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錯位的時間
「『伍德集團』？」
驟然聽到熟悉的字眼，林安錯愕了一下。
在安娜堡大學，這個名字可是明星一般的存在，不過自從知道多麗絲屬於世家，林安覺得她背後的伍德集團應該也是根植於鷹國的世家勢力之一。
既然有世家的參與，這恐怕不是一場單純的「旅遊合作」項目。
「你怎麼會見到他們？」
「我又不是天天住在部落的啊。」小犬牙說，「雖然我們這裡被劃為保護區，卻不是真正的與世隔絕。我們知道哪條路能前往最近的小鎮，隔三差五也去採購些食物。」
「這樣啊。」
「我挺愛吃那些糖果、巧克力、棉花糖的。我們甚至曾嘗試給房屋接上水電，或是建造一條方便的大路，以便汽車通行，後來全部因為資金問題不了了之。」
小犬牙無奈地笑了笑。
「那邊的人認為我們應該『與世隔絕』，不但不支持我們走向現代化，還自作聰明地劃出『保護區』。訊狼部落的長輩也覺得我們不該和科技接軌，否則本土傳統即將不保。」
「你是怎麼想的？」
「過度保護把本土的人和文化變成了一種有趣的課題，人們像研究瑪雅人一樣研究我們的生活，對此津津樂道。」小犬牙拍了拍胸脯，「看著我，林安，我是活生生的人，我們都是人！和你沒有差別！」
「曾幾何時，也許我們真的生活在同一片土地。」林安說。
「我們的文化充滿活力，所以我想找到保留著傳統，又融入現代的辦法。」小犬牙長嘆一口氣，「所以當自稱蓋伊·阿格尼莫的男人告訴我，說他會給我足夠多的錢進行改革時……」
「伱答應了？」
「嗯，可他提出辦法令我難以接受。靈性之旅？那根本不是幫助，只想把我們營銷成特殊的商品。因為靈性不像汽車或房子那樣是需要『擁有』的東西，從出生以來就平等地屬於全人類。」
小犬牙摁了幾個按鍵，把手機遞給林安。
「他看中了我祭司之女的身份，不斷慫恿我取代母親，掌握部落的話語權……可我還沒跟母親和其他族人坦白，沒想到怎麼平衡兩邊的想法，最近他卻催促得越來越急了。」
她不懂英語拼寫，和蓋伊的交流僅限電話。
划過一條條通訊記錄，林安發現大多地址都來自「聖弗朗西斯科」。
沒來得及細想，他的瞳孔縮小，緊緊盯著屏幕最上方的時間。
2036年11月29號。
「小犬牙，你的手機時間……是不是好久沒調整了？」
「我從來沒有調整過。一來我搞不懂怎麼設置，二來我們計算月份的方法和公立方式不一樣。」小犬牙微微歪頭，「蓋伊·阿格尼莫告訴我，這個顯示是衛星自動計算的。」
「可它根本就不對！」林安叫道。
「林安，你未免把我們想得太落後了。」小犬牙不高興地扁了扁嘴，「至少我知道公立共有12個月。」
「問題是，現在不是2038年嗎？！」
「2038年？」小犬牙一愣，「明明就是2036年！你一定又想逗我玩？哼，再這樣的話，我可不理你了。」
望著她毫不作偽的嗔怒，林安的心神巨震。
原來駝鹿帶他穿越的不是空間，而是貨真價實的時間！
時光回溯了！
真理之神的能力不是無中生有，而是永恆流逝的時間！
房車消失的那一刻，林安早已穿越時空，回到了2036年的11月份！
白霧一族，淨化之風，洗滌心靈，重拾過往，展望新生。
神麋的神話原型竟是和時間穿梭有關！
這種穿越能力是如何運作的？
會不會產生悖論？
暫時不清楚神秘術的具體作用和條件，林安結合幾天的見聞，猜出了大概的來龍去脈。
或許駝鹿早已回溯過一次時間，它扮演著真正的神麋化身，因此訊狼部落的人一見到林安，就輕易地接受了他是神靈的事實。
由於林安頂替了駝鹿穿越時的角色，所以它沒法現身進行解釋和指引。
可惜，儘管擁有穿梭時空的能力，根據林安過去的經驗，真理之神將被「中立」的決策所吸引。
這意味著駝鹿做不出影響時間線的行為？
它只能看著過去和未來一遍遍重演……
說不定駝鹿曾經嘗試改變，不僅無果，還導致污染程度上升，最終無奈放棄。
這樣一來，駝鹿的目的也浮出水面了，穿梭時間回到訊狼部落舉行第一次祭祀儀式的時候，應是為了改變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
這個部落的特殊之處……
「伍德集團」真正目的……
駝鹿交給我的「使命」究竟是……
林安想到駝鹿展示的雲端幻象，看了眼滿頭霧水的小犬牙，靈光乍現，他恍然大悟。
只有源頭級才能在駝鹿的神秘術保持清醒，除了林安外，小犬牙的反應無不證明她赫然是另一名源頭級的神秘者。
