】還在生效，林安願意相信心底的預感。
不過，發生了這麼大一件死亡事件，他認為基金會出面有必要解決一下。
將摩托車廢棄在小鎮邊緣，林安回到房車，西蒙躺在駕駛座望著星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察覺到腳步聲，他從冥想中回過神。
「沒去理髮店嗎？」
「撞上一起當街搶劫，實在給我嚇得不輕，所以乾脆回來了。等到莎菲市再說吧。」林安掏出口袋裡的人造水晶交給他，「比起那個，隊長，我感覺這東西有點怪怪的。」
「嗯？這是……」
西蒙的雙手剛碰到水晶，忍不住一驚，閉上眼睛靜靜感受片刻，他對林安說：「和米希巴里打個招呼，我先去個地方。」
…………
發現血色教堂的位置，到基金會抵達共花了11小時，林安趁機找了個旅館睡了一覺。
本地的分部接手後，一行人再次踏上旅程，輪到西蒙駕駛時，開車的巴里卻見他眉頭緊皺，專心致志地看著手機屏幕。
「西蒙，你還好嗎？」
「抱歉，走神了。」西蒙如夢初醒般緩了緩，「離莎菲市還有多久？」
「一天半吧。」
「我收到了一封臨時改變計劃的郵件。」西蒙遮住郵件地址，展示給巴里，「我們要在莎菲市待上幾天。」
「隊長，發生什麼事了？」
后座偷聽的林安忍不住出聲，湊近前排一看，映入眼帘的是黑底白字的電子簽名，比迪特里市會長的更加華麗，生命樹的圖案完美的和文字結合在一起。
西蒙·羅伊德隊長，
您好，我是督察組的六名執事之一。
總部已收到關於【雷鳥】的報告，專業的研究人員正在新墨州分部設施等待您的到來，並展開對應的調查和處理，防止MI-Alpha-001失控，讓各位在途中遭遇不幸。
除此之外，我到新墨州還背負了別的任務，就是控制在新墨州活動的自由神秘者，那位降神會的現任會長，代號NM-Gamma-002，【盲眼婆】。
您前不久提交的資料對我的調查非常有用，希望我們能在莎菲市基金會親自聊聊，面對面地復盤當時的發現。
帶上您的小隊成員。
期待的，
埃夫隆·魯本。
果然，那座教堂是屬於【降神會】的財產。
林安坐回自己的位置，刷新著世界樹論壇的最新回帖。
Ranger_12：這是什麼新時尚？給大家簡單塗鴉一下我在新墨州街頭偶然發現的超——神秘學裝束。[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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