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大地之主」

  從這名年輕人的身上，傳出一股無法忽視的危機感。

  多年打拼的經驗令貝內特汗毛倒數，當機立斷地做出決定，捏住迦南石板，幽藍色的幕布刷地出現。

  「自尋死路！我這就送你跟隊友們重聚！」

  只要手持小姐給予這件神秘物品，她就能抗衡世界上絕大多數神秘者。

  因為石板不僅是基本最高級的源頭神秘術，還直接作用於靈魂！

  沒有人可以穿透它——

  然而下一刻，貝內特的瞳孔縮成針尖大小。

  灰色的雲朵憑空浮現，又幻化成微光的盾牌，白樺樹和白楊樹的葉片織成了一件披風，從林安的頭頂蓋下。

  他一步跨越隔絕兩者的幕布，披風穩穩地守護著他的靈魂，化作一層和希伯來語相似的文字，薄膜般隔絕了五角星的侵蝕。

  西臺的守護靈魂儀式。

  無論幽藍色的幕布如何沖刷著他的靈魂，企圖將其與肉體分離，但樹葉披風流光溢彩，猶如水車般移走了有害的能量。

  或許是曾經屬於同源的關係，兩者在對抗的同時，又產生了詭異的默契。

  貝內特眼見林安沒事人似的穿過幕布，站在她的面前，心底泛起驚天駭浪。

  他媽的，這貨是源頭級！

  堂堂源頭級神秘者居然偽裝成醫療兵混在基金會之中！

  天殺的狗東西給老子玩扮豬吃老虎！

  一時之間，法語和英文的髒話輪流閃過，貝內特握緊拳頭，嘴裡吐出一串拉丁文咒語。

  「Eloim、Essaim、frugativi et appellavi！（眾神啊，蜂擁而至，我逃跑並呼喚）！」

  透明世界的綠色光點驟然變動，林安只覺得扭曲的能量波動接踵而至，明白是貝內特出於恐懼，切換了「黑狗」形態。

  他當即撤掉【心靈的幻象】，一張五十多歲的中年女性臉龐出現。

  她的模樣醜陋，細眼睛、駝峰鼻、嘴唇薄如紙，各個五官結合起來卻有種奇異的誘惑力，像一塊看似毫不出奇的岩石，爬到一半才發現上無落腳，下無退路。

  人形持續不到一秒，貝內特的身形再度扭曲。

  她披上猩紅色大衣、黃色的背心和淡綠色的馬褲，長出了狗的頭顱，驢的耳朵，頭頂有兩個角冒出，腿和蹄變成了牛犢的模樣。

  魔鬼？！

  林安見過不少天使，倒是第一次看見傳說中的惡魔。

  不過貝內特的光點經過這次改變，色澤驟然變淡，不如黑狗時來得兇惡。

  主動削弱自己？

  這顯然是不現實的，林安略一眯眼，惡魔形態的貝內特倏下身軀，岩漿從指縫間流出，淡淡白氣騰升而起，高溫「嗤」地融化了地面的阻礙。

  原來是想跑。

  但現在的她除開環繞周身的高溫，對林安造成不了任何威脅。

  心頭閃過多次猜測，林安好容易得到了貝內特的原型。

  【名稱】：獸人術薩滿、變形巫師、動物人類術士、黑巫師

  【評級】：災難D級

  【輻射值】：51.0%

  【污染程度】：34.2%

  【介質】：大地之主

  變形，系統從獸人術Therianthropy直譯，指的是個體變成動物的魔法。

  最早的獸人術來自法國考古遺址的庇里牛斯山脈Les Trois Frères，洞穴壁畫描繪了這一古代的神秘概念。

  在南洲的薩滿教中，具有人類和非人類動物特徵並不是神話變形者的物理表現，而是信徒們試圖描繪一種他們的薩滿正在獲得各種野獸的精神，以及神祇的精神屬性的過程。

  楓葉國神秘學家融合了兩項傳統，創造出一種叫「閾限領域」的概念，源於拉丁詞彙Limen，指代事物在過渡和轉型後，達成了有利於超自然現象的條件。

  變形巫師可通過獸人術，在該閾限領域得到各式各樣的動物和神話混種的精神，從而得到它們約莫50%左右的能力。

  居然只是災難級，輻射和污染也不高……

  略一沉吟，林安根據「大地之主」的特性推斷，貝內特的神秘效果隨著並肩作戰的「同介質人數」增加，一路節節攀升。

  瓦西拉、惡魔猴子、勒盧·加魯，加上蚊子的操控者。

  不僅是它們活著的時候，每當一位「戰友」死亡，就讓貝內特閾限領域得到了增強——這是一個位於生死之間的空間——使得黑狗形態越來越強，最終差點殺死了基金會眾人。

  期間，貝內特似乎可以自由轉換普通動物形態，例如從黑狗變成蚊子，但當她變成另一神話混血時，這種增幅被重置了。

  離群的貝內特跌回了符合面板的正常戰力，想要重歸巔峰，她估計得集結找另一批隊友和自己並肩作戰。

  「大地之主」真有意思，通過同介質的成群結隊，讓每個個體都發揮出了超乎尋常的力量。林安心想。

  除開神話級的西蒙和源頭級的迦南魔法因素，一群怪談級的烏合之眾，由一位不算太強的災難級領頭，險些團滅了訓練有素的直面部門兩支小隊，足夠算得上一項壯舉了。

  雖然把貝內特和他的手下們換成「審判長」，甚至「夢境之主」，戰力肯定能翻上好幾倍，但這兩個介質難以駕馭，也不像「大地之主」那麼爛大街。