訊狼部落，下任祭司，和雷鳥並稱的兩大創世神——郊狼。
2036年末，「柯默思」的星軌剛靠近泰坦星的範圍，神秘者覺醒的概率幾乎是億分之一。
那時候聖安尼洛夫基金會尚未被政府招安，還是個用研究超能力為噱頭，到處籌集捐款的非盈利組織。
除了世家，沒人相信神話的力量即將成真。
世家利用四千年前留下來的資料，掌握了絕對的信息差。
猜得沒錯的話，世家察覺到「郊狼」的存在，早有準備地某次祭祀儀式上出現，搶先對小犬牙下手，導致她險些喪命，雲端的郊狼意象似有若無、被烏雲籠罩，仿佛隨時消散。
駝鹿希望林安阻止這一切。
想明白來龍去脈，此刻的林安只剩一個疑惑——為什麼駝鹿選擇了他？
他固然是源頭級的神秘者，能在駝鹿的神秘術里保持理智，本身卻和本土部落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萬一林安不願意幫助小犬牙，暗中和世家聯手，直接殺了郊狼怎麼辦？
雖然真要這麼做的話，鹿子哥肯定會現身教訓他。
影響不了過去時間線的事件，現實中它一怒之下還是能團滅林安小隊的。
迫於生存壓力，他暫時不得不服從它。
但萬一我和世家是一夥的呢？
駝鹿調查過我嗎？
林安總覺得它有更好的人選，比如尚未被基金會控制時的雷鳥，或者麝鼠——雲層的幻象證明它已經覺醒，並和駝鹿相認了。
按照邏輯推斷，駝鹿本該選擇和它站在同一條戰線的本土神靈，而非素昧平生的林安。
至少雷鳥不是「真理之神」介質，假如它成為了回溯時間的幻影，也可以自由行動，不受「柯默思」的約束。
為什麼是我？
難道有什麼非我不可的理由嗎？
「你還好嗎，林安？」
小犬牙見林安垂著腦袋，默然無語，忍不住用一隻手搭上他顫抖的肩膀，見他不反抗，又撫摸起了他烏黑的頭髮。
林安一把抓住她的手。
「呵呵，我懂了，我全部懂了！說實話，我好得不得了！」他望向小犬牙驚喜的眼睛，湊近她的耳畔，「衛星導航是吧。小犬牙，我有個想法……」
蔚藍的天空點綴著幾朵雲，時值初冬，森林霧氣瀰漫，溫度寒冷，乾枯發黃的落葉驚人的厚實，踩上去嘎吱作響。
吃完早飯，訊狼部落的族人穿過小路，踏上一座雄偉的聖山。
領頭的人是林安，祭司跟在他的身後，再後面是一排手持菸斗的年老女人，然後的是結成隊伍的孩子，走在第三序列的是部落的年輕男女，接下來是中年男女，最後是族裡的拄著手杖的老人。
他們的紀律不算森嚴，步伐更談不上整齊，但每個人的臉上帶著堅毅的神色，那是信仰吹拂過雙眼的光芒。
空氣清新乾淨，山坡長滿松樹，又高又茂密，它們打結的根莖到處切開地面，形成天然的足跡，使在地形上行走變得更艱難。
大約爬了30分鐘後，一行人聽到了溪水叮叮咚咚的聲音。
族人們俯下身，暢飲著泉水，它聞起來像是青苔和泥土，略帶甜味，又冷又清澈。
當他們再踏上路途時，山路縱橫交錯，林安和小犬牙的身影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濃郁的霧氣，太陽被烏雲遮蔽。
「轟隆！」
訊狼部落的族人仰起頭，在烏雲的雷電中，他們仿佛看到了元素的自然運作，似乎有個黑點如同巨鳥的陰影飄過聖山。
「雷鳥出現了？」
「哦，雷霆一族，我們終於尋找到了你！」
「願雨水灑落在大地上！」
族人們踮起腳，努力看向遠方，然而黑點並未回應他們的呼喚，徑直飛向山脊的另一側。
「噠噠噠噠——」
飛翔的黑點在林安和小犬牙的眼中逐漸清晰，那是一架華麗的直升飛機，螺旋槳發出刺耳的旋轉聲。
艙門被「碰」地打開，露出一張留著鬍子，朝氣蓬勃的笑臉。
「可算找到了！嗨，歡迎加入伍德集團！我們的座右銘是『我來，我看見，我開發』！」
背著降落傘的男人移開高倍鏡，一邊大聲打著招呼，一邊高高抬起右手。
機艙中的僱傭兵架起機關槍，槍口對準半山腰的兩人。
小犬牙看清了男人的臉，憤怒地叫出聲。
「蓋伊·阿格尼莫！」
男人做出側耳傾聽的誇張手勢，哈哈大笑。
「沒錯，合伙人！準備好了嗎？山姆大叔讓你每天熱情洋溢，兜里塞滿鷹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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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