  這麼看來，「大地之主」很適合當「戰爭皇帝」、「預言家」和「自然祭祀」的保鏢……

  收回紛飛的思緒，林安轉動【賢者之石】，輕鬆地改變了地面的質地。

  閃閃發光的奇異黃金出現，不同於現實世界的黃金，它覆蓋著一層神話級的能量。

  黃金，鍊金術中最高概念的金屬，絕非貝內特這個災難級所能輕易融毀的。

  察覺到不對勁，貝內特看向林安，眼底閃動著嘶啞又隱晦的怒意。

  要是「柯默思」沒有降臨，她非得把這小崽子大卸八塊不可！

  懶得理他，林安掀起氣流，吹飛了貝內特的迦南石板，幽藍色幕布徹底失效，同時他勾住對方腰上的一串鑰匙，收入口袋。

  這鑰匙或許可以打開多麗絲的「寶庫」。

  貝內特的憤怒潮水般褪去，她知道自己碰上了狠茬子，恐怕在劫難逃了，一改適才的驚惶，玩味地開口。

  「假如給你1億刀樂的話，能不能放過我。」

  「原諒你是上帝的事，我的任務則是送你去見他老人家。」

  聞言，貝內特不氣反笑，傲然揚起脖頸，風輕雲淡地回應。

  「行啊，那就讓我會會祂吧！

  「這就是你的遺言？」

  「老子這一生足夠精彩！又沒有半點後悔！只有碌碌無為的垃圾才會在死神降臨時求饒！」

  當貝內特向林安施展幕布時，困住西蒙的迦南魔法隨即消散。

  沙利葉深銀色的長髮被血腥氣的冷風吹開，露出眉心的一顆古怪的眼珠，與此同時，六翼倏地揚起，羽毛後密密麻麻的眼睛驟然張開。

  這是一隻令人生畏的怪物。

  恐怖、詭異、難以名狀，卻愈發神聖、而又無比溫柔。

  「咕咕……」

  貝內特和林安對峙的一幕倒映在沙利葉的雙眸，記憶朦朧湧現，提醒著他此刻必須要做的事情。

  不能讓他害死……更多人了！

  長劍和箭矢伴隨著流動的金色緞帶，兩個圓形般環繞身側，沙利葉扇動長滿眼珠的翅膀，向那個迪特里市的墮落之源衝去。

  「噗嗤！」

  貝內特猝不及防，被一支長劍戳穿心臟，但她一聲不吭，反倒露出津津樂道的嘲笑。

  「我的報應——就這？」

  冰冷的鮮血灑滿船艙破舊的牆壁，流下觸目驚心的痕跡。

  林安本想讓系統搶個人頭，卻驚覺四肢僵硬，甚至沒法移動。

  邪眼的封印之力？

  算了，隊長追了一輩子的宿敵，就讓他親手了結吧，「大地之主」的條目和我單打獨鬥的戰鬥方式也不契合。

  沙利葉沒有針對林安。

  大約三秒後，他恢復了行動能力，立即轉向貝內特倒飛出去的方向。

  「系統，使用條目《聖眾的灰燼Ⅱ：耶瑪雅》——【精神肖像的製作】！」

  這位災難級的神秘者是肖像的絕佳素材。

  透明的靈體和林安產生了千絲萬縷的聯繫，也無形中宣布沙利葉的勝利。

  天使的長劍貫穿了惡魔的胸膛，正如無數宗教壁畫描繪的故事那樣。

  來往于楓葉國和鷹國、大名鼎鼎的犯罪頭目「變色龍」就此死亡。

  緊接著，沙利葉空洞地看向上方。

  聖潔的光環浮現，不同於以往纖細微弱的月光，而今照著他的是一輪碩大的銀色滿月，又圓又亮，色澤深沉。

  當魔鬼除盡之時，也是使者回到天堂之際。

  那一瞬間，林安很想伸手拍拍天使顫抖的肩膀，可此刻的西蒙令他畏懼，仿佛只要靠得太近，就會被邪眼封印到永恆為止。

  「嘩啦啦……嘩啦啦……」

  從船底倒灌的積水洶湧，沒過了林安的膝蓋，冰冷刺骨，那些被催眠的基金會成員發出嗆水的咳嗽聲，漸漸恢復意識。

  「發生什麼事了？」

  「我剛剛怎麼忽然暈過去了？」

  「隊長！」

  米希迷糊地揉揉眼睛，當即看到了不遠處的西蒙，她的視線尚未聚焦，沒發現西蒙的異樣，展開雙臂撲了過去。

  暖風拂過沙利葉的面頰，聞起來是薄荷、黑加侖葉和熟透的紅李子。

  仙靈的粉末熒熒閃動，忽明忽滅，宛若城市的燈火，自上而下照亮了整條走廊，沙利葉從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來自另一世界的月光消失，只剩隱約的星雲。

  「你們還活著，還有呼吸和熱量……」西蒙用恢復人形的手臂輕輕拍打著米希的後背，「天主保佑，天主保佑……」

  「明明是天使保佑了我們！」米希高興地說。

  「天使也是神，戰神。」巴里指正道，「以及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幸運之神。」他有意無意地瞥了林安一眼。

  眼見隊長的污染直線下降，達到了50%的標準程度，並有一部轉化為了輻射值，林安長長鬆了口氣。

  剛想上前和同伴們匯合，刺耳的慘叫響徹他的腦海。

  「對不起，我錯了！你不可以奴役我……你不能囚禁我的靈魂！！！」

  林安向那個被關進賢者之石的精神肖像投去一撇，貝內特面色驚恐，早已沒了適才的視死如歸的平淡。

  說好的絕不求饒呢。

  你這迴旋鏢扎自己的速度真夠快的。

  (本章完)